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朱旭和余瑶她们不是一个专业，下午反倒没课，余瑶就和小可、小圆一起去教室。
等下课铃一响，端坐着的余瑶就趴在了桌子上。不得不说，即使是专业课，太枯燥无聊，也还是会听得想睡觉啊。
她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听到“咔哒”一声响，惊醒过来就见朱旭正站在桌前，才和小可说完话，见她醒了愣一愣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吵到你了？”
她带来了三杯奶茶，刚刚把奶茶放桌上时不小心放重了，弄出了点响动，“咔哒”的一声。
朱旭把余下的一杯推过来，解释说：“打算出趟校门，正好给你们一人带杯这个。”
余瑶：……出校？
她脑子原本还有点迷糊，听到这话顿时一清：“出校干什么？”
“买食材，明天吃火锅你忘啦？还有买药。”小可快言快语。
“对，要是回来得早说不定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大吃一顿。”
朱旭眨眨眼睛，接着笑开：“放心，到时候买食材我肯定会拍照给你们挑。我吃的药也正好没了，干脆也去药店买点，小瑶你们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
她逐一看了三人一圈。
小圆摇头，小可啜着奶茶摆手只说不用，余瑶揉一揉额，却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朱旭惊讶：“不用了，小瑶你的脚昨天才……”
余瑶瞥一眼自己的脚：“没事，走路不疼。”
那膏药挺有效的，再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刚刚好像在朱旭身后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只恶鬼也跟着来了？余瑶皱眉，不动声色看过四周。
白天也出来，也不知道这鬼和朱旭什么关系，还是它单纯地被她“八字极轻”的体质所吸引，在她身边徘徊，暗中窥伺。
正想出去呢，小可不赞同地看着她：“这还半节课。”
小圆默不作声。
余瑶走出座位：“这有什么，半节课而已。”
四个人对视，没能拦住，余瑶的书本背包，全部托付给了小可。
“要是回来晚了你就帮我带回去啊，奶茶给你，跑腿费。”余瑶笑着打趣。
不出意外小可回赠了个白眼：“借花献佛啊你，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小心一会打铃走不了。”
余瑶顺利偷溜。
“脚疼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眼看余瑶走路稳当，朱旭就打消了去扶她的念头，只是关心地问。
余瑶尽数摇头，接着好笑：“没事，为什么觉得你是在带小孩儿？”
朱旭：“我本来就比你们大，大的带着点小的，有什么不对吗？”
她玩笑着伸过一只手来拉余瑶的手，碰一碰，说道：“我记得你的手一向都是凉的，要不要也和我一样买一些补血的药？女孩子体寒不好。”
原来是去买补血的药。
余瑶笑，不摇头也不点头，女生体寒当然不好，但她这样又不是仅仅因为体寒。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突然有些惊讶于朱旭的手也是凉的，像一块冰。两人的手短暂地碰触一下，竟然谁也没有暖到谁，只疑是自己左手碰右手。
她们一路上说着话，余瑶分出心神留意着周遭，又在某次假装拍朱旭背包上的灰尘时将符纸塞进她背包后的小袋。
聊胜于无吧，余瑶默默想，其实有个她就足够了，鬼真的来第一个攻击的保准还是她余瑶。
但以防万一。
等上了公交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余瑶大略扫视一圈，刚想对前面的朱旭说话，手旁一个坐着的男生忽然开口：“同学？”
声音有些熟悉。
余瑶一愣，转头正见一张斯文白皙，礼貌中含着一点惊讶的脸，他站起来：“同学也要出校？坐吧。”
他还记得余瑶扭了脚。
余瑶：……
真是个细心体贴的男生，她的目光下意识往他手上落，回想起男生的那双暖得不像话的手。
又见面了？真巧。
朱旭回头，一看之下也有点惊讶的样子：“杜仲？”
“朱旭。”杜仲点点头，顿了顿想到什么面上尴尬之色一闪，只有一个座位，但面前女生却有两个。
朱旭笑着把余瑶按坐下了：“快坐快坐，别一会儿让人抢了，伤患的特殊待遇。”
后和杜仲：“你也出校？去哪儿？”
“市图书馆，你们呢？”
仿佛余瑶刚刚看见的尴尬之色是种错觉，男生自如地回答。
“去超市，买点东西。”
男生：……
他隐含疑惑的视线下意识落在坐着的余瑶身上，余瑶抱着朱旭的背包，咳一声：“也要去药店。”
“买点跌打损伤……比如云南白药之类。”朱旭更细地补充。
杜仲：……但就算这样，好像也不太需要一个扭伤脚的人跟着去吧。
他笑笑，没多问只是点头。
“那你也是在和光路下车？”
“对，同一站。”
余瑶抱包坐着，思路再次偏离：是不是因为男生阳气重，所以取暖的效果才会这么立竿见影？
她光是和这个男生凑近一点就觉得身上暖和，倒不是先前就觉得冷，只是“没什么感觉”和“温暖”之间区别颇大。
又想：是个男生，那要不要把他也拉上一起去？毕竟鬼这种东西可是怕阳怕得要死。
她看看自己那脚，暗暗叹气，虽然说这脚现在没什么感觉，但真跑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拖后腿。
朱旭突然问：“你们俩应该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吧？小瑶，你把名字告诉杜仲了吗？”
余瑶一愣，回神抬头：“啊？”
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那叫作杜仲的同学的视线，他看过来，有些忍俊不禁：“你好，我叫杜仲，木土杜，人中仲。”
啊……
“余瑶，剩余的余，瑶台的瑶。”
就这么算认识了，等到站杜仲十分绅士地扶了余瑶下车，再互相说几句，点点头就打算分道扬镳。
余瑶朱旭正打算走，又见杜仲折回身来：“要不留个电话？你们两个女生东西会不会拿不动？”
要来个心思细点的，多半就会考虑一下，但余瑶却直接把手机拿出来解锁，大大咧咧往人手里一塞：“嗯，输吧。”
一点不客气。
杜仲笑着输完：“那你们路上小心。”
他把手机递回，眼睛黑漆漆的，看着余瑶轻轻一弯。余瑶也回他个笑容。
“是个新超市？”
跟着朱旭的带领，余瑶看着那些既没有租出去，也没有装修，青色的水泥墙面更是光裸着的店面，不自觉皱了皱眉。
那些店子中甚至还有些有杂物凌乱摆放，根本不像准备开张，周边人流更是少。
头顶上的白炽灯倒是不要钱地亮着，白惨惨的光四处播散，照得角落里各种暗影都退避。
余瑶不知不觉警惕起来，随口问道：“新超市的话能买到食材吗？”
她十分怀疑这超市里商品的品质。
朱旭也不太确定：“应该……可以？导航上说是有这么一家店子的，我们找找看？”
大一新生，学校新校区又坐落郊外，开学不久，不清楚周边一切靠着导航引导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有的话，估计我们又得搭公交去更远的地方了。”朱旭好看的眉微微皱起，有些抱歉地说，目光四下里匆忙扫过，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不该啊……”她喃喃着。
余瑶眼尖，率先看见前右角落里一家店铺的招牌：“吴氏生鲜？那家？”
“嗯？”朱旭目光一转，“对对对，就是那家。”
她顺着余瑶的目光看过去，松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还好有，不然又挤公交。”
她惦记着余瑶的腿脚：“那我们快点去吧，挑完好买药回去，速战速决。”
进了店面，老板玩着电脑也没有招呼的意思，两人就自己随便看，余瑶在蔬菜区晃荡，微信里问在学校的两个想吃什么，发送键才摁下，对面拿着塑料袋正仔细挑着东西的朱旭突然停下动作。
“怎么？”余瑶问。
“接个电话。”
下意识往她手机上看，确实是通话的界面，没有铃声，大概是手机模式调了静音或震动。
“我出去接一下，你先挑着。”
朱旭匆匆往外走，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余瑶看她来回慢慢走动，声音没有有意压低，也没有故意提高，只是下意识用手遮挡着嘴唇，眉眼低垂。
不走远就行，余瑶收回视线，继续手上未完成的工作，等想起再抬头去看时，店门口哪儿还有朱旭的影子。
空荡荡的，也没有人走到这个稍显偏僻的店子里来。身边静得可怕。
余瑶猛转头看店主，稍显肥胖的男人还在收银柜前“哒哒哒”摁着键盘，戴着头戴式耳机，看也不看她这个方向。
有人。余瑶心里微松，那朱旭哪儿去了？洗手间？她放下手里的塑料袋，快步往门外走。
左右都看一遍，不见人，零零星星几个顾客从别家店子进出，刚想迈步。
“哎哎，那小姑娘？付钱了没有？”总算还是个做生意的，瞄到门口一个人影出去，男人把心神从电脑里抽回来，大声询问。
“没，我等个朋友。”余瑶摊开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拿，“大哥，知道洗手间在哪吗？”
她将拨号中的手机放在耳边。
“哦哦，直走，右拐就到了。”
“谢谢。”
洗手间在一个角落。
“嘟——嘟——嘟——”
余瑶耐心快步往厕所走，“您好，您所拨打的……”
心内一沉，余瑶摁灭电话，原还以为一路没见鬼气，还青天白日的大概率会没事。
她在厕所门口叫一句：“朱旭？”
没人应。
厕所，厕所这种地方，还是女厕。
一脚踏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余瑶浑身一个激灵。
目光一扫：水龙头关得好好的，镜子也干净，没有什么“滴答滴答”的水声，也没有什么猩红刺目，写在镜子上的文字。
余瑶一阵踌躇，伸手推开一扇一扇半掩的隔间，心里念叨“抱歉抱歉打扰了”。
厕所里的不管什么东西，人啊鬼啊，都很抱歉，打扰了。
“……朱旭？”
最后一扇隔间被推开，稍显悠长的一声“吱呀”，入目干净的一小块地，垃圾篓，水箱，没人，所有的隔间都空无一人。
“咔哒”，轻轻的响动响在背后，余瑶头皮一炸，汗毛竖起，猛地转身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