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

    外面的走廊很黑,里面也没好多少,黑色的石头墙壁像是用摄魂怪的尸体做的,把火把散发出来的光热都吸走了。斯内普环顾了一圈,审判室被阶梯式上升的一排排长椅包围着,在他正面的长椅上都都已经坐满了人,穿着紫红色的长袍,跟一条条熟透了的茄子似地挂在幽暗的空气里晃荡。

    看着半隐半露的那一张张皱纹深刻的面孔,斯内普竟有些纳罕。似乎一场惨烈的战争并没有给魔法界带来多少变化,掌握了最高话语权的人,依旧还是那几个离棺材只差一蹬腿的人——偏偏他们比已经躺在棺材里的人要长寿太多。

    在前面一排板凳的正中间,坐着的是曾经与斯内普短暂共事过的金斯莱·沙克尔。斯内普有一点很佩服邓布利多,他似乎永远能在需要和关键的时候找出可以为他所用的人,在金斯莱显露出立场为邓布利多办事之前,谁都不知道魔法部里还藏着一个能干的邓布利多拥趸。当然,这一点伏地魔也能做到,如果不计较手段是夺魂咒的话。

    在金斯莱的左边坐着一个挺拔的男人,脸上挂着虚伪的温文笑意。斯内普住院时在报纸上看到过他,他是现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加德文·罗巴兹。金斯莱的右边则是现任副部长海丝佳?琼斯,同样也是凤凰社的一员。

    可喜可贺,魔法部终于迎来了愿意听邓布利多话的领导者——就是迟了那么一点。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迟了,才愿意听话。

    斯内普一边想着一边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下,哈利束手束脚地往他旁边一站。

    被所有人用暧昧不明的视线锁定着,斯内普的心情很平静。这个审判室他十七年前本就该来坐一坐的,只不过当时邓布利多提前找克劳奇开释了他。现实证明,该他经历的总归还是躲不过去,现在可没有这么一个声名显赫、地位崇高的人能站出来为他担保了。

    椅子扶手上的链条叮当作响,但并没有捆住坐在上面的人。斯内普听说过这把椅子,它只会捆住有逃跑和攻击想法的人。但他觉得传言有点谬误,至少他现在还是挺想拔出魔杖,对那个在用刺探目光看着他的司长来上一发恶咒的。

    斯内普坐好后与高处的金斯莱对视了一眼,金斯莱给他使了个眼神,似乎在提醒着什么,虽然知道这并没有用,斯内普也稍稍感到了一些安慰。目前看来,魔法部里也不是人人都想要他死。

    金斯莱高声说:“五月十八日的审判,审理西弗勒斯·斯内普违反《保护巫师生命安全法》一案。审问者:魔法部部长金斯莱·沙克尔;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加德文·罗巴兹;高级副部长希瑟尔·普劳特。审判记录员:奈杰尔·霍桑。”顿了顿,他继续说,“被告方证人:哈利·波特。以及,卡罗尔·弗洛加特。”

    在最后一个名字只念出了前几个音节时,哈利就看到原本可以说是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的人猛地扭过头来,让他也跟着下意识地一激灵。等听完名字,哈利感到既惊奇又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圣芒戈的治疗师也会成为斯内普的证人。而同时他又发现,斯内普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他刚刚还以为绝不会出现的、类似于惊慌失措的表情——奇怪,斯内普在担心和焦虑什么?

    审判室的门无声打开,哈利见过几面的那位弗洛加特女士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她今天没穿圣芒戈的制服,而是一身黑色双排扣的风衣,里面也是黑色的衣服和长裤,表情肃穆,气质犀利,但并不叫人厌恶或是提防,反而给人一种值得信服的可靠感。

    她朝审判台上坐着的三名官员颔首致意,收回视线的时候轻轻带过了斯内普和哈利,哈利敏锐地察觉到,斯内普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而在她坐到他们侧后方无人的长凳上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导致的错觉,哈利觉得斯内普的坐姿似乎变得拘谨了一点,不再那么刻意地表现出“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问出什么有新意的问题”的轻蔑态度了。

    怪事。

    哈利心里直纳闷。

    怎么今天仿佛谁都跟斯内普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

    “部长,”台上的罗巴兹皱眉说,“卡罗尔·弗洛加特是什么时候申请作为被告方的证人的?为什么我这里没有登记的资料?”

    “噢,前几天弗洛加特女士给我写的信,我本来想着在给斯内普发传讯函书时和你提一下的,只是没想到斯内普今天就到了。”金斯莱意有所指地说。

    罗巴兹便不说话了。

    金斯莱照着面前的羊皮纸念道:“现在,我将代表威森加摩,指控被告方有如下罪行:协助伏地魔迫害巫师,造成众多巫师的受伤和死亡;杀死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利用校长的身份在学校里实行恐怖统治,企图精神控制在校学生。对于以上指控,被告方有什么要说的吗?”

    像是对这个场景早有准备,斯内普不慌不忙地开口说:“从十八年前起,我就在为邓布利多做事。当间谍为他传递消息,当校长暗中保护学生,当刽子手获取伏地魔的信任,我的所有行动都是在邓布利多的示意下进行的。过程中确实造成了不可避免的误伤,但除了邓布利多命令我杀了他的那一次,我没有直接导致任何人的死亡。”

    罗巴兹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大声说:“我从没见过把所有的罪行推诿得如此一干二净的人!你把自己形容得比婴儿还要无辜,把责任都推到一个已经死在你手里的亡者身上,你是仗着邓布利多已经没办法从坟墓里走出来反驳你了才敢这么信口开河吗?你的辩驳虚弱无力,卑鄙狡诈,完全无法令人信服。”

    “我……”

    哈利想说话,罗巴兹抢先打断了他,“波特,我问你,斯内普杀害邓布利多时你是不是就在现场,并且亲眼目睹?”

    “是的,可是——”

    “之后是不是你一直向大家宣称斯内普是杀害邓布利多的凶手?”

    “是的,可是——”

    “斯内普成为校长后,是不是放任食死徒在学校里体罚不服从他们的学生?”

    “是的,可是——”

    “然而你现在竟然又想推翻自己先前的话,来证明斯内普的清白?”罗巴兹的匪夷所思地摇头,似乎是怀疑他脑子坏掉了。

    是不是魔法部的人都喜欢用这一套来审问人?

    哈利烦躁地嚷了起来:“因为在伏地魔动手想要杀死斯内普的时候——”

    “伏地魔为什么想要杀斯内普?”罗巴兹再次打断了哈利的话。

    “因为伏地魔觉得是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老魔杖听命于斯内普而不是他,所以——”

    “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伏地魔觉得斯内普背叛了他?”

    “是的,可是——”

    罗巴兹啧啧称奇:“你相信斯内普是出于邓布利多的命令而对邓布利多下手,伏地魔相信斯内普一直在听从他的命令,而邓布利多在被害前也一直让身边的人信任斯内普不会背叛,斯内普可真有本事,让你们所有人都对他的立场都坚定不移。”

    “谢谢夸奖。”冷眼旁观的斯内普突然礼貌地说了一句。

    “……”

    审判室里突兀地安静了一瞬。

    哈利看到罗巴兹的神色蓦地一冷,似乎还听到了从后面传来的短促的轻笑声,他没心思回头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瞪着罗巴兹还是斯内普,只好抓狂地大叫:“斯内普在重伤濒死前把他的记忆给我看了,在他的记忆里我看到了是邓布利多受到黑魔法的诅咒,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吩咐斯内普杀了自己好取信伏地魔——”

    “众所周知——”罗巴兹又一次抬高音量打断了哈利的话,“高明的大脑封闭术大师有能力伪造自己的记忆,甚至能抵抗吐真剂的威力,而被告方在这个领域显然颇有造诣,我想这也是邓布利多至死都对他深信不疑的原因。”

    “谢谢夸奖。”斯内普也再次看似礼貌实则讥讽地致谢。

    罗巴兹厌恶地瞪了斯内普一眼,冷冰冰地说:“试想,被告方如果真的是邓布利多的人,为什么一直都不把真相告诉证人波特,非要在伏地魔对他动手之后?唯一的原因是被告方知道自己无法再被喜怒无常的伏地魔重用,于是当机立断,使出了自己反复倒戈的好本事,用捏造好的虚假记忆骗取涉世未深的证人的同情,妄图如十七年前一样,逃脱公正的审判。但这一次,我们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满手血腥的罪犯躲过法律的制裁。”

    哈利快要气疯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再为斯内普辩解,说他之前脑子里有伏地魔的一片灵魂所以不能让他得知真相?还是说他学不好大脑封闭术又总是意气用事因此得不到信任?哈利突然感到了深深的痛悔和绝望。有那么多人的死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他再冷静一点、再谨慎一点、再努力一点、再聪明一点——西里斯是因他的鲁莽而死,就像此时的斯内普也即将因他的无能而被判罪。

    见哈利彻底熄火,罗巴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话也不再那么气势汹汹,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口说:“我想大家都听清楚了,我们对被告方的指控都是有实质证据的,而证人的证词却只是听凭主观情感,根本无法立足。因此,我们有理由对被告方实施判决——”

    “等一下。”这次被打断的终于轮到了罗巴兹。坐在椅子上的斯内普微微向前倾身,盯着兴奋地抬高手的罗巴兹说:“司长,你对证人的讯问结束了吗?”

    “什么?”罗巴兹卡了一下壳,在斯内普的逼视下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快速思考自己有什么遗漏,“唔,我想是的。”

    “很好,那么轮到我了。”没有给罗巴兹反应的时间,斯内普偏偏脑袋,模仿着罗巴兹的语气对哈利说,“波特,我问你——”

    “……”哈利不用看就知道罗巴兹肯定气得脸色铁青,但他头一次为了斯内普杰出的挖苦能力感到十分痛快。

    “在我杀了邓布利多的那一天——”审判室里响起了抽冷气的声音,哈利的心也抽痛了一下,他盯着表情漠然的斯内普,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够用如此平淡的口吻描述这桩可怕的事。

    然而斯内普看起来并不在乎任何人的反应,平静地望着哈利继续说:“——我是不是有机会、且有能力同时杀了你?”

    审判室里静得能听到记录员羽毛笔的刷刷声。

    哈利咽了下口水,干涩地说:“是的。”

    “噢,当然,我当时阻止食死徒对你下手的理由是要让伏地魔亲手杀了你,但我是不是同样有机会、且有能力抓住你,把你当作第二个大功劳,带到伏地魔的面前?”

    “是的。”被忽略的细节浮现在脑海里,哈利简直有些无地自容。

    “在你被食死徒追捕时,你和你的同伴躲在了一个森林里,半夜是不是有一只牝鹿守护神出现,领着你找到了藏在湖中的格兰芬多宝剑?”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板下刺了哈利的脚底,他几乎整个人往上一蹿。

    “是、是的。”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当时以为——以为是什么湖神精灵之类的——”

    斯内普难以忍受般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音,“菲尼亚斯·布莱克告诉了我你们的行踪,我没有透露给伏地魔,而是去把你需要的东西暗中送给了你。并且这件事只有你和你的两个伙伴知道,我应该没有任何途径可以道听途说吧?”

    “是的。”哈利小声地说。

    “你也知道,在霍格沃茨时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学生来办公室偷格兰芬多宝剑被我发现了——他们现在皮毛无损,还好好地坐在教室里上课。之后我把格兰芬多宝剑亲自放进了古灵阁,但它是个赝品,莫名其妙出现在你手里的才是真品,除了我蓄意以假换真,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对吗?”

    “是的。”

    “虽然我尽心竭力教过你大脑封闭术,但你的脑子现在还是跟漏勺一样盛不住东西,是吗?”

    “……是的!”哈利硬邦邦地说,不明白斯内普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执着于羞辱他。

    斯内普轻哂,转向罗巴兹和陪审员们,轻声细语地说:“我的脑子太顽固,难以攻破,你们为什么不试试挖掘一下旁边这颗空空的脑瓜呢?就拿我刚刚问的那些问题问他,只需要一滴吐真剂,保准能验证他的回答是真是假。”

    “……”哈利不可置信地瞪着斯内普。他觉得他总是情绪失控这事可能还真的不能完全怪自己,谁在面对这家伙时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审判室里响起了交头接耳的私语声。

    “就算你刚刚说的事都是真的,”罗巴兹急切地说,“也不能证明你就是全然无辜。像你这种阴险狡猾的利益投机分子,两头下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说你不能一边为伏地魔效力,一边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呢?哈,伏地魔的性格反复无常,翻脸无情,食死徒里像你这样的两面派太多了,难道就因为你们偶尔的松一松手,就要宽恕你们不止一次挥下的屠刀?”

    哈利看到陪审员里有很多人在听到这颇具煽动性的话后深以为然地点头,这让他刚刚有些放心的心又开始焦灼起来。

    罗巴兹似乎想要一鼓作气地结束这场审判,站起来高声说:“所以,赞成——”

    “等一下。”就像刚刚的哈利一样,罗巴兹再次被人打断。哈利转头,看到弗洛加特女士施施然地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说:“或许你们忘了,这里还有一位证人没有发言。”

    像是吹胀的气球被戳破了,罗巴兹撕开文雅的面具,恶狠狠地盯着弗洛加特女士。哈利听到旁边传来细微的响动,回过脸一看,发现一直安分地缠在扶手上的锁链似乎有些蠢蠢欲动,而坐在椅子上的斯内普虽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眼神却十分可怕。

    弗洛加特女士走上前来,哈利退到后面给她让出位置。她没像他那样傻站在那里,而是挥动魔杖给自己变出了一把椅子,落落大方地与斯内普并排坐在了一起。

    看着他们俩靠得并不近的背影,哈利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可以开始了。”弗洛加特女士从容地说。

    罗巴兹坐了回去,阴沉地开口:“卡罗尔·弗洛加特,你和被告方是什么关系?”

    弗洛加特女士冷静地回答:“在西弗勒斯·斯内普被送到圣芒戈之前,我和他没有任何往来。”

    罗巴兹挑眉,“那你要怎么证明他的清白?”

    “我无法证明。”

    斯内普微微侧过脸。

    弗洛加特女士的话在审判室里引起了一些骚动,罗巴兹先是惊讶,随后不怀好意地说:“你是想要戏弄我们,扰乱审判秩序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还没有把话说完。”弗洛加特女士像是有些困扰地说,“司长先生,总是抢别人的话不是一个好习惯。”

    罗巴兹的脸瞬间变得和后面陪审员的衣服一样紫红。

    “虽然我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斯内普的清白,但有一个人可以。”弗洛加特女士慢条斯理地说。

    罗巴兹声音冰冷:“是谁?”

    弗洛加特女士说:“阿不思·邓布利多。”

    这下审判室是彻底沸腾起来了。

    长凳上的所有人都表情惊讶,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看,像是要从哪个火把照不到的角落里找出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哈利自己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他一边呵斥自己不要乱想,邓布利多是他亲手埋进霍格沃茨的草坪里的,一边又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了难以遏制的期盼。

    “弗洛加特女士,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金斯莱终于能够在罗巴兹震惊失语的时候抢到了话语权。

    弗洛加特女士端坐在椅子上,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哈利在后面看不清楚,连忙往旁边挪动脚步,这才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字。

    她语调微沉地说:“在邓布利多去世前的几天,他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了我,并告诉我,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他诚恳地请托,在他去世后,如果哪一天西弗勒斯·斯内普被送进了审判室遭到不名誉的指控,就要我把这封信带来,他会亲自为西弗勒斯·斯内普作证,以他的性命为西弗勒斯·斯内普担保。”

    说完,弗洛加特将手里的信轻轻一甩,空白的信封神奇地浮在了审判室的上空,耀眼的白光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亲切地冲大家挥手致意。

    空气中的邓布利多消瘦而苍老,但声音却依旧充满了力量:“尊敬的陪审员们,我想你们应该都能认出我,不过我还是要做个冗长的自我介绍,我是被告方的证人,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哈利忍不住热泪盈眶。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初自己满心无助地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时候,邓布利多就是像这样如凤凰一样降临,为他带来了希望。

    “老实说,我很高兴能以这个方式和你们见面,这说明西弗勒斯还活着——西弗勒斯,我对你一直怀抱着和对哈利一样的期望,我知道你们该肩负起一些只有你们才能承担的使命,但我也打从心底不愿意这是以死亡为代价。为了避免你在历尽艰辛之后还要遭受不白之冤,所以我提前做了这个准备——你的性格想来也是不会给自己留后路的。”

    朦胧的视线里,哈利注意到斯内普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拳头。

    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在坐的陪审员们,不用怀疑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忠诚和品性,从始至终,他的行为都是毫无动摇地听从我了的安排,是的,包括结束我的生命——那时我已经离死不远了,总得叫这条性命发挥出它所有的价值。西弗勒斯,我很抱歉做出这个决定,我知道它对你来说太残酷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别无选择。在此我恳请威森加摩撤销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所有指控,如果你们真的觉得他有罪,那就把我从坟墓里挖出来鞭打吧,因为你们施加在他身上的罪名我至少得承担一半。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建议,我将万分感谢。”

    在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后,虚浮的人影便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

    照亮审判室的温暖白光消失了,审判室又恢复了刚才的阴森寂冷。哈利听到了令人感到悲伤的抽噎声和叹气声,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揩了揩眼睛,看见弗洛加特女士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封,轻轻地送到了斯内普微微颤抖的手里。

    等到气氛渐渐平复下来,金斯莱站起来大声说:“现在,赞成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指控不成立的举手。”

    哈利没有去数那些举起来的手,因为在一排排的手臂之间,他没看到有哪个位置是塌下去的。

    但金斯莱还是一板一眼地说:“赞成指控成立的举手。”

    没有人举手,包括往后陷进了椅背里的罗巴兹。

    金斯莱语调轻快:“指控不成立,我宣布,西弗勒斯·斯内普无罪。”

    哈利看到最前排的凳子上,有一个蛋形脑袋的老头满面笑容地鼓起掌来。他有些奇怪地顺着老头热切的目光看去,发现弗洛加特女士站在斯内普的面前,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望着另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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