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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灰色的记忆碎片

    李荷已经接连半年没怎么睡过好觉了,绝望和压力让她彻夜难眠,常常是好不容易睡着了,才一两个小时又清醒的如同清早时分!

    医生开的安眠药,果然好用,半粒下去,此刻已经极度松弛,大脑无比轻松,身体也飘飘然好像悬浮在空中,一个属于优质睡眠的梦随着记忆的浮影,逐渐拼出了三十年前那属于灰色的1991年。

    李荷算是80年代出生的第一批孩子,那时候住在平房杂院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老北京人的生活了,但就是在这几户人家同住的四合院里,各自生活也千差万别,而李荷家里就是从中间层被迫跌落到底层的那一小部分。

    初秋是北京一年当中最舒服的季节,,云淡风轻、各种植物在成熟后混合出了独特的气味,在市井中弥漫四散,这味道专属于秋天。很淡很特别却异常好闻,李荷总是站在院子里,想使劲儿多吸上几口。

    李荷家的院子就在百子坊,在这个年代的北京算不上四九城里特别核心的区域,但却是一片以四合院居多的地界儿。90年代初期,这里的确没有市中心那么繁华热闹,但一百多年以来积攒下的人气足够让它别有一番生活的浓烈。各式各样的四合院排布在不太规整的几十条胡同里,住家,幼儿园、小学、菜市场、百货公司,应有尽有。

    四合院虽然多,但是历史遗留造成各家各户不尽相同,比如李荷家的院子在这片就属于算不上大,却规整的一进式四合院。随着年久失修,现在只剩下北房和东房还在住人。就在年初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住在每天早上都洒满阳光而且宽敞明亮的北房,但谁能想到,只是短短几个月,比北屋小了快一半的东屋成了他们的“新”家,不仅如此,她和姐姐还从这个时候开始被迫过上了暗无天日的“山洞”生活。

    “小荷,小荷,要迟到了,起床了,快点”,

    喊声,就从“山洞”就是四合院里的东屋传来,推开门中间不大的地方将将算是个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山洞”在左边。

    叫喊声急促却也温柔,环绕在耳畔像立体声般的直击大脑,还有身体也被剧烈的摇动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炸鸡排刚摆到面前,那声音就毫不留情的再次冲进耳朵,李荷迫不得已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热乎酥脆的炸鸡排,眼看着最后一块就要夹进嘴里了,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落在她肩头,不重但力道足以把她从梦境里拖出来,嘴边的口水似有似无的还残留着味道,潜意识还贪恋着那块没进嘴的鸡排,外焦里嫩酥脆可口,美味难挡……

    “哎呀才几点,天都还没亮!”重度起床气让李荷暴躁的拍了两下身上的被子,想要翻个身再重新回到梦里,继续吃完刚刚那块鸡排。

    “搬家了,搬家了,现在这屋里哪儿看得出天亮没亮啊,闹钟已经响了两次,快七点了,再不起返校就迟到了!”黑黢黢的山洞里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睡在旁边的姐姐麻利的起身从枕头下边掏出块老款女士电子手表,按亮之后拿到李荷眼前,明晃晃的光照的李荷极其不情愿的用手挡住了双眼,上眼皮好似粘了502胶,要费好大力气才能缓缓眯开一条缝隙,漆黑之中电子表的屏幕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

    看到时间的那0.000001秒,李荷大声惊呼诈尸般的坐了起来,慌乱的掀开被子跳下床,“啪叽”来了个倒栽葱,狗啃屎一样的趴在了地上。

    “什么啊,讨厌,太黑了,简直是山洞,不是人住的地方!”边说边打了个激灵,山洞有些阴冷,才9月初,睡在这里就必须长裤长衣了。自从搬进这东边的房子,李荷的抱怨就从未停止过,这句话仿佛也成了她的口头禅,屋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姐姐的一只手熟练的顺墙摸到了灯绳……啪,瞬间,屋子亮了。

    “明明是早晨,哎,原来的房子多好啊,就李志平!”

    突然间接触到刺眼的灯光,李荷眨了眨眼,跑了出去。

    她们一家也才搬进来几个月,要不是因为家里确实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怎么也不置于此……

    姐妹俩住的这间屋子不到十平米,进门左手摆了张并不标准的双人床,对面是一张老旧的折叠圆桌,上边放了盏台灯,塑料的部分本该是白色但用的已经有些泛黄而且颜色也并不均匀看上去有些斑驳,两个明显已经洗刷过很多次的书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一个半人多高的玻璃门柜子紧挨着折叠桌,表面的油漆因为时间久了有些开裂脱落了,柜子里里放了很多书、手工作品和厚厚的一摞奖状。墙的另一侧是三开门的衣柜。这屋子不同别家,之所以叫作“山洞”是因为整间屋子里没有窗户!

    李荷,1980年出生在北京,再有几个月就要满十一岁了,现在是顺兴一小五年级三班的班长,名副其实的学霸,主要表现是学习好,人也足够霸道。之前家境虽然普通,但也算不上差,自从年初家里发生了变故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脆弱敏感,之前走在胡同里,都是哼着歌蹦蹦跳跳,但现在几乎都是低着头不吭声,一溜烟的跑回家并也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

    姐姐李雪大她3岁,上初二,绝对的尖子生,尤其是英语,屡次在区里和市里的比赛上斩获大奖。平日沉默寡言,跟妹妹比起来更加善解人意,更能理解父母,面对家里的变化,她越发的像个大人,除了照顾和安慰妹妹,还要在父母不在的时候替他们支撑起这个家。

    父亲李志平、母亲宿平,两个人就像名字一样平凡,平凡的像尘埃,在这个胡同里,要不是因为有这两个优秀的女儿,估计没什么人会关注到他们。一家人在1991年之前始终过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子,没什么风浪也算是安稳,然而这一切在年初被突然打破了。

    夫妇俩都在国营第二白酒厂工作,厂里长期负债累累找不到新出路,大批白酒滞销,最终导致工厂被迫倒闭。两人瞬间同时失业,全家人的生计一时间没了着落。本来收入低就没什么存款,又突然丢了工作,还要供养两个上学的孩子,生活的重压让人一夜憔悴,李荷清楚记得那天父母回家时的样子,两人像被抽干了骨血,失魂落魄,形神无力,而那个夜晚也是她们家除了年三十之外唯一一次不眠之夜,在那之后李志平夫妇不到一个星期就平添了许多皱纹和白发,苍老的速度一下子快了十倍。

    那时李荷才四年级,和姐姐躺在她们的屋子里,还不太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常常听到父母重重的叹息声,两个懵懵懂懂的孩子,面对父母的巨变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李荷大脑一片空白,在被子里不知所措的抠着自己的手,姐姐常常会在这个时候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唯有这样才能让她不至于太过紧张和不安。

    不过无论如何,那时候她们住的房间,每天早上还都能看到阳光。李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被阳光笼罩着的感觉,无论前一晚发生了什么,只要早上醒来能让她看到阳光,所有的阴郁就都会顷刻散去。

    初秋的北京,刚下过雨,到处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打开门那味道扑鼻而来,阳光也渐渐的洒进了各家的院子,

    李荷穿着校服一路小跑从百子坊穿梭到了学校,健步如飞的爬上了三楼,气喘吁吁的坐到座位上,刚放下书包就发现班上同学都在看着自己笑,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很好奇的看着大家,顺着众人的视线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脚上新买的白色运动鞋,不知什么时候其中一只被涂成了碳黑色,关键涂的还极其不均匀,一块一块的黑掺杂在白球鞋的表面上,早晨太着急,“山洞”里又乌漆嘛黑的,竟顾得争分夺秒了看也没看的就跑了出来,李荷沮丧的低着头,醒醒的看着脚上这双奇怪的球鞋,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双鞋是临近开学才买的,而且是姐姐让出来的钱才让她满足了拥有一双“飞跃”牌白球鞋的心愿。本来开开心心的穿来返校,没想到成了全班的笑话,最近半年变得敏感暴躁的李荷,愤怒的猫下腰,使劲用手去拍打鞋面,企图能弄干净,可越是拍打,黑色的面积越大,小手小脸也都被蹭上了黑色,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在一旁兴奋的疯狂嘲笑。

    整整一上午李荷都没有心思上课,坐立不安的熬到放学,帮老师整理完暑假作业,就飞也似的奔回家,气呼呼的冲进院子,门都没敲径直闯进了旁边邻居的家里,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里边揪出来一个胖嘟嘟比自己足足矮了半头的男孩子,男孩被抓的太突然了就只穿了小三角裤衩和跨栏背心,两人面对面站在院里,男孩低头用余光看到对面李荷脚上黑白色运动鞋,情不自禁的捂住嘴暗自偷笑。

    “江小勇,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说着李荷直接把鞋子从脚上甩了出去,揪起男孩的耳朵,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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