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梦

    “阿哥,你都看到什么了,我也想上去。”

    “还有我!还有我!阿哥,我也想看。”

    “小点儿声,这里不能大喊大叫,阿姐不是交代过你俩了吗。”

    “那你快点儿啊。”

    “别着急,马上。”万瓠将绳子系在树根上,试了试拉力,够结实,来到岩坡边,向下一抛,“接着,千万要绑结实啊。”

    “知道了。”万金接过绳子先把妹妹万珠绑好,“好了。”

    万瓠先后将万金和万珠拉了上来。

    “哇~上面好大,哈哈哈哈~好大好大~”万金和万珠开心的在岩坡上跑来跑去,岩坡上没有高大的水杉遮挡视线,能看到广阔的云天和金灿的明日,因为快到山顶了,所以风也很大,但万金和万株被吹的很舒服。

    万瓠收好绳子,带上包袱,继续向山顶走去,这段路万瓠走过三回了,看着近,走起来费时费力,终于到了山顶,上面是一块儿大平台,走到平台的边缘,下面就是望湖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壮丽,雄阔,湖面蒸腾的雾气,让万瓠看不到对岸,也看不清深处的湖面,这里常年这样,望湖很大,也很深,除了下葬,一般的祭拜都不会下去,

    天坑周围都覆盖着繁盛的水杉树,唯独这个平台,像是让出了个缺口,供祭祀的人祭拜,

    万瓠站在崖边,打开包袱,拿出了三个包谷粑,放在了崖边,这是从大户家带回来的,

    他现在在大户家做泥瓦工,月钱虽然不多,但那里的做饭的阿婆对他很是照顾,所以偶尔会带些剩饭剩菜回来,

    “阿爹阿娘会很开心吧。”

    “一定会开心的,包谷粑最好吃了。”

    “你就知道吃。”

    “爱吃有什么错!”

    “你不是爱吃,你是贪吃!贪吃鬼~”

    “哼!你就是不贪吃才长不起来,以后也是个小矮子。”

    “你说谁矮子!”

    “你们两个吵架,阿爹阿娘还怎么开心。”万瓠点了三根香插进岩缝。

    “对不起。”万金低头道歉,万珠嘟了嘟嘴,也不说话了。

    “过来,磕三个头,记住,以后祭拜的时候不要乱说话。”

    两个小家伙听话的朝天坑磕了三个头,他们没见过阿娘,阿娘是因为生他们俩个才走的,阿爹是三年前的某天进山后,再没回来……那年万金万珠才五岁,万月十五岁,万瓠十三岁。

    没有父母庇佑的孩子就像是野草,万月独自一人撑起整个家,万瓠看在眼里,想着快点长大吧,赶紧接过阿姐身上的担子,转眼间三年,已经十六的万瓠逐渐高大健硕起来,阿姐逐渐卸下了担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对方是老鬼坡的那个跛脚苗医,他还有个妹妹,叫阿兰,脾气爆的很,都二十多了还没嫁出去,阿姐嫁过去会不会挨欺负啊,这是万瓠现在最忧虑的事……啊……头好痛,好晕,万瓠突然捂着头。

    “阿哥……阿哥……你怎么了?”万金和万珠的声音像是被搅动起来了一样,逐渐变音,“啊呜呃……唔……”

    “瓠……阿瓠……”阿姐?

    ……不对……

    “万瓠!”是阿兰的声音!可我现在还不认识阿兰……和阿兰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呃……想不起来了……头好痛……

    “那说好了~等阿月姐和阿哥完婚,我们就……”就什么?……阿兰?我们就什么?

    万瓠脑中闪现出一个明媚的身影,“阿兰……”

    “哈嗯~万瓠~”喘息的声音……

    “嗬啊……”急促的呼吸,“阿兰……给我生个孩子……要生好多……好多孩子……”

    阿兰?我怎么会跟个女人在一起?万瓠?是我?

    ……那我又是谁……

    陆时喜昏沉地睁开眼睛……做梦好累……

    “时喜。”

    陆时喜眨了眨眼,“你醒啦。”她刚做完梦,很累,声音有气无力的,看到宗政宇醒了也没有过多的激动。

    “别说话,再休息一会儿。”

    “诶?醒了?喝点水吧。”敖歹递过来一个竹筒。

    陆时喜挣扎着起身,“我刚才做了个梦,好累。”她从来没这么累过,身体很沉,呼吸都好累。

    “伏天还没过,湿气重,也容易发痧。”敖歹说道。

    “说的也是。”陆时喜接过竹筒,喝了几口水,好多了,“这是哪?”

    “虿蛊池。”

    “已经到了吗?”陆时喜环顾四周,

    “你昏倒后没多久我们就到了。”

    “我是昏倒的?”

    “是啊,你不记得了?”

    “我好像来过这。”陆时喜看着漆黑的山裂深处,“里面有蛇,大蛇。”

    “你说什么?”敖歹惊讶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宗政宇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陆时喜说完这句话,敖凛也看向她。

    敖凛对着宗政宇打了一连串手语,宗政宇看后撩起陆时喜后颈的头发,“颈椎有道蓝线。”

    “熊娃子,怎么回事?”

    敖凛又对敖歹交代了些什么。

    “你打的那头须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了敖歹的传话,陆时喜想了想,“就长得奇形怪状的,刚打了一拳就趴下了。”

    “一拳?”

    “嗯,像打在棉花上。”

    敖凛想了想,打出手语,但这次的手语好长。

    “不会吧!”敖歹惊讶道,然后几个人都看向陆时喜,尤其是宗政宇,很吃惊又很生气的样子,比平时对她的态度还要狠厉。

    “怎么了?”陆时喜顶着宗政宇散发的强大威压问道。

    “你是不是怀孕了?”敖歹最先发问。

    “啊?”陆时喜无语地看着敖歹,“这跟怀孕有什么关系啊?”刚才还梦到这事儿,做梦也可以?

    “咔嚓!”陆时喜放在旁边的竹筒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捏碎,“给我老实回答!”

    “那样就能怀孕吗?我也不知……啊?”陆时喜还没说完就被宗政宇粗暴地拉起来,往密林深处走去。

    等两人走远,“那头须余的神丝,真的在那丫头身上?”元宝唏嘘着。

    “神丝会被刚受孕的雌性吸引,而且须余是打不死的,那丫头却打死了……她现在说不定,真的有三条神丝。”

    “小敖可没说什么怀不怀孕的事情,都是你瞎猜的,若是这样就能打死它,那这山中早就没什么须余了,早就被山中的飞禽走兽吸光了。”

    虿蛊池外,隔着一片密林,有一处岩缝裂谷,裂缝虽窄,但却很深,越向下温度越低,直到谷底,下面是周围溶洞暗河汇成的水道,深不见底,这里是整个佘盘山最凉快的地方,空气要比溶洞里更流通,两侧的岩壁上绵延着像被巨蛇挖掘过的岩道,粗细不一,连接伸展着,最下面最粗的那条岩道中。

    “掌事,那哑巴很难对付的,我要加血!”

    “你怎么对付的?撒丫子跑?要不是碰上我,你就等着被放血吧。”

    “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我的流放解除啦?”

    “暂时需要人手,流放就先搁置一下。”

    “对哦,快到社火祭了,哈哈,又有血宴啦,这次安排给我的是什么差事啊?”

    “社火祭也搁置了,你先去找尤莽回来,就说山中出事了,他要是不回来,别说是社火祭,连咱们的栖息之处可能都保不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事,灵山可能要变天了。”

    “可掌事,我能留下来吗?换个人去找三哥吧。”

    “你留下来能干什么!叫你去就快去!跑个腿儿都不会吗?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三哥都出去好久了,我哪知道他在哪啊。”

    “少在这强词夺理,我还不知道你,不敢出灵山才想留下来。”

    “你不也一样。”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我去找尤莽你来掌事吗!”

    “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

    “还有,从现在起,见到进山的人,格杀勿论,尤其是那个叫诤言的哀骀它,带火铳那帮人就是他引进来的。”掌事伸出手,放出一条白色的细蛇,“带上她,她会帮你清路。”

    “阿雪!”赤蛊师开心道,“掌事,你真舍得吗?”

    “只是暂时借给你,要安然无恙的给我带回来,听到没。”

    “放心吧,我有事,她都不会有事的。”

    攀上岩坡最后一块巨石,小妺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下面的巨坑,肖林他们会顺利吗?沈青宇说他们两个要尽快去结界的地方,把结界打开,过去七天的话,结界就真的封死了,这就是沈青宇之前说的接应,从她和敖凛进入结界的时间算起,还剩两天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赶到结界的地方,这处巨坑位于结界的正北方,他们很幸运,在崖壁上发现了一处坍塌的岩坡,因为全是大块的石灰岩,废了好大的功夫,上来就消耗了半天的时间。

    小妺擦了一下流出来的粘液,转身准备跟上沈青宇,

    “嘤……嘤呃呃呃……吁……”尖锐的声音像利器一样划破的天际……

    没等小妺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冲击波将小妺掀翻,滚落间小妺抓住一棵大树的外根,强风伏过后,小妺才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是榕树的方向,一条巨物正在陨落,即使是如此远的距离,小妺依然能看清那巨物身上的老态,稀疏的鳞片,脱垂的腹碾,即便如此,庞大的身躯依然极具生机的震撼,是力量,是强大的生命力量,赋予了它一种原生力的美……

    小妺站在崖壁上,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震撼的生物,不禁涌出了泪水,全身都在战栗,这不是普通的恐惧感,里面夹杂着痛感的喜悦,是对自然崇高的敬畏,她紧盯着那庞然大物,贪恋着想再多看一眼,这像是远古传说里的隐秘生物……

    引颈长鸣后的脱力,巨蛇轰然倒塌下去,又刮起一阵强风……

    哈啊!不对!肖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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