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欢喜

    【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张爱玲】

    埃丽安在用丝帕擦水晶球。

    最后,她将水晶球举起来,对上太阳光照耀过来的方向,看着这个球体折射出夺目的光线。

    占卜。

    埃丽安已经很久没有做水晶球占卜了。

    她还记得那一天的恐惧。

    那种可怕的感觉好像一片锋利的荆棘丛,从来时和前方的路上同时穿刺而来,像一座致死的牢笼,只要她轻轻一动就见血封喉。

    恐惧不是来源于噩耗。

    而是来源于那噩梦般的画面在现实中毫无偏颇地完全呈现。

    来源于年轻的女孩对这份力量的恐惧。

    更来源于她对自己野心和欲望的恐惧。

    埃丽安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一开始看到的物象也是模糊不清的。但她凭借着书籍和经验的摸索,读懂了各种具象的、非具象的所指何物。她就是那样一点一点地掌握了一张独特的绘卷。

    然后,她浅尝辄止,她望而却步。

    可她也不愿抛下,这份力量一直被她悄悄地藏在心里。她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忍不住拿出水晶球占卜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埃丽安,你帮我看看我的茶杯。”

    费莉希蒂凑到埃丽安身边,坐到了宿舍的软榻上。她把杯子递给埃丽安之后就看向软榻边的窗外,迎上温暖的阳光。

    “你确定你没有根据课本动过你的茶渣吗?”埃丽安仔细端详着那个茶杯。

    费莉希蒂是唯一知道埃丽安在占卜上天资过人的学生。

    占卜常常被部分学生戏称为“没用的学科”,大家得知有人常年拿“o”也不会联想到多么惊世骇俗的人才,最多像雷古勒斯那样以为只是在课业上成绩优秀。更何况埃丽安还是个拉文克劳,成绩优异这一点来看并不让人意外。

    费莉希蒂就不擅长占卜,她甚至没有选修这一门。但她很喜欢做占卜,喜欢听埃丽安为她解析。

    埃丽安也很乐意效劳,她很愿意看到自己在这方面越来越得心应手。

    但她唯独再也不敢占卜自己的事情。

    “我向梅林发誓!”费莉希蒂眼神坚毅得像是马上要随梅林的意志而去的样子,但也很快破功,“你这样问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嘛?”

    埃丽安沉默了,转着茶杯看得更仔细。

    “你别吓我呀!如果是我承受不了的坏事,你就别告诉我了!”费莉希蒂受不了了,哀求道。

    “嗯……”埃丽安思索着说,“你最近有认识新朋友嘛?”

    “没有。”费莉希蒂摇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嗯我是说——”埃丽安又瞥了一眼茶杯,“那说明你应该要认识新的朋友了。”

    “……埃丽安,要不是你真的很准,这句话听起来就很假。”费莉希蒂说。

    费莉希蒂刚入学时背地里被叫怪胎。因为她是巫师和妖精的孩子。

    她的父亲是纯血男巫,而母亲是弗立维教授的表姐,在国际魔法合作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的父母工作很忙,她都是跟着外婆长大的,住在一个造型奇异的大房子里。

    另说一句,费莉希蒂是跟着母亲姓的。

    而年轻的小孩最容易关注旁人与自己不同的地方。

    他们嘲笑,他们讽刺。有些人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但只是被他们当做一时的笑料也足够杀掉一个人的自信。

    因此费莉希蒂从小就不爱社交,等她进入霍格沃茨也是独来独往的样子。直到第一节魔咒课学漂浮咒时,埃丽安和她搭话。

    “你的羽毛挨着阳光,好像在轻轻地抱着它。”

    费莉希蒂当时在接受完弗立维教授的夸奖之后只是百无聊赖地继续盯着自己已然成功的羽毛。而身边女孩的一句话让她感到耳目一新。

    羽毛微微的弧度正好对上太阳光照进教室里的光的边缘,漂浮时细微地摇晃就像在拥抱那道光束一样。

    “真的!”费莉希蒂转过头时目光没忍住向下移。

    埃丽安的羽毛还低低地悬浮着,又因为主人的分心开始一次次失控地贴回桌面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为难地笑着:“我的羽毛可能……比较胖。”

    费莉希蒂笑了起来。

    从此之后,她们俩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埃丽安一直知道,尽管费莉希蒂变得越来越出色,那些声音也从未消失。

    她的家人也一度看不起她这个朋友,但这也是她这个乖女儿唯一坚持反抗的一件事。

    尽管她也会庆幸费莉希蒂的身世只是“怪”,还没有到族人口中的“贱”。

    但埃丽安一直在细致地维持这段关系,她让她的亲人和朋友都处在一个很舒服的状态下。

    “你这样说我很开心。”埃丽安笑着靠在费莉希蒂的肩膀上。费莉希蒂的个子小,但埃丽安总是乐意于这样不舒服的姿势。“但你要不要看看——”

    她把茶杯凑了过去。

    费莉希蒂把头凑了过来。

    “你有没有看见这里很明显的——”埃丽安指向茶杯中央,“爱心?”

    费莉希蒂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占卜学课本上会提到一些图像所对应的含义。埃丽安的经验来看,停留在表面的解答并不能展现占卜真正的含义。

    但有些时候,占卜给出的答案就是很直接。

    爱心很通俗地对应了爱情。

    埃丽安第一次读到这个解释时觉得一点也不浪漫。但此刻的她注意到直白的图像语言让面前这个女孩子脸红心跳时,她的想法有些变了。

    “我怎么可能……有爱情啊?”费莉希蒂眼神躲闪着,“哪有人会喜欢我这样奇怪的……”

    “你很美,费莉希蒂。”埃丽安说。

    “你是在安——”

    “你很美。”埃丽安坚持道。

    费莉希蒂愣了愣,旋即笑着捏了捏埃丽安的手:“我知道你能看到独特的美,你总是这样。”

    “你很美,费莉。你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是你很美。”埃丽安说,“真的,你可以拿吐真剂验我。”

    费莉希蒂笑着,晃了晃埃丽安的手臂:“不用,我一直都相信你。”

    “那你就信我。”埃丽安拿起茶杯怼到费莉希蒂面前。

    “我信我信!”费莉希蒂按下茶杯。

    埃丽安挣脱开,又怼到费莉希蒂面前。

    费莉希蒂再按下。

    埃丽安再抽开。

    费莉希蒂起身,扭头离开。

    埃丽安快步追到宿舍门前,再把茶杯怼到她面前。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又同时嬉笑着扭打了起来。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怯和扭捏,也带着少女独有的单纯的欢笑。

    “好了!别闹了!我要去礼堂!”

    “用餐时间还没到!门都没开!你要去干嘛?站岗吗?”

    “那我要去图书馆还书!”

    “你哪有图书馆的书?你就爱看麻瓜小说!”

    “噢。”费莉希蒂败下阵来,依然笑着。

    埃丽安轻快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散开成花瓣那样。她把茶杯放到小矮桌上,拿起床上的几本书,蹦蹦跳跳回到费莉希蒂面前。

    “陪我还书?”埃丽安问着,伸出了胳膊。

    费莉希蒂笑着,挽住了埃丽安的胳膊。

    “走!”

    刚下到公共休息室,两个姑娘就碰上了刚刚回到这的球队成员。看着那蓝汪汪的一片只是坐到沙发上而没有任何的言语,就知道输了。

    拉文克劳输给了格兰芬多。

    这场比赛刚刚结束了。

    埃丽安对魁地奇一直没有什么兴趣,本学院的球赛她是不会去看的。偶尔倒是会去看看妹妹的赛事。

    “输给格兰芬多的话,按现在的比分就只能争第三名了。”出了休息室后,费莉希蒂小声说。

    “那确实是不尽人意。”埃丽安吐气如兰,“我们学院的队伍还是很强的,不应该拿这样的名次。”

    “是吗?我倒是觉得也合理。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波特确实很勇猛。而斯莱特林又有你的妹妹和布莱克——”

    “诶你们听说了吗?这次比赛格兰芬多是由詹姆·波特做找球手。”

    什么?

    这样的谈话很快吸引埃丽安的注意。

    聊天的几个高年级学生已经走过了埃丽安身边,并在反方向上越走越远。

    “……真离谱。”费莉希蒂眨着眼,“波特做找球手还赢了?他不是一直训练的是追球手的位置吗?”

    埃丽安也只是听一听,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她注意詹姆·波特这样一个校园红人也只有一个原因——他是西里斯最经常挂在嘴边的家伙。

    那天婚礼,雷古勒斯那一句“我忘了你什么都不在意,你只在意你那些好兄弟,你的尖头叉子——”确实让埃丽安如雷贯耳。

    那天雷古勒斯说得冷淡,埃丽安显得满不在意。

    但埃丽安知道这是事实,西里斯就是很在意詹姆。他们无话不谈,他们形影不离,他们是特别要好的哥们。

    麻瓜把占卜称为神秘学的一种,他们相信能量。

    埃丽安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宇宙的能量”在作祟。她刚刚踏上旋转的楼梯,就碰上了一群红艳艳的学生,他们正站在下方的另一道楼梯上,往上而去。

    格兰芬多的球员们打了胜仗。他们从来不吝啬他们高昂的情绪。一群格兰芬多吵吵闹闹地站在一块,时不时振臂高呼着什么。

    詹姆被围在最中央,身边最近的是其他几位掠夺者。詹姆作为大功臣必定是这样的得意洋洋。但他的魁地奇球队斗篷却套在身边的西里斯身上。

    埃丽安还没移开眼。

    西里斯只是单手抓着斗篷的领子披在自己身上,黑发被他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他咧嘴笑着,另一只手上下接抛着一颗金色的小球。仔细一看才能发现,那是个金色飞贼。

    埃丽安收回了目光。

    她不知道西里斯在和詹姆说什么。

    无非是夸赞,聊聊如何去庆功……或许会打趣着要好好宰詹姆一顿,或者再说几句大话,或说其实还准备了惊喜在休息室里——

    埃丽安发觉自己在这一个小事上居然展开了这样详细的联想之后让人难以察觉地跺了跺脚。

    她在别扭地埋怨自己有什么好替他想这么多的。

    忽然间,埃丽安感觉耳边有一阵阵轻风。她回过头时,鼻尖和抖着翅膀扑面而来的金色飞贼碰了个正着。

    埃丽安吓得发出一阵轻微的惊呼,往后一缩。

    但那颗飞贼像是黏上她了一样,不管她怎么躲都执意绕着她飞舞。

    期间她偶然往另一条旋转楼梯看去,西里斯正瞪着眼,双手撑在扶手上,而詹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搞什么!

    埃丽安气恼极了,她居然被一个金色飞贼追着跑。还有一群格兰芬多在看她笑话。

    有人笑了。

    埃丽安看去,居然是莱姆斯。他笑得真挚,倒不像是被逗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瞥见了西里斯脸上有着什么转瞬即逝的情绪。

    就好像踩进谁的陷阱出卖了自己的心事,又赶忙捡起来藏好那样。

    “埃丽安,我该用什么咒语?”费莉希蒂早就抽出魔杖,纵使卓越的她也在此刻大脑宕机。

    真是的!

    埃丽安抓住了金色飞贼,飞贼也就乖乖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小闹剧结束了,旋转楼梯也停到了此刻它该在的位置上。

    “诶!女士——”

    詹姆嚷嚷道。

    “这个你的了,女士。”他说着拍了拍西里斯的后背,笑得意味不明,“大脚板抢来给你的。”

    西里斯还是保持一副惊愕的神情,现在多了些窘迫。埃丽安可以从他的嘴型看出他低语了一句脏话,然后朝这些格兰芬多高声喊着“走不走啊!不走别挡我的路!滚开啊!”

    埃丽安的胸口起伏着,她看着这个画面气急败坏地朝着西里斯的后脑勺丢出金色飞贼。但金色飞贼得到自由的那一刻又像个小狗一样跟到埃丽安身边谄媚地飞来飞去。

    “讨厌死了!”

    埃丽安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地往她的方向走了。

    搞什么?

    到底在搞什么?

    西里斯搞什么鬼?

    詹姆又是为什么说那些?

    莱姆斯为什么那样笑?

    埃丽安不知道,但她只觉得很讨厌。于是她用怀里的书狠狠一拍那只金色飞贼。

    金探子被拍得一愣,停在原地悬浮。

    埃丽安注意到之后又有些不忍,凑近了查看。

    不料这个小家伙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兴致勃勃地又跟了上去。

    埃丽安跑了几步,转为快走,放慢速度直到停下。冷静了一会之后,接受现实地重新抓住金色飞贼。

    费莉希蒂倒是还在原地,她看到了西里斯发红的耳朵。

    她笑得比莱姆斯还要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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