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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光之境 梦洄之章

    【涿光之镜】

    青色的雀鸟将那艘船稳稳的送到新的湖面上,便幻化成一阵烟雾消失不见了。

    小船重新投入湖中时荡起阵阵涟漪,但很快一切就恢复平静。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声响,无论是鸟兽鱼鸣,还是风声水声,统统消失不见了,静谧的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烟雾散去后,只见四周水天相连,湖水清透如镜,天空一片绯红。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满眼彩霞般的旖旎之景。

    风霁尘发现周围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只剩自己,而小船已搁浅在水中。

    他从船上下来,便直接站在了水面上,这面水镜毫无涟漪,清澈如洗。

    水面不会沾湿鞋袜,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凉意。

    他漫无目的的寻了个方向走了走,可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尽头。

    这里的世界就像时间已经凝固,无论是水还是周围的景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在在笙夜先生那学过一些简单的翎族法术得以自保,可这样的幻境,他并不知道该如何破解,一时之间有些发愁。

    低下头看了看那湖面,镜子里清晰的映照出一个陌生的少年。

    “这是......我吗?”风霁尘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水镜中的银发少年有着一双金色眼眸,肤色白皙,看上去既不像翎族也不像华族,倒像是一只妖兽,他看到莫九忧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

    “那才是你本来的样子,涿光之境是一面可以映照世间一切真相的水镜。”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笙夜的声音。

    笙夜和以前一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不远处的湖面上,只是他的样子和记忆中有了一些变化。

    风霁尘不敢放松警惕,便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记住,哪怕在翎族面前也不要轻易显出你真实的样子。”他继续说道。

    他犹豫了片刻,不知为何笙夜会在这里出现,但想到在幻境中见到的应该也只是幻影,就不再纠缠。

    不管怎么说,这个一成不变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和手,确认那水镜映照出的,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倒影。

    可他不由自主看向对面那个人时,却暗自有些吃惊。

    那个长得像笙夜的人映在水中的倒影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高大的妖兽,它头上生有长长的角,身形似一匹俊马,毛色莹白如雪,它的尾鬃很长,十分俊逸。

    传说在大荒之中,有一种独角的异兽,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疾病,可以解世间所有的毒,可以起死回生,令人延年益寿。女帝曾派出许多人疯狂的找寻它,每一个翎人也都听过它的传说,可却从没有人见过。

    风霁尘记得自己曾在笙夜的书房里,看到过一副和它有关的画,它的名字叫讙疏。

    “看着我的眼睛。”笙夜开口说道,将他的目光从水镜中的异兽身上拉了回来。

    风霁尘看向那双眼,那双眼睛突然变成了金色,然后着了魔一般将他吸了进去,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四肢僵硬,那个长得像笙夜的男人走了过来,用力推了自己一把。

    他站立不稳,朝后倒了下去,然后掉进了湖水中......

    突然间周身一阵寒凉,那水沁入肺腑,无法呼吸。眼见湖面越来越远离,却无法挣扎也发不出声音。

    正当他感到窒息,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那水竟然翻转了过来,他快速的从深邃的湖底落进了天空中。

    窒息的感觉不见了,四肢也能动了,可是他在不停地下坠,就像一只折翼的鸟。

    梦里那颗高耸入云的巨树出现就在他的身下,他记得那树上有一座白色的宫殿,铺着金色的屋脊,繁花盛开,鸟雀齐鸣,如同仙境。

    可这一次,没有看到他记忆中美丽的景致,眼前的一切都在火海中支离破碎,森林变成焦枯,宫殿变成了废墟,耳边回响着震耳欲聋的凄厉惨叫。

    他张开双臂,在即将坠落的时候突然减缓了速度,浮在空中,像一粒草种子般随风飘荡着,最后轻轻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

    这里的溪水已被染成了红色,比宫殿下的那棵树开的花更殷红。林中的鸟雀都不见了,也听不见虫鸣。

    他顺着小溪走,溪边不时会见到尸体,而且这些翎人死状凄惨,有些甚至无法辨认出完整的身躯。

    周围弥漫着浓烈的尸臭,他停下脚步,找了个离溪边稍远些的地方,捂住胸口喘气,喉咙里一阵恶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躲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队华族士兵押送着不少的翎族人往那颗大树下走去,那些士兵的盔甲上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风氏族徽。

    风霁尘跟了上去,随着这些士兵一路回到那颗树下。通往宫殿的玉台上,一个华族男人举起手中的长刀,面无表情的砍下了他身前那个翎人的头颅,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接着去砍第二个,第三个......

    人群涌动起来,不安和恐惧四处蔓延,哭泣声和哀求声不绝于耳。

    “我风长焱奉女帝之命剿灭妖族,你们既然都是神殿的侍从,那我接下来要问的事,你们中间一定有人知道。”站在最高处的将领发话了,他举起了手中那把长剑,眼神里满是杀意,那剑刃上的鲜血仍在流,“只要有人告诉我讙疏的下落.....我就放了这里所有人。”

    风霁尘自然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也知道那柄剑,那柄名叫“浚诸”的长剑,代表着风氏一门被尊称为武神的荣耀,庆国的疆土至少有一半是风氏的功劳,而风氏的每一战必有这柄剑的身影。

    “我等普通翎族,即便能御灵兽,也不过是普通鸟兽,哪里能知晓传说中的神兽讙疏。”有人哭喊着,有人沉默,但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翎族既然自古便有此传说,那总该有人知道些什么。”风长焱坐在最高处,将他的剑立在身前,表情十分冷酷。“我每天杀一批人,直到有人前来告诉我,我就不信整个翎族没人知道它的线索。”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只怕没人会知道了……”

    “住口......!”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边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头发花白的老人。

    “爷爷……为何不能说?我们死了多少人,可他又在哪里?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青年男子一边浑身颤栗,一边哭喊着。

    “给我闭嘴!”一声清脆的巴掌响亮的打在他脸上,老人毫不客气的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说下去,是谁?”风长焱的目光敏锐的投射在那个年轻人身上,那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仿佛能将人洞穿。

    这年轻男子对上风长焱的目光,吓得两腿发软立刻跪在地上,浑身颤栗的更加厉害。“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带他上来,用淬炼过的冷器划破他的族印,若再不肯说,就用刑,直到说了为止。”风长焱的命令即刻传达了下来,士兵们死死抓住那个年轻的男子,用特制的匕首手起刀落,在他额头刻下了一道很深的伤疤。

    他立刻发出了痛苦凄惨的哀嚎声,一只小小的當康兽在他身边显出身形,倒在血泊里,然后消失了。

    那年轻男子周身的灵气也消失殆尽,他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额前的伤口流出汩汩鲜血。

    “你已经不算是翎族了,说吧,说了就会有人带你去医治,我已经替你做了选择,反正回不了头了不如让自己好受些。”风长焱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拽了起来,“说!那个人是谁?”

    “不能说!就算是死也不能说。”方才那老者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他虽然年迈,却全然无惧的看着风长焱,朝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无耻贪婪之人,执剑的鹰犬妄称什么武神,就算你杀尽吾族,也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很快,老人也被士兵们抓了起来,他一边挣扎,一边朝人群高喊,“楚昭华残忍暴虐,违逆天道,迟早会有报应,这是上天给吾族的考验,记住,绝不可背叛......”

    话音未落,风长焱的剑便穿透了他的身躯,他倒了下去,再也没能动弹。

    这位老人似乎是在场所有翎人的主心骨。

    自他死后,无论那些华族士兵怎样施以手段,竟再无一个翎人动摇,这些人只是跪下来祈祷,然后欣然接受屠戮和死亡。

    风长焱有些恼怒,下令将城中抓住的人也带来这里,“直到有人愿意说为止,我会说到做到。”

    经过灵石淬炼的兵器,被称为冷器,这种兵器对能御灵气的翎族而言是绝杀的利器,会让他们血流不止,伤口难以愈合。

    很快,死者的鲜血染红了树下的泥土,和那些绯红色的落花混在一起,分辨不清。

    风霁尘突然觉得胸口很疼,疼的剜心刺骨,他想逃离这里,却无法移动,感觉像是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中。

    他浑身气的发抖,无法控制自己,喉咙里净是血的腥气,胸口像压着千斤的巨石,憋闷不已,他分明看见自己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晕了过去。

    周围的景物突然消失不见了,脚下踩空,他突然又掉进了很深的水里。

    这一次,连水都是腥红而浑浊的,睁开眼,水中漂浮的也尽是腐烂的尸骨。

    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噁心。

    他在血海中拼命挣扎,可身体却越来越重,不断沉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似乎见到了一束光,他用最后的力气朝那束光线伸出手,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

    “去丹洲,找到那个有金色印记的男人,只要你听话,我可以允你任何东西。”

    风霁尘浑身一哆嗦,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隆庆的皇宫里。

    这是他离开丹洲前的场景。

    楚昭华像捏着一只兔子般掐着他的脖子,手指上套着尖长的甲套,表情冷漠的像一块冰,说话时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印记?谁的?”风霁尘跪在地上,口中异常艰涩的吐出几个字,挣扎着想摆脱她的手。

    女帝用纤长的手指抬起他的头,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可她的笑里充满了恨意。

    “杀了他,我就赦免风氏一族藏匿你的罪,还可以考虑让你和母亲团聚,否则,明媚可人的莳菀姑娘,明天就会被挂在城楼上曝尸……”

    温热的鲜血从脖颈处划破的伤口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襟。

    风霁尘心里明白,这个女人虽然尊贵无比,却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死在她手里的,无论是翎族还是华族,便是枯骨也能拿去填满整条泗水河。

    忠心耿耿的风氏一族嫡女又如何,她根本不会眨一下眼睛。至于自己这样的翎人就更不值一提,全大荒都知道,她对翎族的恨意仿佛永无止尽。

    他感觉自己心里灼烧着一股强烈的恨意,可这恨意又夹杂着酸涩的情绪。他恨女帝,但更恨自己的无能。他在风氏长大,从小练就风氏的剑术和武艺,可谓炉火纯青。

    可到了女帝这里,他依旧什么也不是,既无法救出母亲,也保护不了莳菀。

    “陛下,想要让他听话有很多方法......比如干脆毁了他.......”一旁开口说话的男人是隆庆城里赫赫有名的陌辰公子,人人皆知他是女帝身边最受宠的面首,也是最得力的帮手。

    虽然只是个区区的隆安殿侍郎,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

    他本是翎族,却自己剜去了族印,尽管这世上有许多昂贵的灵药可以使额前的伤痕消失不见,但他也必须常常用沐若花的汁水缓解那伤口处永远难以治愈的痛楚。

    比起女帝,他折磨翎族的手段要来的更加残忍歹毒。

    “不必,朕倒觉得,他这样更好,更容易被人信任,这样这游戏才更有趣不是吗……”女帝松开了手,满脸不屑的将他扔在地上。

    她走向跪在殿外许久的那个男人,对他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缓缓说道,“风长恒,你可当真是个妙人,比你那个死脑筋的父亲有趣多了。你藏了他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告诉他他是谁,既然你不打算告诉他,那就以后永远都不要开口,记住了吗……”

    “是……臣遵旨。”风景恒自幼就在宫里行走,十分了解这位女帝,他但凡有任何抗旨之心,风氏全族的荣华富贵甚至是性命都会朝不保夕。

    他看了看霁尘,面无表情的朝行礼后便离开了。他知道女帝不会杀他,因为比起杀了这个孩子,她会更想折磨他。

    “我可以去替你杀人……但你要保证,不伤害风氏的族人。”风霁尘咬了咬嘴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女帝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久久回荡在幽深的宫殿中,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刚才风霁尘的那句话,简直是她此生听过的世上最好笑的一句话。

    **

    风霁尘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似乎过了很久,身体酥酥麻麻的,半边脸还有些凉凉的,湿湿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涿光之境的水面上,身边还有只奇异的妖兽不时舔着他的脸。

    “它叫......讙疏.......”又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和笙夜先生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他一袭白衣站在一棵巨大的树下,而那棵树仿佛就生长在水中,透过清澈的湖面可以看到水下的根系。许多晶莹剔透的生物藏在那些根系中,散发出忽明忽灭的,金色的光。

    “讙疏.........?”风霁尘没想到,能见到真正的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它没有抗拒。那些雪白的鬃毛又长又软,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如同世上最轻的鸟羽,它周身的灵气有着令人舒服的气息,比起水中虚幻的倒影,要更美丽俊逸。

    这就是方才梦境中,百年前风长焱不惜屠戮翎族也要得到的东西,可它如今却毫发无损的呆在这幻境里。

    风霁尘深吸一口气,“方才梦境中,那些被抓到的人,结局如何?”

    笙夜坐在树下,手里抱着他那张琴,眼神里似乎有着很复杂的情绪。

    “所有人都会死,翎族也不例外,何况那些往事皆已是遥远的过去……虽不能说与你毫无关系,却也只是时光的一瞬罢了。”他说话的语气极是温柔。“你来此的目的,却关系着你的未来……我更想知道有朝一日你找到了想找的人,会怎么做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坦诚的回答道,他看见笙夜的表情有些悲伤,但他依旧照实说了下去。

    “我想救母亲,救莳菀,我知道如果我不来,也有许多人会死。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也并不想再隐瞒你。”

    风霁尘瞥了一眼镜湖中的自己,一身粗布衣裳,黑色的头发,红色的族印,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样子,这让他感到舒适。“我只是个普通人,就像这镜子里此刻所显现的那样。”

    “陪我一会吧。”笙夜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调试琴弦。

    既然只是听琴,风霁尘丝毫不会介意,只要不再让他掉进那个可怕的噩梦里去,怎么样都行。

    那只讙疏好像有些过分的喜欢粘着自己,无论怎么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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