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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张大吉

    钟奕进来屋里,四下张望,墙上的画、瓶里的枯枝……许多摆件,还是当时他在玉春苑见过的,屋子一如既往的素净简洁。

    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幅字。

    “一尘不染。”他背着手,细细品着。

    “爷,饮子给你热好了,我今儿一早熬的,还新鲜着呢。”云舒端着盘子进来,见他正对着那幅字打量,立马羞红了脸:“爷……”

    “这幅字,是姜白显那小子送你的?”他回过头,笑着道。

    “爷真是好眼力。”云舒臊着脸点点头。钟奕撩起衣袍,径直坐下:“看来那小子很是欣赏你啊。他这个人平时看着轻浮浪荡,其实内里清高的很,能让他这样称道不容易。”

    “哪里的话,我同姜公子也仅有几面之缘,可能是……他看我还算投缘罢了。倒是我,还把这幅字挂上墙……让爷见笑了。”

    钟奕轻皱了皱眉,仰起头,望住她的眼睛:“这是怎么话说?我倒觉得他这四个字用得正好,把我心里想说的说出来了。”

    云舒看着他,他目光那么清透,那么诚挚,像一道热烈的光,灼得她只想闪躲。她偏过头,眨了眨眼,抿出一个轻笑:“爷快尝尝吧,一会儿该凉了。其实说到底,云舒也不过俗人一枚,我现在最想要的四个字,无非就是‘生意兴隆’。”

    钟奕刚把碗送到嘴边,就被逗乐了:“哈哈哈!好!那我就替老板娘尝尝,你这货品究竟能不能大卖。”

    他仰起脸,一饮而尽,大手将嘴一抹,眉头皱起又展开,一脸的舒畅:“你这豆蔻熟水,味道很特别。”

    “哪儿特别了?”云舒在他面前坐下,一脸期待。

    他歪头想了想:“就是……比平常喝的不一般……有种淡淡的酸味,很香,而且不涩……嗨呀,多的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好喝就对了!”

    云舒彻底笑开了,轻轻一拍桌:“那是,这豆蔻熟水,到您嘴上这一碗可是经过了我的千锤百炼。”

    “哦,我听说了,你最近把府上的人缠得,人家见了你都要躲。”小玉儿听了,在旁边抿嘴直笑。

    云舒自个儿也乐了:“那不是,况这点功夫还熬不出这一碗豆蔻熟水。大家伙替我尝过后,我从里头挑出了三样呼声最高的配方。这几日,又和小玉儿推着车去了趟码头,把三种豆蔻熟水都预备上。”她张开手指:“五文钱一碗。”

    “这么便宜?”钟奕惊呼。

    “嗯。”她挑起一只眉:“我啊,专门贴本卖。最后您猜猜,卖的最好的是哪一碗?”

    钟奕想了想,端起手中的碗。

    “哈哈哈,正是!正是!”云舒拍手称赞,酒窝在脸颊边闪动,眼睛弯弯的,透露着一股焕然天成的可爱。

    钟奕笑着放下碗:“有志者,事竟成。你既有这股劲头,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难住你。”

    “那我就,借您吉言了!”云舒头一歪,酒窝笑得更甜了。

    钟奕望着她,她身上有种清甜的气息,慢慢地溢了出来。过往那种瑟缩劲儿渐被打退,犹如一只生涩的雏鸟,时而把头倚在巢边,可怜巴巴,时而又对着蓝天抖抖翅膀,欢快地跳动。她满心满眼,都散发着蓬勃的新生之力,不是突然的破土而出,更似无声无息的坚守。

    他默了一瞬,差点晃了神,收回目光,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等你开张之日,我一定亲自道贺。”

    “好。”她笑容璀璨。

    云舒倚着门框,昏昏的灯火中,目送他远去。她把头抵在门框上敲着,一下一下,似合着他踏步的节奏,又似她心跳的韵律,更似在提醒自己,要清醒,再清醒。

    钟奕回了涵绿园,往床边一坐,头一低,望着衣袖上那个小小的黑印子,不知为何,心里头涩涩的。

    “爷,您现在歇下吗?”朱墨推门进来,准备替他宽衣。今儿晚上,终于换了朱墨来守夜。

    “嗯。”他站起身,张开手臂,朱墨俯身过来,替他解腰带。“爷,这衣服怎么碰脏了?”他无奈一笑:“无妨,拿去洗洗便是。”“是。”

    “对了,揽月居那边,你多留意着点,切莫叫下人们怠慢了。”朱墨手顿了顿,随即明白过来:“公子放心,我一定多多照看。”

    “嗯。”他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皱着眉道:“揽月居一力由你出面操办,莫说是我的吩咐。”他顿了顿,还是嘱咐道:“尤其是跟绿漪。”朱墨心领神会,点点头:“朱墨明白。”

    他长叹一口气,绿漪这个丫头,专爱不依不饶,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能生出这么多小心思。也罢也罢,毕竟是跟了自己的,又迟迟没个名分,闹点小脾气,便也随她去了。

    这之后,云舒耐着性子,如法炮制,最终选定了四款香饮子作为招牌。

    一切准备就绪,这一晚,她和小玉儿将手推车擦了又擦,紧张地期盼着。

    是日一早,二人天不亮就来了厨房,烧水煮水,一通忙活。她们必须在辰时前将厨房腾出来,以免误了早膳。

    小玉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添水添柴,云舒目光清明,麻利地忙前忙后。待饮子都做好了,灌到大木桶里,这下可到了两位姑娘最头疼的时候——怎么把这些数十升重的大木桶搬到板车上。

    两个人叉着腰,望望木桶,又对视一眼,点点头,蹲下身,一人抱住一边,咬着牙将木桶抬过门槛。

    “哎哎哎,不行了不行了,手撑不住了,我这个腰……”小玉儿哀叫连连,云舒死咬着不出声。这才第一个木桶,剩下还有三桶,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人正艰难地挪着步子,朦胧的天色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眼睛半睁不睁,哈欠欲打未打,一边把衣服角往腰带里掖,一边晃晃悠悠走来。

    “我来我来!”他从两位姑娘手里接过木桶,一手抓住桶盖儿一手抓住桶底,脚一蹬,稳稳扛在了肩头,哼哧哼哧搬到板车上。

    云舒望着他,局促地站在一边:“多谢王大哥,这一大早的就麻烦您。”

    “嗨,多大点事儿。还有吗?”“有呢有呢,在厨房里。”小玉儿连声应着。强根儿二话不说,擦着云舒的肩膀往厨房去。云舒定在原地,看着他来来回回忙活儿,暗道这个搬木桶的难题得尽快解决。

    四个大木桶搬定了,将板车套在驴子上,小玉儿在前面赶着驴子,云舒跟在身后推着小推车,两个人直奔恭平街去。

    清晨的街道,行人三三两两,少了点喧闹,多了点空旷。这个点出摊的还不多,几家早餐铺前冒出腾腾热气,零星的客人在店前排着队。

    云舒和小玉儿将车拉到一家胡饼铺子对面,两个姑娘又咬牙费力,将四个木桶搬下来,塞到小推车案板下层空隙处,小玉儿又赶着驴,将板车拉回钟府。

    云舒拿下两个桌板,在摊子后支开,又取下挂在车两边的小马扎,桌子边摆好,再支起一顶大阳伞,这样就成了一个简易的休息处,可供客人们小坐。

    她将幌子悬在推车上,上书“桃花溪香饮子”六个大字,小木牌一一挂出去——豆蔻熟水、木樨汤、冰糖雪梨元子、果梨玉竹汤,小桌子、小马扎是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了放心。

    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晨光也愈来愈烈。街市上,赶集的、上工的,匆匆来去;吆喝声、谈笑声,一片喧哗。云舒倚在推车边,看这烟火繁盛的人世间,一颗心,像被浸泡在了春风里。过去,她只是个旁观者,可如今,她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笔笔直直地,活在这里了。

    “姑娘,来一碗木樨汤。”正愣神间,一位长衣长袍的男子过来,从兜里掏出十文钱,拍在桌上。

    “哎,好。”云舒立声应下,弯下腰,从木桶里乘出一碗木樨汤,双手递给他:“您喝好。”那人抬眼一看,姑娘粉脸莹润,美目顾盼,真好生漂亮。

    他一边接过碗,眼睛还直瞄着她,站在摊子前,咕咚几口一饮而尽,将碗递回去,转身就要走。

    “客官请留步。”云舒忽然叫住他,又蹲下身,将碗重新乘满,递过去:“今儿是我开张第一天,您又是第一个来光顾我生意的,再送您一碗豆蔻熟水,也算是缘分一场。望借您的东风,我这生意日后定能扶摇直上。”

    “好好好,祝姑娘开张大吉、生意兴隆。”那人乐呵呵接过碗,又是一饮而尽,擦擦嘴,心满意足地走了。

    云舒颠了颠这十文铜板,喜笑颜开。她拿出一枚别进衣服里,剩下的悉数装入钱箱。

    之后,又偶有三两行人,过来买上一碗饮子喝。不多时,小玉儿也颠颠儿地跑了回来,撸起袖子开始帮忙。

    早上来喝饮子的人不多,大半个上午还没卖出去五分之一,小玉儿坐在马扎上,手托着腮,发愁道:“姑娘,这样下去可卖得太慢了,你得吆喝吆喝,把客人吆喝来。”

    “这才第一天呢,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急。”

    “那不是呀!”小玉儿唰一下站起身:“咱这明明开业有优惠,买一碗还赠一碗呢。优惠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吸引来客人嘛。可那有的人,有优惠就喝,没有优惠就不喝,这种人咱得让他知道有便宜占,喝过了自然就知道咱家东西好了。不然这优惠,有了等于没有。”

    云舒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有点儿意思,那就这么办。”

    “来勒来勒!桃花溪香饮子今日开业大酬宾,任意饮子,买一碗赠一碗!新鲜好喝的饮子,独家秘制、古法配方,多喝了有益,不喝了吃亏,欢迎各位前来捧场!”

    小玉儿手圈成喇叭,对着街头大声呼嚎,丝毫不见羞臊,反倒是云舒红了脸,戳戳她的腰:“我哪儿有什么独家秘制、古法配方的?你怎么尽搁这儿瞎说。

    “嗨呀。”小玉儿一手挥开她:“这方子原是不是你娘亲当初教你做的?”

    云舒:“嗯,没错。”

    小玉儿:“这就叫‘古法配方’。”

    云舒 ……

    小玉儿:“这方子,是不是你又改了很多次后调制出来的?”

    云舒:“这不会就是……‘独家秘制’吧?”

    小玉儿两手一摊,耸耸肩:“这难道还不算?”

    云舒一脸汗颜。小玉儿拉过她,低声道:“你听我的,做宣传嘛,要越唬人越好,反正你就随便掰,谁还能挑出你个不是不成?总之只要咱的味道过硬,那就不成问题。”

    云舒歪头想了想,手指戳一下她额头:“你呀!说得虽是歪理,可又全都在理。”

    小玉儿咧嘴一笑,乐了,回过头,朝着街上喊得越发起劲儿。

    经她这么一嗓子,确实吸引来了不少人,都想来占个便宜。云舒往街上一站,本就打眼,这下摊位前很快热闹了起来,不过午时,饮子差不多就卖了一大半。

    云舒给客人乘饮子、递碗,笑意绵绵,语气亲和,小玉儿在一旁收钱找钱、洗碗擦桌,忙得是不亦乐乎。很快,钱箱子就满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人群中,一位身着墨色公服的青年男子忽而开口,众人见他气焰甚高,纷纷主动避让。他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拿起腰间的佩刀,刀柄在推车上铛铛敲两下,两道浓眉紧紧拧着,又长又大的鼻子矗立在脸上,确有种惧人的威势。

    云舒看他这举止打扮,约莫猜出他的身份,心里暗道不妙,这是来给她立下马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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