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来又一次死了。
像是某种宿命般的结果。
唐其霏突然想起，在时光回溯开始之前，那两个警察站在门口询问她的时候，他的尸体就是那样从对面的门中被抬了出来。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呢?
“今晚的雨真的好大……”她抬头看向天花板，后知后觉地发现，人悲伤到极致的时候，原来是哭不出来的。
雨真的好大，打在身上也好冷。
他在雨地里躺了那么久，一定很冷吧。
“没关系。”她扯开身上的毛毯，从座位上轻飘飘地站起来，脚步轻浮地要往门外走，“没关系，我来带你回家了。”
杭训庭一把拉住她。“小姐。”
唐慧妍看见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她还没怎么学会如何与自己的女儿相处，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碰见了这样的事。
“你……”她开口，声音带着点别扭的讨好和安抚，她久居上位已经很少这样对人说话了，“外面冷，我叫人把他……抬进来，再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你再去看……”
“妈妈向你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唐慧妍恳求她：“不要出去好不好？”
“真的吗？”她眼神已经开始空洞，就连神智好像都在渐渐散开了。
“真的。在鹤城，妈妈说的话从来都会实现。”
“那就好……”她突然喃喃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之下晕了过去。
*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杭训庭一大早来就开始给她汇报结果。
像是念一段毫无感情的公文，作为特助，他这么优秀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没什么感情吧。
理智上的理解，和情感上的共情从来都是两种东西。
那些昨夜耻笑裴风来的人都被唐家取消了合作关系——在鹤城失去了参天大树的庇护无异于一种间接的赶尽杀绝，这可比在雨夜里走一夜要更让人难受了。
因为这可能意味着，阶级的跌落，不再属于豪门这个行列。
一次的耻笑，换来自己和家人被耻笑一辈子。
而所有问题的源头，康雨佳，更是被关在了唐家的地下室里，康家人几乎极力想撇清和她的关系，康雨佳的父亲震惊女儿的所作所为之下，当即就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甚至连她的生死都不过问。
唐其霏清醒了之后去看过她一次，她还是执迷不悟：“我爱他，所以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她一遍遍重复，像是在骗过唐其霏，也是想让自己相信。
“爱他，就会想得到他的一切，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唐其霏不想再多和这个疯女人纠缠，看着佣人掰开她的嘴灌下一碗毒药。
她没有什么恋爱的经验，第一次的不是，和裴风来的初恋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
可能以后也不会有了，再来一次裴风来还会记得她吗？
她已经心如死灰。
但是她还是知道的，自己关于爱情最初的一点“幼稚”的理解。
“爱他不是想占有他，是看见他的时候，就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只要他开心。”
“就……这么简单的吗？”康雨佳喝过毒药，已经是意识迷离，大口喘着气，她快不行了。
“嗯，所以为了他，下个轮回我也不会放过你，”
唐其霏的眼神从窗外收回，意识回到了房间里。
华遥的母亲华太太和华先生，带着华遥来探望她。
几乎第二天所有依附唐家的豪门都以这样热切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这平安符是今早坐飞机去川城法理寺求的，听说他们那边对祈求健康最为灵验。”
华太太讨好地把礼物献上。“我们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唐其霏却不理会，她对杭训庭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华遥单独谈谈。”
所有人都出去了。
华遥耸拉着脑袋，见了她也不敢再有什么嚣张的气焰。他以为唐其霏是想报复他抢了她男朋友的事，现在来算总账了，索性也实话实话说了。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你知道昨天的事他也参与了，学校找了个他在学生会任职期间贪污会费的理由开掉了他。”
临近毕业开除，确实是晴天霹雳。
“这事我做的不地道，我承认，你想怎么样都行。”谁知道唐其霏还有这么一层背景在，当初自己站在她面前强人的时候，那套财阀大过天的理论，看起来就像在反扇自己耳光。
“你当初喜欢他什么？”唐其霏问。
“啊……”华遥有些愣了，没想到会是这么和善的问题。“因为，我其实……也……”他有些懊恼。
“我也不喜欢章硕，我只是觉得他和裴风来有点像，想暂时代替一下罢了。”
他实话实说的时候，就没有那种白莲花的味道，显得非常诚恳。
“我从小，从还没回华家的时候，就喜欢裴风来。感觉……就像是一种宿命一样，让我必须喜欢他。”
“是吗。”唐其霏笑着摇了摇头，“那为什么，宴会那晚你也在场，却不救他呢？”
华遥张着嘴，想辩解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也出去吧，我困了。”
唐其霏窝在被子里，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手腕上的手链微微发热。
左时江又出现在她床头。
“我给你说啊，昨晚暴雨夜那场太精彩了！！！峰值最高的时候都闯进前三十了！！”
他现在看唐其霏像个大宝贝，“我就知道当时选你准没错，我眼光真好！”他喜滋滋地继续说，没看到唐其霏逐渐变冷的脸色。
“赚了一大票啊！！！时空管理局上下都高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