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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梦问道观澜

    天色曈朦,薄雾弥漫,熹微的晨光从云层透出。

    朱红的宫墙边,粉白的海棠树飘下片片花瓣,似乎还带着晨时清露,花瓣晃晃悠悠的落了一片在江尽措脸颊上。

    彼时她正在翻墙。

    纤细的身影从宫墙墙头攀上海棠树,而后从枝干跃下,灵巧的像只猫,随着枝干的摇晃,洋洋洒洒的花瓣零落成雨,洒了少女一身。

    江尽措拂去和衣裙一个颜色的海棠花瓣,轻呼口气。

    昨夜下了场雨,青石板上积了滩滩水洼,她垂首,透过水洼倒影看见了一张带着白色面纱的少女面容。

    因为年纪尚小,眉眼还带了几分稚嫩,但是一双杏眸透亮的仿佛山涧最清澈的泉水。

    不过却有肉粉色疤痕蔓延至眼角,增添了几分狰狞,压了那双眼的美感。江尽措透过面纱,抚到了下面条条疤痕,有的还带着痂,有的已经长出了新肉。

    她重生回了十五岁这年。

    上一世自从她修到金丹期,寻来一颗玉容丹,恢复了面容后,才知道自己的一张脸是何等绝色之姿。

    能不绝色吗?她冷笑一声,毕竟是灵韵真君的一缕魂魄下凡投胎,面容和那被誉为仙界第一美人的真君有五分相似。

    不同人羽化成仙各有心劫,灵韵真君生在修仙世家,千娇万宠着长大,天材地宝堆砌,几乎没吃什么苦头就顺利成仙。

    她的心劫就是投胎经一场凡尘,要尝尽世间苦难。

    灵韵真君哪里肯吃这个苦头,她的师兄便替她想了个法子,寻来炼魂镜,分出了一缕魂魄投胎,替她经历凡尘种种。

    于是江尽措一生的种种苦难就好像被编好的戏本子,要多惨有多惨。但她不认命,流浪两年,十七岁跌跌撞撞开始拜入仙门修仙。

    因为起步太晚,根骨已成,错过了最佳修炼时间,她从外门洒扫弟子到成仙,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血与汗。

    原本灵韵真君早早就能将这一缕魂魄收回,但见江尽措修为进的快,逐渐起了别的心思。

    等到江尽措辛苦飞升成仙,灵韵真君带着自己的师兄围剿了江尽措,炼了魂魄,忍受炼魂之苦,失去自我意识不说,她的一身修为为灵韵真君做了衣裳。

    江尽措将头上飘落的花瓣轻轻摘下,心中觉得讽刺无比。

    刚开始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一缕魂魄投胎,江尽措是万念俱灰的,这种事情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但她后面也想通了,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谁的分神,她就是她自己,是江尽措。

    想到最后死在灵韵真君手上,江尽措心头全是憋屈和不甘。

    幸好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非得打上仙界,找灵韵真君好好报仇!

    朝阳渐渐升起,投出万千霞光,棠树枝头飞来几只鸟雀,啄了啄花瓣,尝了尝花蕊间的清露,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来来往往开始有了人流,推着牛车的农夫,嬉闹的孩童,提着竹篮的妇人,将目光好奇的投在了江尽措身上。

    连翻了几道墙,江尽措一身洗的发白的粉裙沾染了污渍,头上的发髻也歪歪扭扭,几缕发丝散落。

    她回头透过层层宫墙看了眼,隐约能看见冷宫里那棵杏花树的枝丫,她娘亲谢冉就埋在那下面。

    也不知宫里人要多久才会发现冷宫里的谢贵人故去,生在冷宫那位卑贱公主溜出了宫。

    也许得几个月?江尽措自嘲一笑。

    上次冷宫来人便是三个月前,楚美人路过,嘲笑她是公主身,丫鬟命,自从生下后没出过冷宫。

    她拍拍衣裙,用微弱的灵力勉强施了个祛尘咒,让衣裙恢复洁净,寻了一家当铺。

    上辈子娘亲去世,她一个人从冷宫跑出,懵懵懂懂的,浑然不知人情世故,在外面受了不少坑蒙拐骗,丢了钱财,也曾做过小叫花子。

    虽然如今重回了十五岁,但幸好她有上一世的记忆。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她虽说有十五岁,但比同龄人看着矮了许多,又生的瘦弱,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十三四岁的孩子。

    老板懒洋洋抬眼:“这里是当铺,小姑娘是不是走错了?”

    江尽措掏出腰包里的首饰,脆生生道:“我就是来当东西的。”

    一支玉兰飞蝶步摇,镂空金簪,一个翡翠玉镯,这些就是谢冉留下的全部身家了。

    见江尽措真掏出了东西,当铺老板也坐直了身子,仔细端量她放在楠木柜台的首饰。

    片刻后开了口,“拢共三十两银子如何?”

    他见江尽措年纪小,面容稚嫩,开口就压了价。

    江尽措不说话,就睁着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当铺老板看,当铺老板抚了抚胡子,心虚道:“五十两?”

    “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也。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老板如果看我年纪小好哄骗的话,我就换一家当铺去!”

    她的声音提的高,铺子里还有其他人,闻声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当铺老板慌了神,“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一百两银子!这总成了吧?”

    以为江尽措是个年纪小好哄骗的,没想到伶牙俐齿,张口一套一套的。

    江尽措方才满意的点了头。

    收到银子后,她给自己置办了两身换洗衣裳,买了干粮,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往城中最高的一座酒楼走去。

    因为修仙大族和各大宗门的存在,修真者数量不算稀少,但是和凡人比起来还是数量相差巨大。

    凌安楼是专门为修真者服务的酒楼,在各城均有修建,江尽措的目的地就是那儿,她打算去探听些修真界的最新消息。

    她人矮腿短,酒楼看着近,实际上走到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悬起,她的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脸被晒的通红,肚子也饥肠辘辘了。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分外怀念上辈子有灵兽代步的日子。

    上一世江尽措是兽修,走驭兽一道成仙,她的师父也曾感慨过她在剑道上颇有天赋,但道已定下,不可再改。

    一道成仙已是千难万难,虽有一心二用者,但是飞升成功的还没听说过。

    江尽措抿唇,这辈子她决心走剑修一道,剑修是战力的天花板,如果能双道成仙,到时候对上灵韵真君的把握也大大提升。

    她的娘亲谢冉也曾是修仙世家的旁支弟子,只可惜为情所困,执意要入凡尘,断了和家族的关系,进宫为妃。

    帝王心何其难谋?谢冉最后被打入冷宫,江尽措也是在冷宫出生的,从未看见过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生下江尽措后,谢冉便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偶尔教江尽措一点修真基础。

    她体内微小的灵力便是这样来的。

    离凌安楼还有一米,江尽措就被身着玄色道袍的人用拂尘拦了下来。

    “凌安楼唯有修真者可入,小姑娘去其他地方吧。”

    江尽措道:“我是修真者。”

    说完以后,用体内那微弱的像水滴一样的灵力,又勉勉强强施了个祛尘咒出来。

    法力再低微,好歹也有不是?

    看门人和她大眼对小眼,良久,无奈的撤开了拂尘,“小道友请入。”

    江尽措笑眯眯的对他抱拳回了个礼,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进了凌安楼。

    就算是上辈子来过许多次了,但每次进入凌安楼,江尽措还是会在心底赞叹一句:不愧是天下第一楼!

    因为阵法的原因,楼内的空间远比外界看到的宽阔,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白雾,这是灵气浓郁到实质的表现,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光是这个聚灵阵,每日烧掉的灵石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楼内雕梁画栋,一楼的大堂中央是假山水池,几尾鳞片泛着虹色光晕的鱼,摆动着尾巴在水中悠闲游晃。

    这鱼是南海瑶光鱼,食其鱼肉可愈外伤,滋养灵脉,一条就价值不菲,凌安楼直接当成了观赏鱼。

    江尽措感慨,没想到凌安楼这么多年前就如此壕无人性了。

    一只通体雪白,尾羽黑色的灵鸟扑棱着翅膀停在江尽措肩上,声音清脆宛如少女:“客官里边请,可需要点菜?”

    江尽措身上没一块儿灵石,囊中羞涩,道:“我先要杯水就好。”

    她记得凌安楼的水是不收费的吧?

    河曲鸟转溜了下米粒大小的眼珠,“好嘞客官,您先入座。”

    说完展开翅膀,飞在前面引江尽措入了桌。

    她看起来年纪小,又是独自出门,引起了邻桌的注意,穿着宝蓝色锦袍,白白胖胖的少年凑过来搭话。

    “道友也是准备去宗门拜师的吗?”

    近日是四大宗门一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时间,贺喜见江尽措年纪不大,觉着她应该也是去拜师的。

    江尽措喝了口河曲鸟送上来的茶水,“我打算去云野径的观澜山。”

    修真宗门虽然不计其数,修各种稀奇古怪道法的皆有,但公认的修真圣地有四处。

    云野径—观澜山,天欲雪—缥缈宗,明月岸—千浪阁,不舟渡—云腾门。

    四大宗门均有千年历史,沉淀深厚,桃李天下,各宗所侧重的道也不同。观澜山主修剑道,是天下剑修眼中的圣地。

    刚搭话时,贺喜是从侧面看江尽措的,这会儿随着交谈,自来熟的坐在了她对面,才发现这姑娘眼尾有疤痕绵延而上。

    微微愣了下,他的眼中依旧一片清明,没有任何异色,面色带笑:

    “缘分!在下和岑兄也准备前去观澜山拜师问道,不如结伴同行?”

    他指了指隔壁桌,将身形修长,面色如玉,着一袭云缎锦衣的少年郎拖了过来,热情洋溢的介绍:

    “这是岑风绪,我叫贺喜,我们二人也是刚结识不久,此去观澜山,山高路远的,我寻思大家结伴也能交个朋友,说不定日后都是同门。”

    “贺喜?好喜庆的名字。”

    “那可不?我娘亲说我性子长相都讨喜,人如其名。”

    贺喜笑着的时候眼睛眯成缝,像弯月一般,面如圆盘,确是十分喜庆的长相。

    岑风绪腰间系了蹀躞带,挂着把长剑,此时面对江尽措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半天才道:“小友好,我是岑风绪。”

    社牛和社恐的组合颇为奇妙,江尽措站起身,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江尽措,既然道友相邀,那便一同前去观澜山。”

    贺喜喜滋滋的拉着岑风绪坐下,“好好,同去!我身上灵石不太够,岑兄请客如何?”

    岑风绪是个老实人,红着脸声如蚊呐,“我买单。”

    蹭了岑风绪的东风,江尽措吃到了一桌子凌安楼的招牌菜,还有几道是灵植为原料,吃下去一口,感觉腹中暖融融的,灵力都在缓缓增加。

    通过交谈,江尽措也知道了这两人的情况。两人都是十六岁,贺喜是商人之子,但有一颗求仙问道的心,岑风绪是修真家族出来的,岑家修符道,但他想走剑修的路子。

    贺喜善于交际,聊了一会儿便和江尽措熟络了许多,毫不藏私的分享自己花重金买来的“消息”。

    “我听说观澜山收弟子首先要先看根骨和年纪,根骨太差的不收,年岁高于十八的不收,测完根骨后还会有比试,似乎十分凶险。”

    江尽措无奈笑笑,“贺兄怕是被骗了,测根骨为真,但是入门不会有比试,毕竟都是尚未正式踏入修道的,能比出些什么?观澜有一至宝为镜花水月,通过这法器能设幻境,测试弟子心性。”

    贺喜恍然大悟,“江小友也是修仙世家的吗?可惜我那银子了,买到的消息如此不可靠!”

    江尽措摇头,她上辈子去了明月岸的千浪阁,但对四大宗门的考核方式都有所了解。

    贺喜又道:“小友多少岁了,我看你这么小就来参加考核了,家里人放心吗?”

    江尽措脸上的笑意僵了下,安慰自己过几年就会开始抽条长个,“我十五了,家中就剩我一人。”

    闻言,贺喜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筷子夹了个大鸡腿放到江尽措碗中,“我失言了,多吃点,你肯定能长高的!”

    岑风绪憋了半天没憋出话,也夹了个鸡腿放在江尽措碗中。

    少年郎澄澈清透,江尽措心中有暖意,冲二人展颜一笑,眉目犹如三月枝头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贺喜感叹,“幸好我上前来搭话了,从并州到云野径得小半月的路程,都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去。”

    先不说路途遥远,这世道妖兽横行,处处皆是危险。

    岑风绪拍了拍腰上的剑,“我们,保护。”

    心头思绪难以言说,江尽措举起手中的瓷杯,琥珀色的茶水晃悠洒出,“一同问道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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