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尤伏的声音响起。

    “是啊,昨天在那溪边费了多少劲儿,几十号人一起上,这家伙硬是不挪一步,要不是用了最烈的蛊毒,再弄几十号人也抓不回来,可刚才一听见女人的叫喊声,这家伙就像发了疯一样直接跳下去了,一上来就带着这个女人,说不认识,谁信啊?”

    小妺抖了一下,他一直都在那里傻等吗……

    “也是够结实,从昨天一直折腾到现在,还能这么凶,我还砍了一刀呢。”

    小妺捏紧了湿黏的手心。

    这时尤今开口,“我相信汪姑娘,总之这人也是要杀掉的,若是相识,怎么可能会这么无动于衷呢?”

    小妺不敢回头,敖凛现在一定憎恨的盯着撒谎的自己,

    哪怕是陌生人也说不出这种绝情的话,看到同类有难会怜悯,看到同胞有难会帮助,看到同伴有难会挺身相救,但是小妺的所作所为却……

    “而且汪姑娘也答应了,会亲自掌刀净剃,马上开始准备吧。”

    大家觉得尤今说得还算可以信服,就陆续散开,各司其职,开始准备了,

    几人押着敖凛,穿过了小妺的身旁,敖凛这次没有反抗,因为小妺低着头,紧闭着双眼,没看到敖凛不舍的模样……

    小妺被尤今带到一处岩室,这次的岩室不是开放式的,而是比较隐秘,里面很昏暗,小妺看不清,尤今放出一直好大的飞虫,像是长翅的蝴蝶,尾巴长长的,发着亮光,还有点儿像蜻蜓……

    ……重离……

    见小妺看着那发光的蝴蝶出神,尤今解释道,“昨天知道你眼睛不好,特意找来这个,叫长明蛊。”

    但小妺像没听见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汪姑娘?”

    “……啊,嗯,好。”

    尤今没有拆穿她,而是开始介绍接下来所需的工具……

    这里的刀都不是金属,而是像矿石一样的质感,开刃极薄,也的确锋利。

    “为什么要剃毛,是跟什么仪式有关吗?”

    “山鸡拔毛,野兔扒皮,吃起来方便。”

    “……可以换个人吗?”小妺生理性的开始反胃。

    “若你不去,怎么向大家证明你的清白。”

    “你们会同类相残吗?”

    “你们不会吗?”

    “……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这不正是将要发生的事吗?”尤今拿起一片窄刃,放到了小妺手中。

    “你我……不是同类……”

    “因为习性不同吗?”

    “不同的太多了。”

    “我们只是同类不同种。”

    “我下不去手!”窄刃陷进了皮肉。

    “汪姑娘,决定的事就要做到底,三心二意可什么都得不到。”

    “……”

    尤今又拿了几件刀具,带小妺着下了三十多层岩道,转过好几道窄弯,来到了一个监栏处,监栏后是是高深的洞厅,洞厅的左边有光,应该是靠着崖壁,能隐约听到有瀑流声,高势激昂而下,洞厅里有个活水潭,敖凛就在水潭处,被绑着,按在水中,提起来,再按下去……

    小妺捏紧了手指……

    她转过头,跟自己没关系,这都是他自找的,我又不是圣人,救不了他,不想看,不想听,好想逃,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头发,小妺惊惧地躲开,是尤今,他手里拿了个长带,“汪姑娘的头发似是被火烧过。”

    小妺心头一震,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侧身夺路而逃……来到崖边,呼吸才顺畅一点,

    片刻后,尤今来到她旁边,递给小妺那条长带,“这是掌刀人戴的长结,我给你束上吧。”

    小妺看着尤今手里的长带,便伸手接了过来,撩起已经又长长的头发,随意系了个死结,重新回到了监栏前,拿起了尤今给她挑选的工具,进了洞厅,

    里面的人将敖凛提了上来,按跪在地上,他眼底一片死灰,浑身都湿透了,脸上还有被殴打的瘀伤,

    但是当看到走进身前的小妺,那死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小妺一怔,敖凛冲她笑了,但那笑很快就消失了,敖凛像是想起了什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抿着嘴,不敢再笑,委屈地看着她……

    ‘……停!不许笑,在我面前不要笑……’

    小妺红着眼圈,再也撑不住,跪在了敖凛面前,“你为什么那么傻啊……那些都是骗你的话啊……”

    猛兽挣脱了束缚,在心底卷起千层巨浪,吞噬了她……

    汪小妺苦涩着,自己就是个笑话,就是那种茶余饭后谈资的卑鄙小人,她一边不敢承认自己倾心敖凛的事实,一边又放心不下沈青宇的安危,尤今说得对,自己就是贪心,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不想付出,不敢见他,却又不肯亲自做个了断,自私,伪善,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做了恶事却想着能独善其身……

    不是我的错!

    都不是我的错!

    全部都是别人的错!

    我才是受害者!

    我是对的!我是善良的!正义的!我才是正确的一方!

    敖凛杀人是他的错!

    敖凛残忍是他的错!

    和敖凛发生关系是他的错!

    敖凛在水边等她是他的错!

    敖凛被抓是他的错!

    所以敖凛就算死了……也是他自己选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都是你!我恨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错过沈青宇的电话,叶教授他们也不会出事,我更不会被酸水蛭吞掉!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沈青宇现在也不会……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妺扑在敖凛身上,……洞厅中回响着她的嚎啕的哭声,她说不出关切的话,因为一旦说出口,就认定了原来的自己真的做错了,连自己都不站在自己那边,她会崩塌的……

    那伤口很疼吧,

    等我的时候很着急吧,

    谢谢你给我兔子吃,

    谢谢你帮我解了双生蛊,

    谢谢你带我去看病……

    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救了我那么多次……

    对不起,说了那么多狠心的话,不要再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要常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撒了谎,骗了你,可你怎么变得这么傻……

    我不值得,也不配……

    我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心无大义,却困于小节……装作一副纯良好人的样子,其实都是嘴上说的好听,我知道,我只是置身事外,无关痛痒,我心中有多恶,只有我自己清楚……

    敖凛……你不该遇见我的……

    小妺被两个黑斗篷抓起来,一个赤蛊师捏开小妺的下巴,另一个拿着一个尖长的木钳,伸进了小妺的嘴里,拉出了软粉的舌头,

    敖凛被赤蛊师死死地踩在地上,他看着黑斗篷拿起了白刃,走进小妺,他身上的捆绳磨出了血印,绷紧的手腕箍力磨动着……

    小妺浑身控制不住地抖着,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她不敢想断舌有多痛,更不敢想以后没有舌头会怎样,大概不能说话,也不太好吃东西,想着又开始害怕,小妺的脸紧张地涨红,猛地不自制挣扎了起来,

    那白刃落下,小妺的舌面一道火辣钝疼,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眼泪和涎水潮涌而出。

    一道血痕,舌头没断 ,

    “汪姑娘,这刀刃不够锋利,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小妺看着尤今手上的白刃,染着自己的血,无助地摇头,口齿间溢出的涎水流到了锁骨下,夹杂着血液。

    “这是汪姑娘自己的选择,可要好好承担住后果。”

    说着那白刃又落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小妺没等尤今落刃到舌头上就急切地叫了出来。

    但这次尤今的白刃却被一只大手握在了手里,

    “喉~汪姑娘很聪明嘛~”

    尤今抽刃,敖凛的手掌又划出一道血口,他没时间查看伤口,两猛拳下去,处理了钳制小妺的那两个赤蛊师,他急忙接住小妺查看她的状况,

    还好那一刀不深,舌上只是一道血痕,敖凛抬起自己被划伤的那只手,吸了一口血,喂给了小妺,又帮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涎,

    远处那个刚还踩着敖凛的赤蛊师,脖子上插着一条窄刃,原来是小妺偷偷将那条窄刃塞给了他。

    小妺睁开哭晕的眼睛,看到敖凛后,拼命的攀上他的脖颈,死死的抱住他,哇哇地大哭不止……

    敖凛也紧箍着她的背,抓按着那埋在颈肩的长发,他恨自己不能开口,痛苦的张开口,大口呼气,想努力地喝出声音,但张了几次,都没有声音吐出来……

    “呃……哈……呃……”

    耳边传来了沙哑的嗓音,还有透过皮肤传来的敖凛喉结的震动……小妺震惊的噤了声……

    “遇见你!我不后悔!”

    洞厅里,崖壁外,回荡着嘹亮清朗告白……

    小妺咬唇忍住哭声,希望这回音能再长一些,抱住敖凛脖颈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她现在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用肢体回应……

    洞厅里幽深的黑暗中,走出一匹健硕勇猛的黑狼,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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