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念一口气喝完感冒灵,放下杯子走到玄关,看着这把与老旧居民楼格格不入的昂贵黑伞,她接着几分钟前的聊天记录,打字:【丝丝,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对方很快回复:【他?谁啊?】

    半响,姜丝丝才反应过来,【你、你不会说的是顾清昼吧??你太高看你姐妹了,我一个财报社的无名小卒,怎么可能会这种级别的大佬联系方式。】

    【要是有,我肯定先做他个百八十篇采访,先当上财经界第一位专访顾清昼的女人再说。】

    黎念看到回复没有多失望,她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随口问问。

    屏幕上方忽然弹出来电提示,是白夫人的电话。

    黎念点了接通,响起白夫人的声音,“念念还没睡?刚下班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她还有点不习惯,黎念讷讷的回道:“嗯,正准备去睡。”

    白夫人:“工作太累的话就先放一放,下周是你和彦博的订婚宴,顾家那位当天也会出席。”

    顾清昼也要去?黎念有些意外的愣了一秒。

    “说起来,前段时间邀请他还被拒了,今天你大伯和顾家聚餐,聊起你的婚事,顾家那位说当长辈的一定会去。”白夫人言语间是藏不住的高兴。

    接着又叮嘱黎念订婚宴的注意事项,说了半小时才结束。

    看了看已经通话结束的手机,黎念把目光移向玄关的黑伞,订婚宴那天应该是她唯一能见到顾清昼的机会。

    她放下手机,翻出柜子里的台历,又跑到客厅找了一只黑色记号笔。

    台历翻到八月那一页,她用黑色水笔圈住十八号,在旁边写了三个字——订婚宴。

    黎念看着被圈起来的日期,今天已经是八号,还有十天就是她和孟彦博的订婚宴。

    想到即将步入的婚姻,她心情谈不上一丝激动,甚至可以用平淡如水来形容。

    忽然想起来什么,黎念平淡的心波动了一下。

    她又画了一个简笔画小女孩,撑着一把黑伞,画到这里,她没有停顿,在黑伞旁边一笔勾勒出一个小爱心。

    等她反应过来,记号笔已经擦不掉了。

    黎念盖上笔帽,白净的指腹搓了搓那颗已经印在光滑台历表上的小爱心。

    算了,反正台历放在家,除了她也没有外人能看到。

    这样一想,黎念也不再纠结那么多。

    为了提醒这个重要日子,她把台历摆在最显眼的客厅,这样一进门就能看到。

    忙完这些,黎念拿起被她遗忘在玄关的手机,锁屏屏幕弹出七八条微信,全都来自半小时前。

    姜丝丝:【念念,你不会是想还伞吧?我觉得大佬应该不在乎这几把伞,说不定他送给你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你还。】

    【不如就留着吧?等我出差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飞奔到你那,好好瞻仰瞻仰大佬的伞。】

    【人呢?】

    【好困哦,不说了,明早还要爬起来采访。】

    【晚安安。】

    发来的语音声音一条比一条小,到最后一条,姜丝丝已经困的打哈欠,手机一关滚去睡觉了。

    不还?黎念想也不想的摇头。

    顾清昼可能不在乎这把伞,但她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不然也不会为了还白家的养育之恩,答应商业联姻。

    —

    翌日。

    出门上班前,江京天气网app弹出今日有雨的提醒。

    外面艳阳天,怎么看都不像会下雨。

    不过想到上次的情况,黎念觉得还是把伞带上为好。

    看了眼玄关的黑伞,太昂贵,她不敢用。

    她垫起脚尖,打开鞋架上面的储物柜,带上她的折叠小雨伞。

    小区离上班的地方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

    今天早上店里接了一笔大单子,客人要在澜庭酒店举办一场晚宴,订购了二十桌的桌花。

    因为是在室内举办,灯光炙热,可能会导致花的状态不好,所以布置完之后,还有一项收尾工作,需要留两个人在活动开始前的一个小时,再次巡场检查细节,然后更换蔫掉的花材。

    这次收尾是黎念和另一个女同事负责。

    下午一点多,她们到达澜庭酒店。

    晚宴在二层大厅举办,换上工作服,黎念随手扎个低低的丸子头,就开始投入工作。

    一直忙到七点才布置完桌花,期间连晚饭都没时间吃。

    收尾工作进行到一半,杨小艾突然肚子疼,见她脸色泛白,黎念让她先去医院检查,剩下的工作不是很多,她一个人就可以。

    八点四十五分,黎念认真检查到最后一刻才离开晚宴现场。

    下到酒店一楼,刚走出旋转门,一辆眼熟的汽车缓缓停至酒店门口。

    连号迈巴赫,整个江京独一辆,黎念想不记得都难。

    下车的男人果然是顾清昼,不过和上次不一样,他身后没有跟助理和工作人员,应该是私人行程。

    此刻迎面撞上,躲都来不及躲。

    昨晚白夫人交代的话放佛回荡在耳边,她想着顾清昼应该也看见她了,思及此,黎念镇定下来,迈开步子,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黎念还是因为紧张,不小心结巴了一下。

    “九、九叔好。”

    顾清昼倒像是有些意外,他微微颔首,扫过黎念还没来得及换的工作服,“在这工作?”

    黎念点点头,讷讷回道,“恩,客人预定了我们店的桌花,我过来布置。”

    或许是顾清昼自带威压气息,黎念结结巴巴的说完,就乖顺的低着头,像是在等待长辈发话。

    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极力掩饰紧张,但紧绷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身上的工作服不知道是不是大一号的缘故,还是什么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显得她格外单薄清瘦。

    他目光缓慢的下移。

    注意到女孩唇色粉淡,脸也比往常白很多,是一种不健康的白,像是低血糖导致。

    顾清昼还没开口,安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因为布置桌花,黎念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他,她脸上一阵窘红,手指抓紧帆布包的带子,飞快开口,“九叔您忙,我不、不打扰您了。”

    她说完就想逃离这里,面前的顾清昼忽然开口,“等一下。”

    男人字音落地,慢条斯理的口吻却给人一种不容抗拒的感觉。

    黎念闻言停顿脚步,迟缓的抬头,怯糯的问:“九叔还、还有什么事吗?”

    顾清昼的眼瞳深邃,只是看几眼就很容易让人吸进去。

    “我送你,先站在这等我。”像是察觉这句话不太准确,他又补了一句,“两分钟。”

    猝不及防的对视,黎念脑子像是宕机了一样,话都没听清楚就稀里糊涂的点头。

    等她回神,顾清昼已经走向迈巴赫后面的那辆车。

    没等顾清昼走近,蓝色保时捷车里就下来两个人。

    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是上次在白家寿宴门口碰见的那两个男人。

    紧接着她就看到顾清昼走过去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两个人同时朝她这边看过来。

    触及到他们的视线,黎念像是被抓包到作弊一样,表情一僵,慌张又心虚的收回目光。

    为了消散尴尬的情绪,她想起刚刚顾清昼口中的两分钟,黎念抬高手腕的手表,盯起表盘上的秒针。

    当秒针开始转第二圈的时候,头顶传来清冽好听的声线,“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夏天的风太燥热,嗓音顺着热空气钻进耳朵,耳朵尖像被烫到一样,酥酥麻麻。

    黎念甚至想伸手揉揉耳朵。

    但她忍住了。

    —

    回去的路上下了一场短暂的暴雨,被水洗过的繁华都市崭新如初。

    黎念坐在副驾驶,车窗轻轻摇下一半,下过雨的街道弥漫着潮湿的热气。

    但她身旁的男人带着一股松香,像浓雾笼罩的森林,充满神秘感,松木凛冽辛辣,这种味道一般可以持续很久。

    黎念坐正身体,跟着细微的呼吸,多吸了几口车厢里的空气。

    临水街家属院是一栋老旧居民楼,一辆连号豪车缓缓驶进小区,引得周围居民好奇张望。

    陌生男人开豪车送女孩回家。

    不用想就知道,过了今晚街坊邻居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顾清昼身份体面尊贵,想到他只是好心送自己回家,就被无端的扯上流言,黎念心里顿感谦意。

    为了不让他在这停留太久,黎念道完谢就慌里慌张的下车,结果关门的时候太急,没发现帆布包被车门夹住。

    她第一反应是使出力气硬拽,结果不仅没拽出来反而因为强劲的后坐力,连带着她往后踉跄了几步,重心不稳,跌进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顾清昼下车本想醒她包卡住,不料刚站定,就被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女孩撞进怀里。

    意识到背后的人是谁,黎念慌手慌脚的从他怀里退出来。

    尴尬的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黎念抱着已经被解救出来的帆布包,脸颊两侧泛红,闭着眼睛低头,根本不敢去看顾清昼的表情。

    燥热安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哼笑。

    顾清昼低低的笑声落在她柔软的发旋。

    黎念羞着脸抬头,因为将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她最先看到的是突起棱角的喉结。

    男人此刻正微垂眼帘,两人目光恰好相撞。

    黎念目光飘忽,没由来的心虚,然后蹭的一下又把头低下去,没有参照物的视线最终停在男人锃亮的皮鞋,那笑声像是落在她头顶久久不散,她嘴唇微抿了抿,嗫嚅着开口,“九、九叔取笑我。”

    顾清昼嘴角笑意收敛,神色自若,“没有。”

    明明就有。

    黎念在心里默默反驳,脑海瞬间浮现男人嘴角那抹来不及收回的笑。

    年久失修的声控路灯因为路人经过,忽闪忽闪的,昏黄的灯光下,高挑颀长的影子被印在红砖路上。

    空气陷入静谧,晚风轻轻拨动黎念耳畔的碎发。

    发丝拂过脸颊痒痒的,黎念拿不准面前的男人是什么意思,思忖半响,她礼貌的开口,“谢、谢谢九叔送我回家,九、九叔要上去坐、坐坐吗?”

    她声音很细很轻,顾清昼离的近,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回应她的是一声淡淡的“嗯”。

    黎念怔住,她只是客气客气。

    顾清昼自然能看出她是礼貌一问,他本想说不必了,但话到嘴边却不自觉变了意思。

    黎念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怎么委婉拒绝,没办法,她主动挖的坑,只能由她自己埋。

    老小区楼道的墙皮脱落,上面贴着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开锁的、疏通下水道的。

    居民楼一般没有电梯,她住在三楼,楼梯口狭窄,两个人并肩上去的话会很拥挤。

    黎念脚步加快了一点,自觉走到前面领路。

    身后的男人踏上台阶,皮鞋声在寂静的楼道格外响亮,楼道的声控灯忽闪忽灭。

    顾清昼这种身份的人,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老旧的居民楼。

    很快走到三楼,黎念立即扯回发散的思绪。她掏出钥匙,拧开外面的铁网防盗门。

    开门的那一刻,黎念快速扫了一眼还算干净整洁的客厅,不禁松口气,幸好她平时有打扫卫生的习惯。

    黎念挪到旁边,让顾清昼先进去,她跟在身后,温吞的开口,“九、九叔您先坐,我去倒水。”

    因为太紧张,她走到饮水机边上,才发现肩上的帆布包忘了取下来。

    明明是她家,黎念却像第一次来访的客人,一举一动都不知所措,而真正的客人顾清昼则松弛很多。

    他走到客厅,坐在那个对他来说伸展不开长腿的小沙发。

    黎念边倒水边往客厅看,视线带过桌上的台历,忽然定住,她想起什么,端起杯子快步走向客厅。

    一分一秒中,她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看见那颗小爱心,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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