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圣芒戈的下一任院长如果不是我,英国的巫师们都该以死抗议。

    在办公室的盥洗室里,卡罗尔瞥见镜子里那两团触目惊心的乌青,一边吐掉嘴里的泡沫一边漫不经心地想。

    开始巡查病房之前,卡罗尔摸进现任院长的办公室,见那颗光秃秃的脑门不在,更加心安理得地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罐子用来配茶的黄油曲奇,她懒得泡茶,就着水壶里剩下的冷水三两口吃了大半。

    圣芒戈的六楼也是有食堂的,但卡罗尔怀疑里面的小精灵都是因为做饭太难吃才被原来的主人驱逐,而拉尔夫出于省钱的目的从魔法部雇佣了他们下岗再就业,这样既节省了医院的开支,又变相地激发了病患赶紧康复的决心,顺便还节约了治疗师们的用餐时间,实属一举三得。

    在肚子里蜷缩了一晚上的胃轻微刺痛了一下,卡罗尔抹掉嘴边的碎屑,对自己的身体器官施展了精神安抚法:忍忍,再忍一忍,等我当上院长就把霍格沃茨的小精灵挖过来做饭。

    敷衍地打发了胃部,卡罗尔又从拉尔夫的办公桌上顺了几支看起来就很好用的羽毛笔,夹上自己的记录本,无缝衔接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作为副院长,卡罗尔统管着整个医院,因此她不用像每一层的主管治疗师一样挨个病房检查,只需要去每一层的危重病房看看情况,和主管治疗师讨论一下患者的最新病程和后续的治疗方案就行。

    这听起来是个不怎么劳神耗力的轻松活计。

    然而在第一层,一个自制了魁地奇自动击球棒并成功被它打碎了跨下两个小球的巫师,在治疗期间又对球棒进行了改进,导致不仅他自己的脑袋被打成了烂番茄,连隔壁床的病人都被开了瓢。

    卡罗尔对主管治疗师说:“先把碎掉的骨头都拿出来——你说脑浆也漏了点?没关系,我看漏掉一点说不定对他有好处。然后移到单人病房里,锁好魔杖和那根该死的击球棒,用上束缚带,生骨水里多加点生死水,最好在出院之前都别让他醒着。并跟魔法部报备一下,看看是让魔法事故和灾害司来收缴他的魔杖,还是让神奇生物管理司把他归类于危险生物处置掉。对了,隔壁床的诊疗费和病房的清理费都挂在他的账上。”

    第二层,一名被吸血蝠咬伤的患者久治不愈,始终处于贫血和感染的状态,负责二楼看护的实习治疗师琼安非常惶恐,再三保证自己是盯着患者每次把药吃下去的。

    卡罗尔翻了会琼安的记录本,“啪”地合上本子冷冰冰地说:“搜他的身!”

    片刻后,那个患者抱着装了一只吸血蝠的小笼子哭着不肯撒手。

    “菲妮有什么错!她只是饿了,想喝点我血而已,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她饥饿而不管她呢?”

    架在卡罗尔鼻梁上的镜片反着冰冷的光:“我不管你对这个充满了病菌的黑皮小美人寄托了什么感情,看在你脖子上顶的那玩意的份上——如果你真的不需要它,我可以把刚刚锁好的击球棒拿给你玩一玩——你就不能把血抽出来喂它吗?”

    第三层,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几个感染了传染性疾病的病人不肯被关在病房隔离,大喊大叫着要去魔法部告他们非法□□而已。

    卡罗尔淡定开药:“还是吃太饱了,一天只允许给他们吃一顿饭,不许吃家里人送过来的,去六楼定餐。”

    第四层,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一个还不应该出院的病人消失在了病房而已。

    圣芒戈和霍格沃茨一样禁止幻影移形,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是为了防止某些根本就没通过考试的人找不准落点把本来就命悬一线的病人给压死了——任何规定只要存在,必然是因为历史上发生过。

    四层的主管治疗师火急火燎地联系上了一楼导诊台的实习治疗师,再三确定那名满脸疱疹的患者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后,第四层的所有治疗师全体出动,终于在一楼最角落的一个废弃药品储藏间找到了他。

    实际上,这个储藏间通往圣芒戈的地下紧急避难所,被各种迷幻咒和防护咒保护着,他不知道怎么就闯过了最外层的混淆咒困在了这里。

    卡罗尔检查了一下昨晚值夜班的实习治疗师的记录本,确定病人是在查完房以后才偷溜出去的,就放过了一头冷汗的下属,让病人付完诊疗费和误工费后就强制让他出院了。

    “他这么能跑,看起来身体已经非常康健了,还是不要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比较好。”卡罗尔语气温和地说,“再说现在天气这么热,万一不小心死在医院的哪个小角落里,很快就会发臭的。”

    四层的所有治疗师不敢说话,拼命点头。

    第五层,卡罗尔还没来得及看,两片涂得艳红的性感嘴唇跟红色炸弹似地飞到了她旁边,镜片后的眼睛猛地闭了闭,卡罗尔趁那张嘴巴张开前赶紧堵住耳朵。

    “三级伤情,一楼克莉奥娜·费依病房,请求协助。三级伤情,一楼克莉奥娜·费依病房,请求协助。”漂亮的嘴巴像轮船上拉响的汽笛一样尖叫起来。

    很好,今天第一位需要抢救的病人出现在了器物事故科。

    卡罗尔拔腿冲进电梯间,按下了一层。拥有几个世纪历史的老旧木箱在可怕的铰链摩擦声中以仿佛铰链断裂的坠落速度下滑,不过两三秒种,在巨大的轰鸣声后,卡罗尔从五层来到了一层。

    ——这就是除非抢救,没有人愿意坐医院电梯的原因。

    一天下来,卡罗尔实施了两场共计五个小时的抢救,会诊了五个症状复杂的病人,批阅了一个多小时的主管治疗师的工作报告,骂了两个工作失误的实习治疗师,先后安慰了一个情绪崩溃的病人家属和一个情绪更加崩溃的治疗师,和后勤确定了一下药品和器具的采购数量,在超过下班时间两个小时后,她终于回到了商业大街的巷子里。

    今天的伦敦下着小雨,路上行人不多,雨大概是突然下起来的,大部分人都顶着手包或者购物袋,急匆匆地闷头赶路,也有的挤在路边店铺的雨棚下,百无聊赖地等着雨停。

    虽然只是一天没回来,但看着闪烁的霓虹和红绿灯,听着耳旁的汽车鸣笛,卡罗尔莫名有种阔别已久的恍惚。

    她没有变出雨伞,和大街上每个普通人一样快步往前走,感受着不带任何魔法气息的世界,烦躁的心情逐渐松弛下来。

    经过伊芙琳咖啡店时卡罗尔往里面扫了一眼,见没什么客人,她脚步一顿,拐了进去。玻璃门撞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吧台后面正在冲煮咖啡的女人抬起头,营业性质的微笑在看到来人后立刻变成了雀跃的笑容。

    “嗨,快过来坐。”伊芙琳热情地招呼,“这里有干净的毛巾,快擦一擦身上的水。这场雨下得可真够叫人措手不及的,明明白天的时候天上一片云都没有,我还以为今天冰咖啡的销量会特别好呢。对了,今天别喝你那苦得要命的意式浓缩了,我买到了好的豆子,要不要尝尝这杯来自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啡?”

    “谢谢你,我的再世天使伊芙,你拥有我永恒的爱。”卡罗尔同样用最热情的声音表达自己对衣食父母的爱意,“不过最好先给我拿点吃的,什么都可以,我倒是不觉得饿,就是担心是不是我的胃已经懒得喊饿了。”

    比起在圣芒戈时的冷面和寡语,脱掉绿色工作服的她就像是卸下了一层沉重的盔甲,整个人既放松又豁朗。

    “你又这样!”伊芙琳抱怨了一句,然后扭头,“珍妮,快点拿块柠檬蛋糕过来,再让弗兰克赶紧做个金枪鱼三明治,多加酱汁。”吩咐完店里的女招待,她赶紧观察手里闷蒸好的萃取液,一边缓缓加注热水,一边抽空说,“昨天有点忙,没注意你有没有回来,你是今天才回来吗?”

    卡罗尔说是,伊芙琳叹了口气。她没问工作上的事,因为卡罗尔以前跟她说过,下班以后不想讨论任何和工作有关的事。

    “其实我的店里也还缺一个帮我煮咖啡豆的人。”她自言自语般地说。

    “谢谢。”卡罗尔对送上蛋糕的珍妮笑了下,“放心,你的老板不是在暗示你工作不积极。”

    珍妮耸肩,“就算是,我也当不是。”

    伊芙琳没好气地把咖啡杯推到卡罗尔面前。

    卡罗尔眼尖地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眉头一扬,抬高声音:“伊芙琳,你没告诉我你订婚了!”

    伊芙琳刻意地翻过手背瞧了瞧自己的戒指,甜蜜一笑:“哦,谁让你昨天没有回来呢?我说了,我昨天很忙。”

    “是谁?”卡罗尔顾不上吃东西了,努力回想着伊芙琳曾经和她提过的名字,“兰多?琼斯?还是威廉姆斯?”太多了,她勉强只记得几个。

    “都不是。”伊芙琳轻描淡写地说,“是戴维斯,德里克·戴维斯。你别回忆了,这是最近认识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卡罗尔:“……最近认识的你们就订婚了?”

    “卡罗尔,你现在的表情严肃得像听到我说和前夫离婚了的祖母。”

    “……”

    卡罗尔赶紧喝了口咖啡缓解震惊的心情。

    “这咖啡真不错。”卡罗尔被入口扩散的甜蜜和芬芳转移了注意力,“你说它叫什么?”

    “耶加雪啡,意思是安顿下来的湿地。”

    卡罗尔默默地抬眼望了下正在洗咖啡壶的伊芙琳,她的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看起来总是那么温柔。

    她又喝了口咖啡,“好吧,祝你幸福。希望结婚时你能记得提前通知我。”

    伊芙琳笑嗔了她一眼,“当然,我总不能没有伴娘。”

    三明治也送上来了,卡罗尔直到吃得半饱才感觉到了饿,又多叫了一份水果挞,甜蜜的味道完全驱赶了一天的疲惫,让她吃得嘴角微翘。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伊芙琳在吧台后托腮凝视,像是在卡罗尔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是你店里的食物太好吃了,当然,咖啡也特别好喝。”卡罗尔咽了口淋了蜂蜜的草莓,满足地喟叹。

    “不,以前你下班回来时的表情都是‘这个世界怎么还不快点毁灭’。”

    卡罗尔想了想,觉得十分精准地形容出了她每天的心情,包括今天。

    “而今天你脸上的表情是‘好吧我可以再宽限世界两天’。”

    卡罗尔没忍住笑出了声。

    仔细感受了一下,卡罗尔也觉得自己今天下班似乎并不是以前那种精力透支,仿佛行尸走肉的状态,情绪很平稳,耐心也没跌破红线。

    难道是今天的工作量不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卡罗尔用意念撕碎了——她可不想半夜睡觉的时候被拉尔夫的守护神叫醒去急诊。

    奇怪,明明昨天晚上还加班了……卡罗尔终于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离开斯内普的梦以后没有头疼。

    按理说进入别人的梦会让她的睡眠质量变差,引起神经性头痛才对。但今天醒来后,她的精神状态不仅没有受到影响,仿佛还更稳定了一些。

    卡罗尔沉思了一会,又挖了块黄桃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可能是这次去的地方风景还不错。”

    伊芙琳点了下头,“看来导游这份工作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吃饱喝足后,困劲就缓缓地爬了上来。回去洗澡睡觉的意识微微冒头,卡罗尔的身体却像树懒一样懒洋洋地盘踞在椅子上不肯动弹。

    她的目光往后面的柜子里溜了一圈,笑着说:“亲爱的伊芙,请再给我来杯餐后酒。”

    伊芙琳略微有些惊讶,“你今天的兴致是真的很不错。稍等,我给你调一杯甘露咖啡酒。”

    伊芙琳转身去拿各种调配所需的原料和工具,卡罗尔听着咖啡店里轻柔的音乐和杯盘的小声碰撞,眼皮半耷下来,意识如云团一样松散地飘散。

    直到酒杯被推到了朦胧的视野中,她才又猛然清醒过来。

    “谢了。”卡罗尔抬起头,发现伊芙琳给自己也调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正冲她举杯。她笑着端起杯子过去轻碰了一下。

    “你好像有心事。”伊芙琳的语气有些探究。

    卡罗尔抿了口带着强烈的咖啡香气的甜味酒液,没有否认,“是有一件事让我感到有些困扰。”

    “真难得。”伊芙琳稀奇道,“我们认识也快十三年了——哦对了,咖啡店下个月十三周年店庆,如果有空你可以来参加一下活动——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露出难为的表情。”

    卡罗尔微怔,“十三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想知道能让你感到困扰的是什么事——如果你愿意说的话。”伊芙琳显然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甜食和酒精似乎催发了倾诉的欲望,面对值得信赖的好友,卡罗尔并没有那么严备的心防。

    她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我有一个朋友——或许也还称不上是朋友——他陷入了某个困境,我想帮助他,并且做出了尝试,但并不成功。而且我发现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他也明确提出不希望我再插手他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是否还要自讨没趣地去多管闲事呢?”

    斯内普都说了不希望她进入他的梦,她再跑进去是不是与强行闯入别人家里捣乱的恶徒无异?

    伊芙琳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困惑道:“抱歉,卡罗尔,你能更加明确地告诉我你对这件事产生犹豫的理由吗?因为以你的性格,只要别人做出决定,不管是否赞同,你都不会去干预的,更何况你说你们连朋友关系都不是,我很难理解你会想要主动介入进一个和你关系并不亲近的人的麻烦里,这其中有什么不方便解释的隐情吗?”

    卡罗尔有些意外伊芙琳对于自己性格的描述,想了下,说:“出于某些不方便告知的原因,我确实不能把这件事说得太明晰。我会主动插手是因为那人的困境我有义务且有能力去解决,而我会犹豫是因为我不太确定他的拒绝是否出自于最真实的意愿。”

    如果斯内普当时没有套着安妮塔的壳子,她可能就不会这么迟疑了。

    伊芙琳:“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是真的有能力自己解决,还是只是不想给你增添麻烦才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卡罗尔:“比起不想麻烦我,更多的应该是如果我要帮助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探听到他很多隐私。而我们并不亲近的关系会让这种侵入性质的了解变得尴尬且冒昧。”

    伊芙琳总结道:“总之,就是你不确定他的拒绝是实打实的坚决,还是出于种种原因的不得已,所以你不知道该不该强硬地不顾他的意义施加帮助?”

    卡罗尔点头说:“没错。”

    “听起来那位是个很不坦率的人。”伊芙琳撑着下巴思索道,“这样确实有些难办啊。对了,他的麻烦很大吗?如果你不帮助他,他自己也解决不了,会怎么样?”

    “应该会死吧。”卡罗尔老实说。

    魔法界并不会对脑死亡的患者维持生命体征。

    伊芙琳被酒呛了一下,惊吓道:“竟然是性命攸关的麻烦?那会不会牵连到你?”

    卡罗尔笑着摇头,“当然不会,这是他的事,和我无关。”

    伊芙琳冷静了,放松说:“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除了客观上的义务和能力,你本身对于他的事是什么态度?”

    我对斯内普的态度?

    卡罗尔静默了一会,喝了两口酒,慢慢地说:“非要说的话,在所有我曾经帮助过的人里,目前只有他,是我私人情感上非常希望他能拥有一个美好结果的人。”

    不是说别的病人就没有牵动过她的情绪,她也曾因为不少无力挽救的死亡感到哀痛,但那只是出于对生命本身的敬畏和怜悯,而没有落实到具体的个人上去。

    伊芙琳一下子就笑了,“那你还犹豫什么呢?既然他的困境是如此艰难,而你的意愿又是如此的明确且真诚,为什么还要顾虑那么多呢?”

    卡罗尔喝光了杯子里所有的酒,盯着杯面上自己变形的倒影怔怔出了会神。

    她吐了口气,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万一我认为的好并不是他想要的呢?”

    自由处置自己的生命是人类最基本的权利,如果一个人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放弃自己的人生,别人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至少,在她身边就已经有三个人不容她插手,强硬地对自己的生命做出了安排。

    伊芙琳仔细地看了卡罗尔好一会,神情忽然变得无比温柔。

    她轻声说:“可万一,你认为的好正是他迫切需要的呢?”

    卡罗尔不语。

    伊芙琳的声音轻轻响在她的耳边:“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会允许自己迷茫太久的人,卡罗尔,做你想做的,别管它是不是绝对正确,别让自己后悔。”

    夜深时分,卡罗尔回到家,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脱衣服,拆头发,洗澡,喝点冰水,躺沙发上听会电视新闻,了解一下普通人的社会的最新发展,最后回房间准备睡觉。

    走向床的时候经过了立在墙边的老旧实木衣橱,卡罗尔脚步顿住。

    驻足片刻,她挥动魔杖,衣橱无声地移开,她敲出拉环,拉出那个黑沉沉的木盒,盒子里面的东西还是不变的那几样。两把口琴,一把手·枪,一个金戒指,两封信。

    六件东西,来自五个人的遗物。

    卡罗尔的目光在每一个她无力挽留的生命的象征物上都停留了一会,最后凝目在写着“卡罗尔收”的那个信封,信封上斑驳的泪痕让她有些恍惚——原来她曾那样汹涌地流过泪吗?

    它来自某个已经死去了很久但又在不久前见到的人。

    它是雷古勒斯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手指摩挲着用凌厉的笔触写出来的属于她的名字,卡罗尔心中涌出把信封打开的冲动。

    但她收回了手。

    这封信她曾看过无数遍,信里的每个标点符号都历历在目,不用再看一遍了。

    卡罗尔转而拿起了一把口琴,上面刻着的名字用的是和信封上同样的字体。

    她摸了摸冰冷的琴身,像在摸着谁的尸体。

    雷古勒斯。

    她无声地说,

    你现在在哪里呢?

    掌心的金色盖板反射着清冷的光,沉甸甸的,不发一语。

    卡罗尔把口琴也放了回去。

    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的。

    她再次无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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