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年纪最大的是谁？”

    “这我不知道了——”

    “那你来寨子这么久，你见过年纪最大的住哪儿？”

    “东北口挨着那一排吊脚楼里，有个老奶奶，年纪估计都快90岁了。”

    一问一答，鵸鵌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上了贼船，他坐在后排车座，旁边坐着周舟，白岸笙和姬芮转过身子望向他。

    “你的意思是说，耿岳镰和李友达他们住在村子最西边对吧。”

    “对，他们开的房车进寨子，耿岳镰吃住都在车上。其他人都住在附近的木房子里。”说到这儿，鵸鵌翻了个白眼，“耿岳镰是真烦人，破事贼多，嫌这嫌那，也不知道他这个大少爷来这里干什么。”

    “好日子过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姬芮摇了摇头。

    耿岳镰在关内就时长仗着耿家做些令人不耻的事，偏巧这人胆子还不大，也不敢真做得太过分，耿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白岸笙忍不了他，她每次总会偷偷叫来姬芮，姬芮碰上了耿岳镰持权作恶总没给过他好果子吃，毕竟姬芮从不认人只认法度。

    “那我们今天就进村口去最东边探一探。”白岸笙心里有了算计。

    “探什么？”鵸鵌感到疑惑，“耿岳镰他们进寨子里的时候就把整个寨子搜寻了一遍，他们还带了阴阳法的天师，没有玃如的气息。你再找一遍也是徒劳。”

    “看一眼，好死心。”白岸笙嘀咕道。

    周舟瞥她一眼，这人又憋着什么心思呢。巧了，他刚想着，白岸笙就点到了他，做“坏事”的心思里可没漏掉他。

    “你和姬芮留在这吧，我和关主悄摸进去。陶子不在，耿岳镰带的阴阳法天师想必不会太好，关主气息弱，探查到更多还是普通人，至于我，墨法天师众多，应该查不到我。”

    “如果实在被发现了，咱俩本来原计划就要来兰家寨，也没太大影响。就说是我硬要来的。”周舟补充道，反正择干净白岸笙就行，不然这人睚眦必报，指不定怎么编排。

    “嗯。”姬芮点点头，兵法重杀伐，气息极易被捕捉，她不跟着去确实是明智之举。

    白岸笙带上周舟和手电筒就这样从小山路进了寨子，姬芮和鵸鵌则留在车里。

    鵸鵌又拿出他的小本本：“我听过北海关内的姬族，兵法大族。”

    他试探性地询问姬芮，没想到姬芮有问必答，涉及隐私的也会直接告知跳过。

    鵸鵌记录了许多，他坚信这些一定对孙姨有帮助！记到后面，鵸鵌趁余光偷偷望眼姬芮，在笔记那一页最后写下：很有礼貌，这4个大字作为总结。

    另一边，周舟和白岸笙进了寨子。夜间的山路一片漆黑，月光丝毫没有一点用处，白岸笙将手电筒的光调弱，在前面浅浅引路。

    周舟和白岸笙走得很慢，山路石头偶有些光滑，一不注意就会滑倒，他们踩下去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实，很谨慎。

    “我们进来到底是查什么？”周舟问道。

    “那张照片上有日本人，我查过，日本人没攻陷过兰家寨，准确说，日本人没能打到这里来。”

    周舟：“那个日本人怎么进来的？”

    “这就是需要查清楚的事。过去那么多年了，想要还原当年的事情，最好就是找到亲历者。”

    对于白岸笙的回答，周舟瞬间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那个90岁高龄的老奶奶也许是白岸笙理想中的突破口。

    “走吧！”白岸笙在前面开路，寨子一入夜就陷入死寂，许多户家连一丝光亮都没有。但白岸笙和周舟还是挨着摸过去，没光不代表没人。现在政府通电，但老人节约，往往都舍不得开灯。一年中，可能也就春节那几天的寨子里家家才有亮光。寨子里的老人早就歇下了，唯独一个吊脚楼里透出亮光。

    夜幕笼罩，一切都被黑暗吞噬，独不远处的微弱光亮，像是沉默着撕开的一个口子，白岸笙和周舟对视一眼，踩上了木梯。

    “您好？”白岸笙敲了敲门外的木头。

    周舟朝里探进了一个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对上周舟，他蹲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还有一台彩色电视。

    “你好，小朋友。”

    “你好？”略带稚嫩的童声。

    白岸笙也把脑袋凑近来：“我们是来这附近徒步的人，天太晚了，找不到路，可以在你这里休息一下吗？”

    男孩愣了愣也许在消化白岸笙的话，但随即他点了点头，用地方话喊了声：“婆。”

    屋内没有传来应声。

    男孩挠了挠头，敲了敲两人，起身：“我婆睡着了，你们睡这外面可以不？”

    他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地方，那下面垫着一床褥子。夏季夜晚的寨子里消了燥热，还有些许凉意。

    “是干净的。”男孩抱起褥子，有些局促。

    “谢谢你。”白岸笙笑了笑，“在这睡太打扰你和你家里人了，我们就坐会儿休息下，我们车还停外边的。”

    这话男孩听懂了，他环顾四周，家徒四壁的家里没有供人坐的凳子，他只得又指了指地上。

    周舟冲他笑笑，率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谢谢你弟弟。”

    白岸笙也跟着坐下，她望了望那台两个“独脚”支撑着的电视，电视的画面色彩艳丽得让人看久了就眼睛疼。也许是顾虑到有人睡觉，电视声音倒是调得极小，电视下面是一个亚克力色的透明玻璃柜，柜子里摆放着瓶瓶罐罐，里面有西药，有棕色的不知名液体，还有中药。

    周舟望向她，白岸笙坐了会儿便掏出手机，将相册中的一张照片翻出来。

    “弟弟，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周舟的脑袋也偏了偏，眼神望过去，手机中的那个人是许不忘，应该说是玃如。

    男孩在瞧见照片的一瞬间眼神就变了，嘴里嘟囔了一句，白岸笙听不懂，但听那语气八成不是好话。

    “你认识他！”周舟笃定。

    “你们跟我走！”男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