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姜月华:“他都去了这么多年了。别多想,忧思过度,伤身。”

    “嗯。”姜姜落寞地嗯了一声,“妈妈,你还记得齐峰当年为什么会掉进江里吗?”

    她记得爸爸妈妈当年告诉她是意外,但她总觉得不像是意外。

    “唉。”姜月华忍不住叹气。

    往事尘封这么多年,再提起来,就好像是个恶作剧,一个孩子顽皮的恶作剧竟然会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那孩子也是皮。当时,正有一艘船要通过开合桥。据他向警方交代,想看看能不能在开合桥打开之前,跳到桥的另一边。”

    “谁知,开合桥断开的速度超过他的预期,他没跳得过去……”

    姜月华止住话头,没再往下说,后面发生的事情,说了她会伤心,姜姜也会伤心。

    对这个所谓的真相,易洺嘴角扯出不屑的笑容。

    姜姜捏紧拳头,“齐疯子太可恶了。在学校里就疯疯癫癫的,没想到在外面更疯。他自己疯就得了,干嘛要还要拉上盛斐。盛斐那么好一个人。”

    “妈妈,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只和我说是意外?”

    姜月华面色一僵,“你们都是同班同学,我不想你和他生出什么嫌隙,找他报仇什么的。毕竟,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也怪可怜的。”

    “他可怜?盛斐就不可怜吗?”姜姜激动大叫,“他才十六岁,人生还没开始。”

    “他们都可怜。”姜月华安慰女儿,“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带着他们的那一份,好好地活着。姜姜,你明白吗?”

    姜姜低声呜咽,“妈妈,我不想明白。”

    姜月华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林木,关注着前方是否有突然闯出的行人,“姜姜,你小时候也很调皮。”

    “我怎么调皮了。”姜姜不认,她再调皮也没有齐峰皮。

    “小时候,在乡下,看到有人骑自行车路过,就要和村上的小朋友比赛,谁能最先跑到路对面,还不被车撞。”想到女儿小时候的趣事,姜月华不禁嘴角泛出笑意。

    姜姜身子一僵,看样子是想起小时候这事儿了,那时候爷爷还没成为植物人。

    爷爷、爸爸和妈妈都在安江市船厂工作,工作稳定,家里小康,他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她也挺皮的。

    跟着村上的小伙伴,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龙虾,泥潭里摸泥鳅都做过,当然妈妈提的事,她还真是做过。

    “我是跟着他们一起玩,我这是为了融入群众。”姜姜死鸭子嘴硬。

    姜月华笑道:“那和方糖两人站在马路对面,互相招手打招呼,欺骗公交车以为你们要乘车呢?”

    “这……这,这是方方出的主意。”

    “那时谁赶在公交车前面跑到马路对面,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姜月华忍不住拍拍胸口,又赶忙重新双手握住方向盘,养女儿真的不容易,“说了你们几次,才听得进去。”

    好吧,这些都是她做的,姜姜泄气了,她歪着身子靠在妈妈肩头,“妈妈,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今后一定不再调皮,不让你们担心。”

    姜月华笑道:“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嗯,必需的。”姜姜满口打包票。她现在终于知道小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顽皮挑战,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会让父母多担心。

    -

    姜云涛和张伟在盛世门口遇到一个满脸痘印的年轻男人,他满脸憔悴,但身上有股英气。

    此时,他扒着门卫室的窗台不停地哀求,想进船厂找个人。

    昨晚他被紧急召回单位,控制网络舆论。

    清晨回到家,才知道母亲一晚上都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

    他想到网友爆料的盛世事故,两个落水者的事情,下意识地想到是不是自己的母亲也遭遇了不测。二话不说,着急忙慌地就赶来了。

    “姜主任。”门卫老李看到姜云涛,和他打招呼。

    见到一个能被称得上“主任”的人,满脸痘印的年轻男人想见到救星一般,扑上来,“你也是这个厂里的人吗?”

    姜云涛点头。

    “你认识田花香吗?她是我妈妈。我是她儿子秦刚。昨晚她没回来,我们一直都没联系上她。”秦刚急切地说道。

    姜云涛和张伟对视一眼。

    两个落水者,昨晚已经连夜摸排出两个人的身份,其中一个女的就叫田花香。

    姜云涛皱眉,“你跟我进来吧。”

    姜云涛把秦刚安排进会客室,让人招待着,他去找顾诚问搜救情况。

    张伟火烧屁股地赶到电动车棚拦截住居良,兴奋地大喊大叫,“阿良,阿良,你猜我看到谁了?”

    “你猜我看到谁了?”

    “看到谁了啊?”居良慢条斯理地给电动车上锁和充电,声音平平无奇,似乎毫无好奇之心。

    “苏薇。”张伟大喊:“我看到苏薇了。”

    居良脱下骑行头盔,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谁?”

    -

    姜云涛正打算到顾诚的办公室去找他,谁知他竟双手插兜,一摇一晃地送货上门,自投罗网了。

    顾诚肤白貌美。

    一个男人白成这样,像样吗?姜云涛暗嗤,不想理睬他,却不得不和他打交道。

    “顾诚,你不来找我,我正好要去找你。”

    “找,找我,干啥?”

    姜云涛把手里的安全帽扔到顾诚怀里。

    “这是什么?啊,啊,啊。”

    圆圆的东西,和脑袋差不多大,他以为是骷髅,吓得哇哇大叫。

    顾诚自己白得像鬼,却又超级怕鬼。

    “你把这个脏东西给我做什么?”顾诚像丢脏东西一样把安全帽丢在沙发上。

    “你自己看看,这安全帽才用一次,就裂开了,这什么烂质量。”

    “这,这不是我负责的,你要找找盛正兰,她负责采购。”顾诚拍拍胸脯,“这安全帽不挺好的嘛。款式设计得很好看……”

    “哐当”一声巨响,姜云涛把安全帽砸在地上,安全帽从中间彻底裂开了。

    顾诚吓了一跳,怒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姜云涛怒急而笑,“这纸糊的东西,也叫质量好。脆皮安全帽,比你天灵盖都脆。”

    顾诚:“姜云涛,一大早,你发什么神经病?”

    姜云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厂里的事情找顾诚没用,他没有话语权,就是个搅屎棍。还是问问人找到了没有。

    “人找到了吗?”

    “没有。”顾诚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这么大的风找屁啊。”

    “只能等他们自己浮上来。”

    “放你半天假,我们一起去买手机吧。你想买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

    姜云涛梗着脖子,“我原来的那款。”

    “你那手机都是三年前的老款了,谁还用老款。”

    “我乐意。我女儿送给我的。”

    “我给你买最新款。”

    “不要。”

    “你……”

    “有事说事,别套近乎。”姜云涛打断顾诚的话,跟他说正经事儿,他又故意岔开谈手机。

    “昨晚那事,你不要太操心。不归你管。不要操闲心。”

    “什么叫不归我管,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顾诚,我告诉你,我姜某人就算不吃这口饭,也饿不死。”

    “姜云涛,你试试看。”

    “顾诚,你算老几?”

    “一个挂名的副总,管安全。你看看现在厂区安全吗?”姜云涛:“知情不报,还要隐瞒真相。事实。”

    “不要以为有盛正兰撑腰,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顾诚:“你你你,你可想好了。不要以为我小舅子礼遇你,你就登鼻子上脸,我可不吃你这套。”

    “小舅子,小舅子你个头啊,你敢在盛总面前喊他一声小舅子吗?”

    顾诚脸色一僵,默默鼻子不吭声。

    姜云涛乘胜追击,打蛇打七寸,“像你这样的姐夫,盛总一抓一大把。”

    顾诚脸色涨红。不知是是羞是恼是怒。不管什么话,想都不想地往外倒。

    “姜云涛,你可想好了,你被盛世扫地出门,厂子外头你家的店还保不保得住?”

    “听说你还有个植物人老爹,今后还住不住得起后西溪疗养院?”

    “还有你女儿,听说她读的船舶专业,恐怕没法在这行业里立足。”

    “还有这个。”顾诚拿起桌面上的相框,大力砸在地上,“死都死了,你还放着做什么?”

    “去你妈的。”姜云涛一拳揍在顾诚脸上。

    顾诚腮帮子一痛,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不敢置信,“姜云涛,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老子早想打你了。”姜云涛扭扭手腕,看到他发红的面皮,最后还嫌弃一声,“咦,真不禁揍。”

    “混蛋。姜云涛,你个混球。”顾诚叫嚣着要还手,但他一个整天涂脂抹粉的,哪是姜云涛的对手。

    最后,盛世好几个中高层看到顾诚捂着腮帮子,狼狈逃出姜云涛的办公室。

    “想我给你买手机,你做梦去吧。”他逃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姜云涛,你个狗.日.的。”

    不出一天,姜云涛胖揍顾诚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传遍盛世,甚至传到了隔壁世纪大老板纪玉东的耳朵里。

    姜云涛没管这些流言蜚语,他返回会客室,却没见到那个叫秦刚的小伙子。

    工作人员把一个便利贴交给他。

    “姜主任,那个小伙子好像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然后说执勤要迟到了,留下联系电话就先走了。”

    姜云涛捏紧手中黄色的便利贴,心头发紧。

    又用钱把问题解决了吗?

    -

    车子缓缓驶进后西溪疗养院,在入口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前停下。

    姜月华:“小伙子,这里就是疗养院的接待中心,你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在这里咨询。”

    易洺抬头看向车窗外,转头目光从副驾驶上扫过,笑道:“谢谢阿姨。”随后,推门下车。

    车门关闭后,车子再次启动。

    姜姜喝了中药昏昏欲睡,听到有人说话,才睁开眼。车内后视镜中没有那个人的脸,转身一看,后座空空,心里一慌。

    “妈妈,易洺呢?”

    姜月华拨动转向盘,车子转了个弯,绕进疗养院的深处,“他下车了。”

    姜姜:“妈妈,你好像对易洺很警惕。为什么呢?”

    “对于不熟悉的人,都要保持警惕,知道吗?”

    “哦。”好吧,陌生人的糖不能吃,姜姜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想辩驳两句,“可他救过我很多次。”

    “也许是苦肉计,也许……”姜月华苦口婆心,“是美人心计。”

    姜姜:“……”有必要吗?她家没啥天材地宝,值得别人耍美人心计吧。

    后西溪疗养院,坐落在安江市一处天然内湖湖畔,风景秀丽,是块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

    由于远离市区,疗养院里空气清新。昨晚又刚刮过风下过雨,空气更加清新,院内的工人正在清理道路上的断枝。

    姜姜和姜月华走进姜鸿远修养的小别墅时,按摩师正在给他四肢做按摩。

    姜姜走到爷爷的病床前,仔细打量爷爷沉睡的容颜。

    她爷爷姜鸿远以前是安江市船厂的船舶总设计师,在船厂发生的一次意外大火中,为抢救设计图纸而重伤,沉睡不醒,成为植物人,已有十六年。

    姜鸿远昏迷后没两年,安江船厂又遭遇重大安全事故,损失惨重,无以为继,宣布破产倒闭。

    安江船厂倒闭不到半年时间,原船厂厂长纪茂才创办世纪船厂,员工盛正国创办盛世船厂。

    安江老船厂的遗址彻底分立成为纪家和盛家的产业。

    众人议论纷纷,怀疑是纪盛两家故意把老船厂弄破产,好中饱私囊,侵吞国有资产。但两家新船厂的成立也避免了几千工人集体下岗的惨剧,争议逐渐小了下来。

    世纪和盛世虽然是邻居,也是对手,经常打擂台。

    盛世在世纪的打压下,越挫越勇。十年不到的时间里,盛世成为安江市的纳税大户,盛正国成为安江市首富,实现草根逆袭,创造了他传奇的一生。

    而他也是姜鸿远来安江造船厂后收的第一个的徒弟。

    姜鸿远面容安详沉浸,苍白的面色中带着一点血色。

    “妈妈,爷爷面色似乎红润了一些。”姜姜抬头看向姜月华,

    “我来看看。”姜月华靠近病床边,“确实好多了。看来按摩还是有用的。”

    姜姜收回目光,眼含期待地问妈妈:“妈妈,爷爷是不是快醒了?”

    姜月华落寞地垂下眼睛,叹了口气。

    想起齐峰坠江不是意外,而是他故意为之,万事不能看表面,姜姜突然猜想姜鸿远遭遇意外大火说不定也有内情,忍不住问道:

    “妈妈,爷爷的事是不是也有内情?”

    姜月华立马警惕,“不该你管的不要管,不该你操心的不要操心。这是我们大人的事。”

    姜姜大声带着道:“你们总是瞒着我,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不要让爷爷担心。”姜月华止住她的话头,明显又想回避。

    “我讨厌你们总是这种回避的态度。把我当傻瓜,总说为我好,为我好。”

    姜姜气得跑出别墅。

    “嘎!”

    “嘎!”

    “嘎!”

    刚走出别墅,不远处传来大鹅声声凄厉的惨叫,叫声有些熟悉,像是小白的叫声。

    小白是不是出事了?姜姜忍不住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跑到一个湖边别院,看到纪莹和刘瑜楠正站在别院院门外面。院门紧锁,他们两个站在门外,两个保姆站在门里。

    大白鹅正被刘瑜楠捉在手中,他一手擒住它的双翅,一手捏住它长长的脖子。大白鹅拼命想挣脱,却挣脱不开。

    两人脚边掉落了一地洁白的羽毛,根根带血。

    “小白。”姜姜目眦欲裂,忍不住大叫。

    小白是只大白鹅,是纪玉东的夫人盛馨当做儿子养的宠物,已经养了六七年了。它是疗养院的团宠,也是一方恶霸,经常欺负姜姜,现在却被人捉住了。

    纪莹眼神狠厉,“还不开门吗?”

    紧接着,她抓住大白鹅翅膀上的一根羽毛,用力一拔,大白鹅再次惨叫。又是一根带血的羽毛掉落在地上,白色的羽毛根部带血,地面上血迹斑斑。

    大白鹅尾巴痛得不住颤抖,看到姜姜,一双豆大的眼睛哀求地望向她。

    “纪莹,你在做什么?”姜姜赶忙跑过去阻止她。

    两个保姆站在门里哀求,“纪小姐,小白是夫人心爱的宠物,你这样,她会怪我们的。”

    “你们开门让我进去。”

    “夫人吃了药,睡下了。”保姆:“纪先生说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见夫人。”

    “不要拿我爸爸来压我,我知道,是她不想见我。”

    “她一天到晚躲在这里,装疯卖傻,就是不想见我。”

    她发疯似地大吼大叫。

    “我是她女儿,我是她女儿啊。”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

    “我要宰了这畜生。”

    突然,纪莹的手伸进包里,“今天,我一定要把这畜生宰了。看她出不出来。”

    “看她是不是还要像当年一样,再砍掉我一只胳膊。”

    “……?”什么?她听到了什么?纪莹的妈妈砍过她的胳膊?

    姜姜百米冲刺的脚步瞬间凌乱,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下一秒,纪莹抽出一把菜刀,举起来对着大白鹅的脖子就要砍去。

    “不要!”姜姜惊慌大叫,用尽全身力气着朝纪莹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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