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妈妈发来的一份资料。
紧接着手机响起,李丞协接通。
“看见我发的内容了吗?”
李丞协应了一声。
“帮你筛选了一下,目前芝大的这位导师比较符合你的转型方向,这位教授早期也是从事商业摄影后来改赛道专拍人文系列的专题。你可以看看,不合适的话我们还可以再选。”
李丞协却打断她:“妈。”
“嗯?”
“我..”向来很有规划的李丞协表现出迟疑,“你觉得我有必要出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李丞协怕方晴觉得他反复,补充道:“我只是觉得按照如今的形式,国内也有很好的选择。”
电话那头女人叹了口气:“小丞,你不想来妈妈这儿吗?”
“不是的。”李丞协下意识地反驳,想了想又坦白道,“我不想留老李一个人在国内。”
“你爸他多大的人了,他会照顾自己的。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
“我……”
李丞协语结,对面换了一种语气。
“听你爸说,你最近在旅游?”
“嗯。”
“呦,稀奇了,自你18岁那年嚷嚷着要一个人旅行,这都好些年没见你除却拍片的原因出去逛一逛了。”
“好玩吗?”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方晴顿了一下。
“说个题外话,不是我要刺探你的隐私,你爸爸私底下已经跟我说过好几次,怀疑你的性取向。”
“我先声明,我不反对。但你别一根筋地找你爸坦白,他比较古板一时接受不了气坏了我还得回国来伺候他。”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出国为妙。”
“……”
李丞协一整个大无语:“你瞎说什么呢?我喜欢女生。”
他不知道自己在父母的眼底已经寡到需要考虑性向的地步了。
但电话那头似乎是不相信。
李丞协着急解释:“真的,我有喜欢的女生。”
方晴扑哧一声笑了,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咚,脑子被铁锤敲了一下似的。
李丞协恍然发觉掉入了亲妈挖的陷阱里。
“你不是放心不下老李,你是放不下那姑娘吧。”方晴也是个直爽的性子,把话说了个明白,“哪里人?我认识吗?长得漂不漂亮?”
“妈~”李丞协有些羞恼,不愿意再吐露半分。
更何况这段感情到现在为止,算是他一厢情愿。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方晴收敛了笑声,“我还是那句话,人只要是活着学习都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不必急于一时,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爸爸妈妈奋斗了一辈子不是希望你走我们的老路,大好的年纪为了情爱昏昏头脑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我没有昏头脑。”李丞协不满地打断。
双方都停了下来,这时箱子里的小柔舔完了羊奶,打了个饱嗝满足地叫了两声。
“什么声音?小狗?”
李丞协:“您耳朵真厉害。”
方晴诧异道:“哪儿来的?”
“捡的。”
“你不是最怕狗了,小时候你奶奶养了只小金毛,你都不愿意去她家吃饭。”
“……那都过去多久了。”李丞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方晴在国外做医疗救援的这些年,人变得更通透了,但所在的环境大多都是基础条件落后的地区,生活也变得无聊起来。
人一无聊,就会特别八卦。
李丞协害怕她问个不停,转移话题道:“妈,我记得侯叔是不是开过宠物医院,他现在还有执照吗?”
“我有个事儿想找他帮个忙。”
……
挂断电话后,李丞协整个人松弛下来。
箱子里小柔缩成一团。李丞协帮它换掉底下被奶打湿了的毛毯,垫了一件他穿过的Polo衫。
款式不好看,幸好是全棉的。
小柔迅速在熟悉的气味中找了个角埋着脑袋睡着了。
李丞协还未来得及拨打方晴发过来的号码,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地几声,很有个人特色。
门一开,是刚才在院子里一喷十的艾琳。对方一改阴霾晒着个笑脸,灿烂的像是在路上捡到了什么好东西。
艾琳:“帅哥,吃饭去~”
李丞协看了眼时间:“去哪儿?”
“今天客栈不开火,咱们去巷尾的唐叔家吃饭。”
听见这个咱们,李丞协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却见楼下的院子里,姜莱拿着把雨伞来回踱步。
李丞协咽下即将出口的拒绝说了句‘知道了’,回房去取外套。
艾琳等在门口,看见纸箱子里的小狗惊叹道:“这就是你捡的狗?好可爱啊,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嗯,叫小柔。”
“小柔?”艾琳轻轻念着,“为啥叫这个名字?”
换好鞋的李丞协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睡的很熟的小柔,脑子里却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脸,眼睛弯了弯他说:“希望她能够被温柔的对待。”
·
姜莱、艾琳、小灵加上李丞协。
四个人两把伞。
姜莱拿着的是李丞协归还在她门口的那把黑色直骨伞。伞柄很长,伞面也大,出门的时候李丞协很自然地走进她的伞下。
艾琳举着把折叠伞,将娇小的小灵搂在怀里走在前面。
狭窄的巷子车辆只能单向通行,遇见了还需要贴着墙边避让。
没走几步,姜莱将伞递给李丞协:“你来,举得我手酸。”
李丞协接过,宽大的手掌稳稳地握住伞柄,不光是姜莱举着手酸他腰弯得也酸,眼下终于能够挺直后背了。
他走在外侧左手打伞,右手虚虚地垂在腿边,碰到长着青苔的石板,会提醒姜莱小心滑。
换了早上的衣服,李丞协很随意的穿了件带帽运动外套,矜贵的气质一下子温和下来,像这镇上的生活一般漫不经心,随意自在。
暴雨封路,很多人选择出来吃
‘荷塘’里坐满了人。
姜莱喜欢吃辣,点了一碗红油干拌馄饨,其他三人都是清汤。
唐叔家的馄饨是现包,肉是从那个杀鸡卖珠串的李阿婆家买的,皮自己擀。
眼瞧着馄饨下了水,大家聊起了这回的暴雨。
闹了这一回,艾琳也不打算回家了。路通不通她不着急,她这会儿的心思都在对面的李丞协身上。
尽管李丞协一身运动装,他手腕上佩戴的表还是显露出山水。他取了几张纸巾沾了点儿水将桌面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剪得整齐,举手投足赏心悦目。
艾琳自认为这些年见过不少有姿色的男人。但像面前这位连气质都如此卓然,实属难得。
特别是她瞥见一串藏在他袖口下的粉水晶,更是乐开了花。
“你有女朋友吗?”她明知故问。
李丞协顿了一下,回道:“没有。”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姜莱适时用脚踢了下身旁的女人:“你管这么多?”
李丞协看了姜莱一眼,不在意地回答道:“我父亲是商人,母亲是医生。”
“商人,做什么的?”
“新能源。”
“哇~”那得老有钱了!艾琳用手按压住上扬的嘴角,说到新能源与她最近的只想得到汽车,她说,“我最近刚好想换车,你家卖的什么品牌?能不能帮我介绍介绍?”
李丞协有些为难:“终端销售那一块,我不太清楚。”
姜莱笑了声对艾琳说:“说个新能源你就只想得到汽车,就你这眼界也好意思埋汰我。”
以前帮艾琳做室内陈设,没少受到她嫌弃。可算是给姜莱找到了机会。
李丞协倒也没回绝:“我可以帮你跟我爸的朋友打听一下,听说他们品牌秋季有几款新车上市。”
艾琳:“哪个品牌?”
李丞协说了个名字,对方顿时惊讶地托住下巴。艾琳有些眩晕,连连答应:“那我加您个微信?”
不知觉中已经改了对李丞协的称呼。
姜莱只觉得好笑。
见此,小灵也跃跃欲试:“我能加吗?我也想买车…”
姜莱抬头:“你不是才给你弟装修了新房,哪里来的钱买车?”
“……看看嘛,存几年买嘛~”在自家老板的注视下,小灵的声音低了下来。
李丞协十分好说话地将微信名片递了过来。
小灵瞄了姜莱一眼,高兴地加上。
那边艾琳已经在浏览李丞协的朋友圈,她笑着将手机凑了过来,指着里面的内容感叹:“果然公子爷的社交圈足够神秘。”
同一个人的朋友圈,艾琳的界面里只孤零零地躺着几条转发内容。
姜莱不小心瞥见,思维滞空了一下。
像无数颗石头砸进洞穴里,她的那一颗落进了水里。
手机放下,馄饨来了。
热腾腾的馄饨雾气袅袅,驱散了倒春寒的冷。姜莱面前的这碗只看红油的颜色就知道不简单,她还特别叮嘱唐叔加了青花椒。
又辣又麻,配上唐叔调制的虾酱鲜得很。
美美的吃了半碗后姜莱的嘴唇有些发麻,起初她以为是花椒的原因,谁知道却渐渐烫了起来。
她扒拉碗底,见拌料里的辣椒头很尖朝厨房喊:“唐叔你用的什么辣椒,这么猛?”
下一秒帘子里头伸出来一个头。
“哎呀,路封了买不着小米辣,买肉的时候顺便从李婶子院里薅了半袋子。”
“靠!”姜莱猛得放下筷子,“你不早说!!”
李阿婆家的辣椒不知道种的什么品种,上回她去取鸡被送了一把,愣是把她辣得脑壳冒烟!
姜莱觉得自己嗓子在喷火。
无辣不欢的她在兹梨镇混了三年,还是头一回在辣椒面前败下阵来。
“不是我夸张,就是金元寺里的佛祖下来吃了她院子里的辣椒都得歇菜。”
正说着,李丞协起身去冰箱里取了冰块倒了杯水递过来。
姜莱接过,咕嘟咕嘟干了大半杯。
唐叔来到桌前,见姜莱辣成这样庆幸道:“还好先给你尝了。”
“……”
冰水缓解了热辣,姜莱回了点儿神跟李丞协道谢,她无语的看向唐叔:“合着拿我试菜呗……”
“哎呀,你知道的,你叔我病好了之后现在嘴里没啥味了。”
“给你换一碗?”
姜莱看着碗里所剩无几的馄饨说算了。
虽然辣得头掉,但确实是好吃的。她猛灌完一大杯冰水口腔内的灼热有所缓解,出了身汗后觉得自己又能够再战!
最终的结果是结账的时候姜莱的嘴巴肿了起来。
她用手去碰,被李丞协眼明手快地抓住:“别挠。”
“好像起水泡了。”
他一手抓着她,另外一只去撑雨伞。低下头来凑近着打量姜莱红肿的嘴唇。
他离得近,姜莱能闻见薄荷糖的气味。
嘴肿了眼却不瞎,她见李丞协嘴上绷着笑,睫毛颤个不停,她板着个脸问:“好笑吗?”
李丞协虽然没受过专业培训,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该惹女孩子生气。
“不好笑。”他答。
姜莱哼了一声就走,李丞协举着伞哑笑了两声追了上去。
细雨淋在黑色的伞面渐渐聚集成珠子,滴落在石板上。来时是艾琳和小灵走在前面,回去的时候正巧反了过来。
一前一后,所处的视角截然不同。
刚才李丞协自然地抓过姜莱的手,亲昵的语气已经让艾琳大吃一惊。眼下她跟在两人身后,见那把完全能够遮住两人的雨伞被男生偏向姜莱那侧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小灵见艾琳一瞬不移地盯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好奇问:“艾琳姐,你在看啥?”
艾琳恍惚着问她:“李丞协..是不是从来没叫过姜莱姐姐?”
“啊?”小灵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挠了挠头,“好像是没有哎。”
“怎么了?”
艾琳吞了下口水,心有余悸。
她感叹道:“妈呀,得亏老娘有眼力见,差点儿捞了姐妹池子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