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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四)

    阿绣亦步亦趋跟在修的背后走。

    她的手腕被人粗鲁地用绳子捆绑起来,另一头握在修的手中。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禁地,正在前往修要求去的地方。他们暂时达成了同盟的协议。

    阿绣,这位主人,这名少女,以跳下禁地河流的勇气来向修表明自己的善意和不会妨碍——据阿绣自己所说,在她被族人□□、审问的过程中,她已经被施加某种禁法,她的族人企图用她现在的这幅身躯困禁寄居于其中的修,而跳进禁地里的河流是唯一的解禁方法——但修仍不买账,他以尖酸刻薄的态度回答她:“那只是你为了自保的手段。”

    不仅仅是因为当时他不想理阿绣,而阿绣没有他绝对活不了,也因为对伴主而言,困禁自己的伴灵,无异于扼杀自己的生命。“释”字辈如此,其他字辈也如此。

    充其量,这不过是她一箭双雕的计谋。修用冰冷的口气如此断言。

    阿绣哑然,无法,口舌笨拙又弱势如她,在禁地能坚强地撒一把沙石向攻击她的未知虫类,能勇敢地跳进腐蚀肌骨的禁地河流,就已经是偌大的迈步。

    凭她的言语技巧她根本说不动这样一个多心多疑、多思多想的伴灵,即使理论上她应该是他的主导,即使实际上他们应该互相支持、互相安慰。

    修沉着眼睛,很不耐烦扯了一下手中绳索,阿绣一个踉跄。

    他之前在那么多的前主人身上复苏过,这是唯一一个弱成这个样子的。

    他心里很看不过眼,但无可奈何。

    之前两人就商量,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们互相间也有必要做出一些妥协。

    阿绣逆来顺受,理所当然退得多,对他的强势要求往往没有意见,修得寸进尺进得多,但也必须控制自己的恶意,免得最后不小心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因为即使阿绣看起来温和好欺,但她也不是做不出那种跳下河流的壮举。修时常提醒自己这点,但又经常忘记这点,所以在离开禁地的一路上他的态度都显得有些喜怒无常,而阿绣一直以来都是那副默默的顺从模样。)

    他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解开绳索说:“市集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今天你自己去。”

    解决温饱问题。她的。

    这位年少的女性伴主实在太脆弱了,每天的三餐饮水休息,对他、对她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而且她还看不见,极富特征性的印象极易让逃亡着的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阿绣感受着腕上绳索的松脱。

    她的伴灵并不是一个体贴的性格,相反还极其恶劣冷漠,导致在很多事情上她不得不一退再退,一忍再忍,比如他坚持的对她的双手捆绑,为了引路。

    阿绣默默揉着自己的腕部,不敢太过明显,很快她停止这么做,很勇敢地试探他:“修,你会在我身边对吗?”

    修看着这瞳仁清澈,实际眼底空无一物的少女,没有答话,他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空气当中。

    他会的,既然他不反驳。

    阿绣用两人的同盟关系安慰着自己。

    她在身边摸索了一下,成功摸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一根树枝,修适时地将它送进她的手中(她再次在心里理解了族人因为拥有伴灵而自豪的原因,也理解了自己被轻视和逐出家门的原因)。

    “想安全过去最好往外……你的右手走几步,如果你不想撞上大树。”修冷漠的声音传来。

    他之所以这样提醒不是为了关心,而是为了防止像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上次阿绣就是因为手里既没有类似树枝的东西探路,也没有修的提前提醒,一不小心直直撞上树干,竟然就这样晕了一天,也不知道是因为族人之前折磨她折磨得太狠,还是因为修带领她逃亡逃得太辛苦。

    总之,他们浪费了一天,修暴跳如雷,但总算也记得以后要在必要的时候充当她的眼睛。

    回忆到那时阿绣还有些不安和慌乱,她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修的话。

    一个眼盲,孤身流落,着装虽尚算整齐,但明显狼狈拮据,轻声细语,容姿怯怯的女孩子,即使来路不明,身份可疑,也很难让人下定决心将她扭送至当地字辈家族审查。

    所以,这第一次的“自行解决温饱”解决得很顺利。

    阿绣从好心的摊贩手中接过油纸装好的菜包,即使心情一路都很有些紧绷沉重,此刻也不由展露笑颜。

    她真诚地道了谢,从怀中摸索出拼着生命危险要修弄来的通行货币,付了她的餐费。

    摊贩意外。

    修适时提示她:“继续往前,百米的地方左拐有个僻静角落,人少,你去那。”

    阿绣照做,那摊贩见她目的地明确地走了,原本张口要挽留问问她现状的心思也只得放弃,回归工作当中。

    阿绣在角落里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不担心自己的位置安全与否,这是修需要担心的问题。

    她只关心她的午餐,她小口小口快速地吃着,看起来尤为满足,一颗刚才还紧张得扑通扑通跳的心脏被热食抚慰,渐渐平稳。

    修在她坐着的台阶对面的屋檐上,冷眼看着她吃,虽然不至于因为她的吃相而困惑于她手中的包子到底是什么绝世美味,但也在心底暗暗发问:人类是对吃上一口软乎乎的热食这么热衷的生物么?

    他的前几代伴主分明就不是这样。

    他们风里来雨里去,丛林里露宿扎营,就是吃上十数天的干饼面食也不会叫苦,更不会像她一样明显的萎顿、消沉,整个人提不起精神(尽管她很努力地企图掩饰),那么就是她更特殊?更弱?因为她……是个盲女?

    阿绣迅速地消灭了她的午餐,不像是怕被伴灵催促,而更像是自己嘴馋,意识到这点,她顿了顿,很羞赧地握紧手上油纸,她困惑地叫:“修?”

    他今天出奇地没有催促她快点吃是个意外。

    难道他已经离开了吗?

    想到这里阿绣有些慌张地站起来,她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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