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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二)

    自家中被抄,自己与母亲双双落入人牙子手中,往后只有奴婢和妾室命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买她时愿意听她自己如何想的人。

    余瑶不由惊诧地看了马车上的小厮一眼,又扫扫马车车厢,不知道里面坐着何人。

    她道:“我不去你们家,要是敢来硬的,我咬断你手!”

    终究她还是不愿意被买走,恶狠狠瞪着鉴安,认为如果要咬,第一个咬的就是他。

    鉴安冷笑。

    鉴宁则笑意微微,语气温和:“何故?我家主人极是恤下,姑娘若来,定不会受了委屈。”

    受不受委屈与她何干。

    余瑶道:“以我这张狂性子,怕是你家主人再温和,也会不几日就腻烦了我。贵府又是何必,白花银两,买个闹腾人,届时又将我卖了,我又何苦白白周转一遭!”

    她张口就来,与其说是在劝解,不如说是在威胁。她张不张狂不知道,买她回去她会闹事却是真的。她现下就在闹,若带回家,更是会闹得他们家宅不宁。

    鉴宁一笑,仔细听听马车里的动静,开口:“不妨,主子说无碍,他身边惯来冷清,姑娘就是闹腾一些也可。”

    鉴安冷不丁插话:“你若扰了主子清净,我第一个……”

    后续的话被鉴宁用眼神制止。

    余瑶全然不惧,张牙舞爪回了鉴安一个冷笑,绷紧下颌:“我说不去,你家主子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鉴安:“你!”

    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人,脸上怒意横生。若真要买她,她还能拒绝了么?!

    鉴宁脸上的微笑也收了收,专注看她一阵子,蓦地垂下眼,脸上现出些恭顺的服从。

    余瑶蹙眉,正莫名,就听一道清润的声音:“南郡丹州,裴参军,是姑娘远亲不是?”

    一支玉笛不知何时从车帘内伸了出来,掀起一条缝。

    众人窥去,只见车里人下颌微收,唇色薄红,眼睛弯着,话音里带笑,一点不恼,端的是清整温和。

    “我正要前去,不知姑娘可愿去否?”他微微扬起下颌,又将玉笛收了回去,音色朗然,“若去,就莫要拖延了罢,但凭姑娘心意。”

    话毕收声,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车厢里静静的。

    余瑶一呆。南郡丹州,裴参军。她心跳如擂鼓。

    鉴安拂袖,主子发话,便睨她一眼径自上了马车。

    鉴宁看她呆滞,也只当她心中不愿,将要驭马。

    余瑶忙道:“等等。”她抢上前扯住辔绳,“你说的可是真的?”她问车里人。

    “自然,主子说话还有假?”鉴安再睨她一眼,代答之后皱起眉要扫开余瑶的手。

    余瑶不放:“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又如何知你们是哄我还是不哄我?”

    鉴宁:“这就要姑娘自己斟酌了。”

    他满面温和,笑意盈盈。

    余瑶:……

    她咬牙:“我去!但是你们等我一会。”

    鉴安:“?做什么?”

    “就一会!”她立刻折身返回,远远的传来她的话音,“我取个东西!”

    因为无人再拉她的绳索,竟让她顺利地跑走了。

    吴婆子目瞪口呆,以为她是逃跑,想要抓她。

    鉴安后知后觉,也惊怕她是寻个借口,直接逃走,毫不犹豫跳下车来追,车里却忽传来几下轻叩:“等着。”

    鉴安:“可若她……”

    “无碍。”

    等啊等,就连吴婆子都觉得余瑶是不会回来了,两股战战,就见一个人风一样地跑近,见到他们表情一松:“我……”

    鉴安不满道:“你干什么去了?”

    原本要给出的解释戛然而止,余瑶吃软不吃硬,当即冷冷回答:“与你何干?”下一秒变脸似的,抿唇向鉴宁,也向马车的主人解释,“有一个娘姨照顾我颇多,我托她保管了些东西,她住得远,花费了些时候。”

    正要道个歉,鉴安道:“好大脸面。”

    余瑶:……

    她冷冷看他一眼。

    两个人结下梁子,直到马车停在宅院前,将要落脚,也没有握手言和的打算。

    鉴宁只能笑着将他们分开:“鉴安。”

    鉴安抛下余瑶去敲门,宅院内留守的仆人乍听主人来,一副吃惊的样子。

    鉴宁去取马车上的东西,见余瑶跟来,道:“姑娘去主子那问一问罢。”

    余瑶一愣,后知后觉去掀马车车帘,告知道:“公子?”

    好听的声音回答:“知晓了。”

    却并不下车,并用一温凉的物什阻住了她继续掀帘的手。

    余瑶也不管,话传到,走回去替鉴宁拿了个香炉,帮忙准备。

    她平素未曾干过整理家居的活,但马车上准备的日常用具一应俱全,她略有生疏,但也有样学样。

    踏进院中,走过来的鉴安横眉竖目:“你来干什么?主子呢?”

    余瑶道:“车上呢,我叫了他了。”

    她自进门起就留神看清了院中布局,轻易分辨出了房屋主次,抬脚往正房走。

    “你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着跑这来做什么?给我回去!”鉴安一听一脸火大地来推。

    余瑶一听也一脸火大地躲闪:“回去干什么?他坐马车上不下来还要什么伺候!又不是千金小姐还会被人当街抢了去,你急什么!”

    她实在不理解鉴安为什么这样大火气。

    “总要有一个待在主子身边听他吩咐罢?你能不能有点眼色?”鉴安脸色铁青。

    “不巧,我生来就是一个不懂看人眼色的人!”余瑶斩钉截铁,抬杠到底。

    眼看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空气里噼里啪啦冒火。

    鉴宁道:“一不看着你们,你们就又吵架。”

    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他再度出现,鉴安霍然转头:“那也是因为她……”

    孟九徵(zhēng)拿着根玉笛站在那里,脸上含笑,青翠笛身轻轻敲着手心,鉴宁在他身旁。

    “吵完了么?”名正言顺的主子问。

    刚才还急赤白脸的二人顿时收声。

    “……公子。”鉴安不自在地低头。

    余瑶虽不如他那般低声下气,却也将脸上的怒收了收,抿抿唇道:“不是我先吵起来的。”

    得到鉴安一个怒视,余瑶只当没看见。

    孟九徵微笑,和悦道:“既已到了歇脚处,那就请姑娘先行沐浴,置办杂物这些琐事交由其他下人便可,不必劳动。”

    他微一侧头,鉴宁会意,引着余瑶往一个方向走,不忘告诉她:“姑娘的干净衣裳稍后就有人送上。”

    这待遇和余瑶一开始想的可大为不同。

    她愣愣地跟着走了几步,忽而住脚,狐疑地扭回头来。

    鉴安震惊地问出了她的困惑:“公子,你不是买了她来当粗使丫鬟的吗?”

    孟九徵:“我何时说过?”

    他微笑着脸色如常,余瑶简直怀疑这个人除了笑就没有别的表情。

    “裴参军的表妹,我不过替他把人送回去罢了。”

    鉴安张口,一脸“可是”。

    余瑶双眼微亮,一听裴彦昭的名头,她就不能再仔细考虑自己的处境了。

    顾不上细想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什么这么好心,她凑到他身边去:“公子你认识我表哥?是他叫你来的吗?”

    自她家出事以后,树倒猢狲散,表哥一家的消息她是许久都不曾再收到了。

    但二人年少时的情谊她还记得,长大后互通书信的场景犹还在目,她仍然相信着裴彦昭会来找她,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才不愿被吴婆子随便卖去,叫她找不得见。

    孟九徵道:“只是公务上有些往来。姑娘,舟车劳顿,先去沐浴罢,此事我们之后再作详谈。”

    余瑶喜形于色:“好。”

    说罢拉着鉴宁火急火燎就走,走得飞快,恨不能一秒沐浴完毕,再一秒回到这里。

    鉴安微有不甘,看样子余瑶确实不是以丫鬟的身份跟他们一路了。

    他瞪着余瑶离去的背影,咬牙:“傻子!嫌你身上脏都不知道!”

    孟九徵看他一眼,不怒,不否认,手握笛子含笑道:“你很不喜欢她?”

    “……”鉴安一默,敛容,“并非,只是被她气了一路,忍不住就……主子若要留她,我定谨言慎行。”

    余瑶沐浴梳洗毕回来,进到书房就看见鉴安正干着书童的磨墨事宜。

    这个脾气暴躁、嘴不饶人的小厮还干得了这么文雅细致的事?她心里纳罕,不由打量他好几眼。

    被孟九徵吩咐磨墨静心的鉴安终于还是静不了心,抽出空档狠狠瞪了正观察他的余瑶一眼。

    余瑶立刻回瞪回去。

    孟九徵道:“姑娘。”

    “在。”

    “先前小厮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鉴安虽不甘愿,表面上还是万分诚恳地弯下腰,说道:“姑娘恕罪。”

    余瑶眨眨眼,场面话嘛,谁不会说,管他真心诚意,能被人道歉还是感到扬眉吐气。

    她虚伪道:“没事,小事。”

    扶起弯着腰的鉴安,被这心口不一、言不由衷的家伙猛地避开了手。

    “谢姑娘。”他硬梆梆地说,木头人似的退了回去。

    余瑶撇嘴,也不理他,自己正了脸色,理理衣裳,道:“谢公子搭救之恩。”

    退回去的鉴安猛地愣住,震惊看她,想难道这位也被要求静心了?

    余瑶直起身来,留意到鉴安的视线,仍旧没有理会,急迫走上前去:“现在我可以问我表哥的事了吗?”

    惊讶中根本来不及回应她的谢意的孟九徵:……

    他失笑,索性免了彼此间的礼数单刀直入:“正有此意,姑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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