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故事2

    ·贰拾·

    我一路哆哆嗦嗦手脚发凉,好不容易扒住门框,在心里做了有个几公里的建设,才探头往外一看——

    哦,是个小女孩。

    ……

    冷宫为什么会有小女孩?

    我噔噔噔倒退三米远,想起刘辩离开前的交代,两只手交握着捧袖在嘴前,惊疑不定。

    难不成着云台殿真闹鬼?当年那场大火里有没跑出来的宫人?

    背心冒出一大片冷汗,我想起刘辩前些日子说过,中平二年云台殿失了火烧毁过,又有些动弹不得的僵硬在原地。社会主义接班人本就受到暴击的科学观念,在此刻碎了一地。

    没等我重新做心理建设,殿外那哭了三刻钟不带喘一个的小姑娘,突然清脆响亮的“嗝”了一声。

    啊……哭噎了……

    我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恐怖片也是需要氛围的,对着一个哭得凄凉无比、但每隔八秒打个嗝的小孩子,再恐怖的氛围也生出了一丝搞笑。

    于是我又过去扒门框,探出半个身子,问那缩在殿门外的小孩,怎么在这哭。

    那孩子身上穿着宫婢的绿襦裙,看着不过总角之年,许是哭蒙了,头顶突然冒出个人来也不见得多惊诧,边哭边嗝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我——嗝!我想——嗝!回家,嗝!”

    “……”

    我提裙跨出门槛,也盘腿在殿门外坐下,几把擦掉小孩脸上的眼泪,挽了挽她鬓边有些杂乱的碎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许是年纪小,不懂不能跟陌生人自报家底的道理,小孩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眶,带着哭腔道:“婢子、婢子叫做阿姡,在长秋宫当差……阿姊,你生的特别美,是大善人,是仙女……你、你莫要告诉旁人我来过云台殿好不好,呜——”

    她求着求着又哭了起来,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不该跑来这里,还被人发现了。

    我手忙脚乱地拍她的背,哭笑不得之余只觉得无奈,我同这小姑娘一般年纪时,连眼色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天入地的闯祸,哪需要考虑去什么地方会得罪什么人,更不需要提心吊胆的活着。

    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吃人的年代。

    ·贰拾壹·

    小姑娘说她叫阿姡,是长秋宫的人。

    我沉思了几秒,长秋宫……那不是何皇后,刘辩他亲娘住的地方吗?

    如此想来,这小姑娘确实不该跑到云台殿哭。

    皇帝与何皇后有嫌隙,当今太后也不喜何皇后,刘辩因此被牵连排挤了许多年。虽然这么说不道德,但长秋宫最好不要和云台殿有往来,免得顶头那俩老的又要拿乔,对刘辩发难。

    伸手拉起阿姡,我扯过袖袍仔细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又拍了拍她裙摆上沾染的灰,柔声道:“今天我什么人也没见着,只是殿内太闷,于是出来吹了会儿风……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人,我不晓得。”

    我牵过阿姡,给她指了偏门的方向:“下次要哭记得寻个安全的地方……好了,趁着天色还亮,快回去罢。”

    阿姡吸着鼻子走了。

    我一直看着她,直到那抹小身影消失在偏门后,才收回视线,从地上爬起来拍灰。

    等刘辩回来了,得把这件事告诉他。长秋宫的人突然跑来云台殿,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所谓“长秋宫的人”其实只是冒顶的头衔,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晃荡回无足方案前,我盯着案上的纸笔,总觉得身上寒凉难驱,心底不知怎的,有些惴惴不安。

    那些人……

    是不是注意到我了。

    ·贰拾贰·

    刘辩禁止我踏出云台殿的殿门。

    据广陵王友情告密,他本来连寝殿的门都不打算让我出,是小广跟他讲了很久,才争取到了云台殿的范围。

    让我们谢谢小广。

    阿姡的到来打破了一些平静。

    至少,“长秋宫”这三个字,打破了刘辩长久以来的平静。

    “不闻不问了这么多年,还以为我早就被他们放逐了……”带回来的酒见了底,刘辩的脸上也浮了红,他拿手指逗逗趴在肩上的心纸君,“你说对吗,我的广陵王?”

    广陵王心纸君飞落到酒壶上,阻止他继续给自己倒酒。

    小纸人啪叽贴到刘辩的脸上,没有具体指节的圆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不喝了,好吗?再喝下去,你明天起来该头疼了。”

    刘辩抓过心纸君,纵使是有了醉意,他的动作依然轻柔,小心翼翼地让心纸君站在自己手心里。

    昏暗的烛光下,年少的皇子似乎红了眼睛,“你在担心我吗?广陵王,你很担心我吗?”

    广陵王的声音听起来很柔软,就好像她想将刘辩抱进怀里,抹平所有的悲苦:“我也很想你,想我们在隐鸢阁的那些时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那天也是寒食祭,又遇上了倒春寒——”

    刘辩把心纸君捧到眼前,接道:“我们不懂什么是寒食节,跟着吃了一整天的冷食,入了夜,只觉得从肚子里开始发寒,冷得睡不着。”

    “然后你就跑来找我,掉着泪珠子说自己可能要被冻死了,于是我撺掇你一道去后厨偷酒喝,说……”

    “你说,曾听长者言说,一盏酒下肚,浑身会都暖起来……我跟着你偷拿了祭祀用的贡酒,又溜回卧寝,一起躲在被里分那壶贡酒。”

    说到这,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广陵王心纸君伸手去拍刘辩的鼻尖,笑道:“不曾想,你的酒量差,我的也没好到哪里去,第二天双双被前来寻师尊的史君擒获。”

    笑着笑着刘辩低下头去,额头抵住心纸君,如小兽般呜咽:“不要走……不许走!你不许走!!跟我一起,永远永远……直至穹尽处,与君相知,无绝衰……”

    他捧着护着心纸君,慢慢躺倒在榻上,而后,将心纸君放在心口,如同护住要害的狸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只有你……”

    他喃喃着睡去。

    ……

    虽然很不好意思打扰,但是我真的很想问一句:

    我的罚抄可以停下了吗?

    刘辩,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要抄《春秋》抄多久再醉?

    手真的好酸,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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