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

    “你妈妈就是个□□!破坏别人的家庭!不知廉耻!你也一样!不知道是那□□在外面跟哪个贱男人生的野种!你还有脸进我们家的门!给我滚出去!”

    宗琼英歇斯底里的大吼,她已然忘了眼前这个男孩儿,直到昨天为止还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结果今天却被自己的父亲告知,他们要和顾宛阿姨成为一家人了,

    “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吗,青宇今后就是你们们兄妹的哥哥了。”

    这就是妈妈突然离开的理由吗?骗人的吧……怎么可能……为什么……不行,不会的……不可能,休想!这个家的位置绝对不能改变,宗琼英冲到沈青宇的房间质问为什么,然而沈青宇却和平时一样温柔,只是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

    “那都是他们的事,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不会变。”

    但对于家就是一个整体概念的宗琼英来说,这种分离式的家庭生活是不可想象的,它象征着破碎,失去,黑暗……

    宗琼英没有发现站在身后的宗启雄,打了沈青宇一巴掌,但等待宗琼英的并不是训责,而是被送走了……

    沈青宇摸了摸脸颊,

    “清宇,今后就和政宇一起好好生活吧。”

    “琼英呢?”

    “琼英选择和她妈妈一起生活了。”

    “为什么要和宗叔叔结婚?爸爸呢?”

    “爸爸回不来了。”

    “……我果然是野种吗?”

    “清宇!你是沈秋彦的儿子,这是事实,不管谁说什么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嗯……我知道了。”

    对沈青宇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没见过妈妈口中的父亲,更不知道完整的家是什么样子,或许对他来说缺损才是完整,痛苦才是常态,扭曲的才是人性,所以他并不理解琼英的愤怒。

    与琼英的激烈相反,政宇显得无所谓,对沈青宇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但这也只是最初的时候,渐渐的,因为宗启雄的关系,宗政宇和沈青宇的关系越来越差,沈青宇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外姓继子胜过自己的亲生骨肉?

    大学时期的沈青宇进入了医学部,曾借用过学长的实验室,比对过宗启雄的DNA,和自己的确没有血缘关系,那是为什么……

    直到那天晚上,沈青宇偶然听到,

    “秋彦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过了半晌,宗启雄平静地回答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我知道了。”母亲没有追根究底。

    只是第二天早上,沈青宇的母亲再也没有醒来……他也突然明白了失去的感觉……就像手指一样,没断掉之前,谁又在意过……

    真的只剩他一人了……果然痛苦才是常态……

    沈青宇离开了那个七零八落的家,接受了卢沉夜的邀请,加入了他组织的佘盘山实地采样小队,卢沉夜从前的研究方向是端粒体的再生修复,与动物细胞、植物细胞、菌类等都有交叉实验过,希望能发现端粒延长的方法,以达到延长人类寿命的目的。

    但是这次佘盘山的采样,卢沉夜却不同以往,因为他们上次在佘盘山采集,意外捕获了一只山猫,本来是去采集一种非常珍惜的菌种,却碰见了那只通体纯黑的山猫,偶遇飞禽走兽,这是野外采集比较常见的情况,可是这只山猫却在菌种被割下前,开口说话了……

    “没用的。”

    短短三个字,咬字清晰,是成年男性的音色,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毕竟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也许是听错了,也许是幻觉……但最终,卢沉夜还是决定将山猫带回去,只是……那山猫再也没有开口过。

    果然是幻觉吗……

    就在卢沉夜放弃,想要将它放回佘盘山时……

    “不要回去。”山猫舔了舔爪子,转眼看向卢沉夜,“过深的探究可不仅仅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

    山猫跳下标本架,跃上了更高的试验台,对着下面的科研人员阴笑道,

    “或是想功名利禄,或是想名留青史,亦或是想于家为国、福祉人类千秋,佘盘山可以说是你们的蟠桃仙林,但是呐~能不能出来……就要另说了,咯咯咯……”

    “这是什么新兴的都市异闻吗?”沈青宇听完轻笑道。

    “是不是异闻,进去不就知道了?”卢沉夜看了眼远处的密林。

    “就算真的有长生的方法,也不是每个人都想长生的。”

    “若是可以起死回生呢?”

    “然后呢?要再经历一次痛苦吗?”

    卢沉夜知道顾宛阿姨的事,他以为沈青宇是个感情少薄的人,现在才知道他是难过的,或许只是不想显露自己的脆弱吧。

    虽然沈青宇对于长生并不感兴趣,但是,他却意外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佘盘山的巨神像……

    俗话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为了这改变,多少人前赴后继焚膏继晷,恒兀穷年,

    那如果说,知识可以叱石成羊,结巾成兔,扭转乾坤,气破石山呢?

    恐怕大家都做过这样的白日梦吧。

    这样的白日梦不可能成为知识,只是想象之余的消遣罢了……沈青宇一直是这样认为……

    佘盘山采集队遇难,沈青宇、卢沉夜还有宗政宇一起被洪流冲散,待沈青宇醒来,眼前匍匐着一片顶礼跪拜的信徒,

    怎么回事?他这是被冲到庙里了吗?

    晃了晃模糊的双眼,他被吓了一跳,哪来的信徒,都是些石像,只是雕刻的过于逼真,而且很多,紧密而错落,可以说是声势浩荡了,

    这里也根本不是什么庙宇,是一处偌大的洞厅,深不见顶,只有微弱的光铺散在这些石像的身上,

    沈青宇回头,寻找着光的来源,光源被一层祈高的幕布挡住,只有两边的角落透着微光,沈青宇来到一边的角落,原来是天侧顶的岩壁上有处缺口,幕布后似乎罩着什么,围了一圈,

    这幕布的材质也不同寻常,像是绸缎,不止一层,被风吹开了外层厚重的缎锦,里面的薄绸似乎也刺着暗绣,很是精美华丽,

    沈青宇绕了很大一圈,全是缎幕,这些石像拜的是什么?感官测这幕布长宽近百米,应该是一尊很大的神像吧,而且用这种罕见上乘的缎锦遮尘,一定是这里的主神,四周的岩壁上镂雕着大大小小的壁龛神像,都是向这尊主神聚拢的,越往高处,神像越高大,形态越肃穆,一直延伸到洞顶深处,鬼斧神工,登仙逸品……

    沈青宇正沉浸在这些神像的震撼中,突然听到了风声,不是那个缺口传来的,是洞顶吗?

    他向上看,但缎幕太高了,挡住了视线,沈青宇向后退,还是看不到,又退了几步,那上面还有很大空间……难道上面的才是供奉的主神?下面的只是供台吗?

    沈青宇穿走进这些信徒石像,这些石像群每一个都不一样,虽然都是跪着的,但形态各异,体态不一,连衣服上的布褶都生动的跟真的一样,越过数排后,沈青宇回头,他看到了上面显露出来的主神一隅……

    只一眼,沈青宇便像旁边的石像一样,他突然跪倒在地上……不是供台,刚才的缎幕不是供台,只是是主神的下摆,上面的空间是主神的上身,沈青宇只是看到了一角,便被主神像的恢弘大气震慑到了,这种庞大的神像,临面在前,任谁看到都会心生恐畏,沈青宇一时间本能的反应占了上风,浑身冷汗……

    他就在主神的侧偏方,神像锦衣素缎,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却尽显肃穆庄重,气势恢弘,头顶的锦文戴冠也是中正无琐,简洁却不简单,只是神像面部前面挡遮了一帘宽阔的白色方绸,从沈青宇的角度,隐约可以窥见神像的侧脸和下颌,是个女像,这点从装束上已经可以肯定,

    忽然间,面部遮挡的绸幕被风吹得微微波动,被吹起了一角,露出了后面巨大且精致端庄的容颜……

    沈青宇霎时间面无血色,耳后的神经不断地抽搐着,四肢僵硬地不敢动弹,连呼吸都闭停了,他死死地盯着那神像的面容,

    不敢相信地凝视着那缓缓睁开的眼裂……

    偏转过来的眼瞳……

    微起的唇角……

    沈青宇很清醒,清醒到脑袋几欲晕厥,浑身僵硬的像是晕羊的假死状态,

    神像是活的……

    信徒却是死的…………

    沈青宇的大脑不断放出自保的信号,那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怎么会有神像是活的,能造筑如此巨大的神像,已经是神施鬼设,怎么还会是一座活雕?

    揭开白绸,便能解开你痛苦的真相……

    没有人说话,神像的面绸只是轻轻的,有节奏的波动,像是呼吸,又像是无妄之风,沈青宇心中像是心有灵犀,接收着非人类感官解读的信息,他知道了出去的路,知道了宗政宇和卢沉夜在哪,知道了那只山猫是什么,知道了佘盘山上都有什么,知道了佘盘山的过去,知道了佘盘山诡秘的原因……

    生有涯而知无涯,沈青宇知道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事,不可能以人类的思维明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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