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师兄。”

    虎优刷卡过了门禁，同站在走廊的师妹打招呼：“师妹今天怎么这么早？”

    虎师妹走上前来：“还好有师兄从前的指导，昨晚上的实验才能这么顺利地开展。”

    “师妹天赋异禀，所以一看就会。要不是昨晚宇老师他们找你谈话到六点多，也不至于要你做实验到半夜。”虎优笑了一下，又闲扯道，“宇老师和你聊什么啊，居然聊了那么久？”

    “哪里聊了什么？不过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思想汇报。”虎师妹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还是师兄轻松，没加入党组织，平日里也不用走这些程序。”

    虎优摆摆手：“我这哪里是不想加入，分明是我还没达到党组织的要求。”

    他们闲聊着如同往常一样向实验室走去。太空舰队是由动物大明城发起倡议，联合各个族群的太空力量构建的一只联合军队，经过多年的发展，其内部职能机构包括且不限于军队司令部、太空研究院、常驻军队和后勤部等。

    他们所在的太空研究所，是太空舰队的核心研究所之一，负责宇宙新能源的开发项目。技术的发展让星际要塞上具备了高度复刻地球生存环境的能力，他们不必再如同早期的宇宙开拓者那样小心翼翼地待在厚厚的钢铁里，和宇宙之间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壁垒。走在悠长的走廊里，玻璃窗映照出两人的面容。虎优长相出色，一头粉色的卷发搭配上他高挑结实的身材，遇到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虎师妹笑道：“优师兄，你快看呐，是‘句芒’！”

    窗外一颗青色的光团正在缓缓移动，这便是整个太空要塞的维生系统核心AI。句芒神来自于上古传说，是木神、春神、东方之神，掌管神树扶桑，传说中太阳西沉后便会回到扶桑树上。太空要塞建立在远离恒星的中间地带，想要模拟地面的生存环境，人造太阳必不可少。发展到现在，以人造太阳为例，它不仅仅是照明设备，更是维持要塞内生态环境的重要能量来源。此外，句芒还具备维持防辐射屏障运行、调控要塞能源供应、检测拟重力系统运行等等功能。

    “句芒围绕我们的要塞顺时针飞行，每隔六年，它就能环绕要塞一圈。看来这段时间是飞到我们实验室这边了。”虎优很有耐心地站在窗边陪她欣赏了一下这颗绿色的“生命之源”。

    “是啊，我还记得六年前我刚到太空舰队来的时候。”虎师妹抬手轻轻触碰玻璃，它是那么的通透，以至于遥远的星光可以落进她的眼睛里，“那时候句芒就是这样划过要塞的上空。优师兄，你还记得吗？”

    虎优看向玻璃窗上女孩子微扬的脸庞和光辉灿烂的眼眸，笑着上前一步：“我当然记得。”研究院的上空逐渐被青色的光芒笼罩，在他们的身前是一座晶莹剔透的玻璃房，放眼看去，人造的海洋与沙滩发出哗哗的声音，“蜃海映出句芒的身影，就像是明月落进了海里。”

    “是啊。”虎师妹看得入神，她隔着玻璃窗凝望这片海洋，“在远离母星的千万光年之外，我们依然在努力还原她的美貌，山川、海洋、沟壑、盆地……我们是如此的眷恋这份自然的气息，在浩瀚的星辰里，她是我们的起源、终点和坐标。”

    “生物一直在不断地追寻生命的起源。”虎优说道，“到目前为止，关于生命起源的‘原始汤’有两种假说，一种是地质活动和大气活动使得海洋中诞生了最初的有机物——不过随着动物们对这个世界探索的深入，这个理论似乎有了很大的动摇——

    “生命起源于原始海洋，而不是原始大气。”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有波涛涌动，在蜃海的中央，一只未成年的蓝鲸跃出水面，这是在要塞诞生的第一头蓝鲸，它的父母和他们所有人一样来自光年之外的母星。宇宙太大了，身处其中渺小的生命容易感到寂寞，所以拼命想要更多地模拟熟悉的环境，仿佛这样做之后，他们就还置身于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一样，“真是脆弱而怀旧的生物。”

    虎师妹沉默片刻答道：“时至今日，我们的文明就像是学会爬的婴儿，刚刚离开摇篮一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个‘我们’，指的是生命这个大概念本身。也许最后到达宇宙边际的不是现在的动物群体，但是一定会有生命抵达那个地方。

    “优师兄，前段时间我无意中看到了一本很久之前的教材。在当时的科技树下，动物的探测器抵达深海时的一则论文摘录——它被编教材的人当做是新闻放在了拓展阅读里。神秘洋群岛之下有一条巨大的裂谷，探测器在穿过死气沉沉的裂谷、到达底端之时，在那里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景象——在这件事情之前，当时的大部分人都认为，深海应当是荒凉、孤独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巨大的海底蠕虫在海床上，用它们苍白、猩红的虫管构建起了畸形而壮观的海底宫殿。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群动物的生物，它们没有口器，也没有□□，既不摄食，也不呼吸。但是就是这样地方，依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穿梭其中，它们造型奇特，但正是这些生物的存在，在彰显一个事实，那就是动物们原本以为的死寂的海域，其实是一个无比热闹的海底生态园。

    “而这些生活在神秘洋海底裂谷里的生物，在没有阳光作为能量源的前提下，它们耐以生存的能量，很有可能就来自于海底火山喷发出的硫化物——准确来说那也并不是海底火山，不过暂且就这样说吧。那里的细菌有着分解硫化物以供养自身和宿主的能力，由此，构建起了这个生态系统存在的最基础的可能。

    “那块当时带回来的机密级样本，现在公开呈列在深海博物馆里，和取回它的探测器放在一起。在它旁边的讲解牌上写着：这是一块来自2500m深海的岩石。它的岩壁上遍布着直径100um的小腔隙——而这个大小，可以与之比较的，是细胞。所以在当时一个新的假说诞生了，在四十多亿年前的地球，在这样个无数的岩石细胞中，诞生了现今所存在的所有生物共同的祖先——‘露卡细胞’。”（注1）

    虎优安静地听她说完了所有的话：“听上去似乎无懈可击。”

    虎师妹放松了神情，甚至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是啊，而且如果这样的话，师兄你觉不觉得它某种意义上正好应和了各种泥土造人的神话吗？”

    虎优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他刚准备要说什么，刺耳的警报声忽地响起。

    “师兄！”虎师妹一把抓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虎优，她的脸上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别走，我害怕。”

    “别怕，现在这样的警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得去看看。”虎优伸手，似乎是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又被虎师妹扭住了胳膊。她惊叫着指向窗外的青色光团：“师兄！你快看！句芒是不是在逆时针飞行！”

    便在这时候，走廊区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句芒也隐匿在了星空之中。在浩瀚的宇宙里，这座要塞是光都消亡的寂静之地，空旷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整座要塞。

    “所以我们得去看看，句芒的工程师团队也许需要我们的帮忙。”虎优试着抽出自己的胳膊，但女孩子依然不肯松手地拽着他，“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先回休息区吧。”

    “不！师兄，你别走！我们一起回休息区吧？”

    她满脸惊恐地抓着虎优，力气大得出奇。

    忽然，虎优停下了试图挣脱她的尝试。走廊的灯光亮起，这次在他们的两侧，站了两排全副武装的舰队战士，枪口齐刷刷地指向他俩，或者说，是指向了虎优。

    “虎优博士。”

    领头者话音未落，两个战士各从左右冲了上来，虎优一时分神，虎师妹便被另一个战士用防弹毯一套，带回了战士们的身后，随后，□□发射电波，虎优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你被捕了。”

    几个战士上前想逮捕他，却不想刚刚遭受电击的虎优忽然长腿一扫，绊倒了打头的两个士兵，一个鲤鱼打滚站起身来，又夺走了他手中的□□。旁边的战士反应极快，立刻做出应对。虎优凭借一人与他们周旋。最后寻得一个间隙，用□□击碎玻璃，趁众人忙于修补裂缝应对真空时，跳下要塞，召唤出停在要塞底面的飞艇，意图逃出生天。

    “……最后，也许是他过于慌不择路，冲进了一片陨石区，机毁人亡。但是由于是陨石区，为了战士们的安全，我们并没有进入陨石区寻找残骸。”虎宇站在太空舰队的司令部汇报道，通讯的那头是虎族的最高领导人虎旦，“目前，我们正在全力营救其他几座要塞的幸存者。请主席指示！”

    虎旦点点头：“你们做得对，我们战士的性命很宝贵，虽然虎优死了，但一定要继续追查下去，将背后的势力连根拔出。此外加大力度营救其他要塞的成员，务必把这次袭击的损失降到最小！”

    “是！请主席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视频会议结束，小甲才把汤药端过来：“主席，药的温度刚好，您喝了吧？”

    虎旦摁住脑袋，伸手把药碗端过来。蛇婫的虚幻镜比从前强太多了，竟然能将人拖入她构建的虚拟空间之中。从幻境中脱身后，她便觉得头痛欲裂，刚安排虎斯带队出访妙狗国，片刻不得喘息，太空要塞被人袭击的消息就传来了。她吃了止痛药勉强压住症状，但要根治调理还得喝汤药。

    “你也来一碗？”虎旦对虎震说道。

    虎震头也没抬继续做他的工作：“我没事。”

    “行。”

    这厢她刚喝了汤药，把碗交给小甲，金管总局的同志匆匆敲门进来，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主席，委员，刚刚收到虎交所那边的消息，我们的虎族货币遭受到大量投机性抛售，以铁公鸡为首的几家大型对冲机构正在外汇市场做空虎币和相关股指期货，已经有好一部分投资者跟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