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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司马琳笑起来,嘴上却说,“哎呀,怎么不小心弄泼了,可惜了一碗好茶。”

    说着,伸手又去拿另外的一碗,兜头又要朝周濛的脸泼去,终于是被韩淇伸手按住了。

    周濛伸手摸了摸脸,是真的疼,而且现在脸上一定很红,并开始肿胀,她轻轻用手指触摸已经痛麻木的地方,还捻下一片茶渣下来。

    她果然是来报当年的毁容之仇的。

    但是,当年司马琳脸上发的红疹并不会留下疤痕,今日这烫伤可就说不定了。

    “县主,”韩淇皱着眉,“您消消气。”

    周濛心中冷笑,他倒是精明,想两边都做好人呢,哪一边的好处都舍不得落下。

    “啪”——

    又是一声脆响。

    没有被韩淇按住的另一只手又朝周濛的脸扇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清晰地血痕,有一道还恰好划在了被烫得红肿的地方,疼的她浑身一个激灵。

    周濛被打得脑袋发蒙,眼睛闭着,强忍着脸上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县主!”韩淇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但片刻后又软下声音,似是哀求,“她兄长是韩某的朋友,望县主看在韩某的份上,饶了周姑娘这一次。”

    他不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看起来仇怨还不小,他十分地后悔,他不该去和她打招呼,如果他不去找她,司马琳也许就不会发现她了。

    柳烟和元致这边,当然也看到了亭子里发生的事情,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周濛的脸红得很不正常。

    元致撑着琴案要起身,却被柳烟按下了胳膊,“公子。”

    元致轻轻拨开,他动作利落,毫不犹豫就要往赏景亭而去,柳烟哪有他快,慢了一步,想要扯住他的衣袖,一下没扯住,索性用力一抓,低声斥道,“你为了她难道连自己的身份都要不顾了吗?”

    元致顿住,柳烟已经赶到他的面前,看到元致骤然冷下的脸,“我的身份?我的什么身份?”

    柳烟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你什么身份。”

    话音刚落,她看到元致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刚才那句话说完,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妥,元致当然是个聪明人,这样微小的破绽已经足以让他生疑。

    既然二人已经都心知肚明,再装糊涂也没有意义,她也不怵,凄然一笑,“你诈我?”

    元致没说话,他的确觉得柳烟可疑,他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异常地可疑。

    他方才的确想过救周濛,但他还没糊涂到直接冲过去救,倒是把柳烟诈出了一句实话。

    他也不再往前走,柳烟低头扔给他一句话,“借一步说话。”

    他没动,“有没有办法可以把她救出来?”

    柳烟幽幽一笑,之前在周濛面前的温柔、关切,都仿佛一张张美丽的面具,此刻寸寸碎裂,她说,“这么点事都扛不住,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说完,径自往回走,元致仍目不转睛看着亭内,他看到那个白面书生韩淇终于有了反应,似乎想保她,但显然有十分的顾忌。

    他也没比韩淇的处境好多少,他甚至更加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她?

    就算他自己过去主动暴露身份,有没有用另说,后面一定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柳烟又走了两步,见元致还在犹豫,就有些火大,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周濛陷入困境,她自己从来都搞不定,总让别人为她担心。

    好在她也不算太讨厌,不怎么喜欢麻烦别人勉强算是她的优点。

    “方才她走之前与我说,不论她在里面发生了何事,都叫我不要管她。”

    她讥讽道,“她都这么说了,明显是在她自己和你之间,选择了要保护你,你何必去给她添这个麻烦?”

    元致闻言,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攥紧了拳,终于移开了视线,才跟着柳烟走进了树林。

    柳烟是天青阁的管事人,元致名义上是她的人,二人私下里说点事,不至于引人怀疑。

    没走多远,元致就停下了脚步,“就这里吧,足够远了。”

    要说对环境的敏锐,柳烟自认远不及元致,“也行,就听世子的。”

    她转过身往周围看了一圈,这是一片松林的边缘,离方才他们坐的地方不算远,遥遥地还能看到赏景亭的轮廓,不过已经小到了一粒珠子的大小,这距离,恰好能看到里头来往进出的人,元致不愿继续往里走,还是想亲自盯着周濛的动静吧。

    显然两人都带着疑问而来,元致让柳烟先开口,不出意外,她问道,“世子何时对我起的疑心?”

    “很早。”

    大约是在第一次醒过来以后,听说是柳烟替他在天青阁和官府做实了身份开始。

    他这二十年活得并不顺遂,他没周濛那么天真,从小他就明白,没有人会对别人无缘无故地好。

    柳烟是个风尘女子,也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她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甘愿冒着触犯律法的风险替他假造身份,这本身就极其可疑。

    “我与周濛是生意上的伙伴,所以她一直都很相信我,”她微微笑道,“世子果然敏锐过人。”

    “不敢当,阁下也是好算计,今天引我们来这个雅集,我的事倒是次要,让周濛见那个县主才是正事,我猜得可对?”

    柳烟不置可否,却对这“阁下”二字生出微词,“世子不是一直唤我柳姑娘么,唤姑娘也行,何必用阁下这么见外的称呼。”

    元致淡笑,“还是见外些的好。”

    “可真是伤人呢,我也帮了世子的大忙,世子对周濛可没这么见外,”她委屈起来。

    “阁下埋伏在她身边,不是为了我吧?”

    他以为她又要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没想到她答得爽快,“她九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世子说呢?”她嫣然一笑,“你只是个意外之喜。”

    元致嗤笑,“我有什么可让你们喜的?”

    她走到他的身前,目光挑/逗地从他的胸口移上他的下巴、脸颊,这男人近看甚至更俊,瞳色墨黑,肌肤如玉,无一处生的不好、生的不妙,她第一次见到他,就不免产生了一些想法,但她在周濛的面前一直都装得很好,她更知道这个男人她碰不得,也碰不到,说不惋惜是不可能的。

    她暧/昧地偷换概念,“你如何让周濛喜欢,就能如何让我喜欢啊,难道世子……”她想触摸他的脸,元致轻巧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她也不介意,“世子不明白吗?”

    “阁下的主人是谁?”

    “想知道?”她媚眼如丝,“世子不妨拿自己来换啊?”

    元致抓住她越来越不安分的手,隔着衣服擒住手腕,再拿她自己的手臂挡在她的腰间,半分都没触碰她的身体,就将她整个人推了开去,“自重。”

    他没用几分力道,柳烟也只是稍稍有些踉跄,他的出手带着试探,看出她并没有功夫在身,真的只是一介弱质女流。

    “世子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自己身份都暴露了,居然都没想过要杀我?”

    今日杀了她一个马前卒,能有什么用?

    元致玩味看着她,能够在那么早就弄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她背后的人比那裴述更加难缠,也更加深不可测,这的确让他十分地忌惮,所以他一直暗中怀疑却不敢点破。

    “既然阁下的目标不是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你们接近周濛的目的,我就不把你们欺骗她的事告诉周劭。”

    她的声音早已恢复清朗,咯咯笑了起来,“诚然,今日被世子识破是我的不小心,可是这交易实在没有吸引力,都还没有世子自己的吸引力大呢——

    “区区一个周劭,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你们的目标是周濛?”元致全然忽略她对他的言语骚/扰,想办法探她的话。

    “世子,交易是要付出诚意的,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套的。”

    “那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说正经的,那种废话就不必拿来浪费时间。”

    “废话?妾对世子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这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听说世子迟迟不愿成婚,难道就从未想过找人试试?还是已经试过,对她人流连忘返?”

    她故意语焉不详,把挑/逗的意味做得十足,身体却并没有多么失礼。

    元致看在眼里,全部一笑而过,这么明显的敷衍,只能说明……

    “如此说来,你们就是还没有成型的计划?”

    站了许久,他开始觉得疲惫,但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虚弱,“那也无妨。”

    然后找了棵树轻轻扶了一把,额上已经渗了些薄汗,继续说道,“阁下连周劭都看不上,那中山国、裴氏大约也是看不上的,那容我大胆一猜,阁下的主人想做的事……可是与太子有关?”

    柳烟浮艳的表情有些僵滞,眼神带着掩饰不住地惊异。

    洛阳都传,北燕世子元致只会打仗,于治国、朝堂之事从不关心,看来传闻有时候也不太可信。她没有对他漏过半点不该漏出的线索,他是怎么想到太子那里去的?

    “看来我是猜对了。”他心中并无喜悦,眼前还有点发黑。

    “那这样,我恰好也与你们南晋的太子殿下有些恩怨,”他靠着树干,一撩衣袍,慢慢坐了下去,缓了口气。

    “不如我们两方合作,无论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们都可以谈,我只有一个额外的要求,你们放过周濛,这样行不行?”

    柳烟狐疑,嘴上却敷衍地冷笑,“竟看不出世子还是个情种。”

    “想多了,”他摆摆手,“我有订婚多年的未婚妻,她一个孩子,我不至于。

    “其实阁下与我一样,都能看出来周濛她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手里好歹还有黑羽军,与我合作难道不比她合算?”

    “想套我的话?”

    柳烟朝他微微俯身,“我上你一次当,难道还会蠢到上第二次?不过世子手中尚有黑羽军这一条,我记住了。”

    元致表示无所谓,“合作嘛,阁下想要诚意,我就给诚意,倒是阁下欠些磊落不是吗,不过可以理解,这是大事,急不得,日后你们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谈。”

    柳烟低着头,看着他微微仰头闲雅淡笑的样子,谁能相信这样温柔无害的一个人,是令匈奴都无可奈何的黑羽军主帅?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世子说的话,我会带到,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之前帮你,不过举手之劳,就算是我送给世子的见面礼,今后,世子若能不在周濛兄妹面前揭穿我的身份,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隐瞒你的身份,我觉得这样的交易更实际一些,世子意下如何?”

    ***

    司马琳终于停了手,拿手边的帕子嫌恶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那是她扇周濛巴掌的时候从她的脸上沾到的。

    她冷眼看向亭子外面,山顶已经上来了不少人,她的侍卫在这边守着,当然不敢有人过来,但是在溪涧的那一头,琴声悠悠响起,雅集似乎已经开始了。

    可那边的热闹都不及眼前的事情让她觉得开心。

    她笑道,“韩公子,你这么护着她,可别让她回错了意,到时候她要是缠着非你不嫁,可就甩都甩不掉了。”

    韩淇垂着眼,抿唇不语。

    “韩公子,我不妨跟你说个秘密,”她拿眼皮子觑了周濛一眼,她也正在斜眼看着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其实我这个妹妹她可喜欢你了,就方才,你们在外头说话的时候,你注意到了吗,她看你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说着,她轻蔑地瞪周濛一眼,她不是满不在乎么。

    “她就和她那个下贱的娘一样,是个天生的狐/媚子,你看看她那双眼睛,别看她现在看起来凶巴巴的,看你的时候可不是这种眼神。”

    韩淇微微撇过脸去,牙根咬得死紧,却也不敢再说一句。

    他知道司马琳说这些是想让周濛难堪,但此刻更难堪的其实是他,奈何他敢怒不敢言。

    周濛已经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她抬头直视韩淇,却看到他这副逃避不语的样子。

    她笑了笑,她不想用难听地词去形容他,她觉得心中藏匿多年的某个隐秘角落,从这一刻开始寸寸瓦解。

    贯穿她整个少女时期的那一份悸动,彻底消失不见。

    周濛跽坐起身,跟着司马琳笑起来,她轻唤,“司马琳,”刚一说完,暮情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大胆。”

    周濛一眼都不屑于去看那侍女,脸上的笑意不停,继续说道,“你这样做觉得很开心是不是?”

    她理了理自己被巴掌扇乱的额发,司马琳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轻轻抚着臂弯里的白兔。

    她继续说,更像是对自己的自言自语,“那就好好记住你今天的开心。”

    说着,她径自起身,暮情询问地看向司马琳,司马琳倒不在意,她的那口气虽然还没出完,但是没关系。

    原来她现在住在安陆城里,以前她以为她藏在当龙寨,那地方不好找,但是安陆城就不一样了,她们来日方长不是么?

    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她也不想落一个恶待下人的名声,摆了摆手,就放周濛离开了。

    刚一出赏景亭,周濛只觉得火辣辣的脸被冷风一吹,骤然就有些麻木,不疼,只有些微微的痒,凉丝丝的,还挺舒服。

    察觉到身后跟来了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韩淇。

    但她那天最后的记忆里,并不是韩淇的脸,而是元致。

    她不记得自己出来以后到底走了几步,然后就看到了急急朝她走来的白衣胡人男子,他那样出挑,想看不见他都难,她觉得自己眼睛里有东西止不住地往下流,眼前霎时一片血红,然后,她就被拥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白色的狐裘轻轻软软,鼻尖是她无比熟悉的淡淡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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