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

    草药课下课后,纳威走进第3温室,把上堂课学生们采摘下来的阿比西尼亚皱缩无花果都收集起来。

    “看来今年的无花果结果率很高。”纳威高兴地说。

    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理由,但丰收总是让他感到喜悦。

    “是的。”斯普劳特也跟着快乐地说,“而且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很仔细,他们很少会把果实剪坏。”

    不能否认,这两个学院的学生确实大部分在性格上偏向于仔细。

    纳威麻利地把果实都搜集到一个半人高的大桶里,一边说:“第2号温室已经准备好了,教授。

    斯普劳特感谢道:“谢谢你,纳威,自从有了你当我的助手,我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这是我的工作。”纳威腼腆地笑了下。

    他把桶漂浮在身侧准备带走,斯普劳特递滚开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

    “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西弗勒斯。”她和蔼地说。

    什么?要他去找斯内普吗?

    纳威的表情和心情同时泛起苦涩。

    但他还是没怎么迟疑地点头:“好的,教授。”他脱下沾满了泥土的手套,小心地接过羊皮纸塞进怀里。

    斯普劳特笑眯眯地看着他:“以后我就能更轻松了。”

    纳威愣愣地走出温室好一会,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斯普劳特的意思,身上放羊皮纸的那块地方一下子发起烫来。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傻笑了很久,否则进入城堡后,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不会挑起眉毛,露出轻微的嫌弃表情。

    纳威赶紧把脸摆正。

    “马尔福。”

    “隆巴顿。”

    在三年前,纳威绝对想象不到自己还有能跟马尔福客客气气打招呼的一天——天知道他花了多久时间才接受自己和马尔福一块坐在教职工休息室里喝茶的事实。

    罗恩可是到现在还没接受,圣诞节假期聚会的时候,他还在偷偷摸摸地怂恿纳威给马尔福的茶杯里放乔治新发明的猪叫奶糖——被赫敏一把抢过来塞进了他自己嘴里。

    两人停下来面对面站着。虽然马尔福笑得像套了个透明的壳子一样失真,但跟上学时候一脸坏相的倨傲模样比,已经可以说是招人喜欢——毕竟一个坏蛋只要稍微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一些,人们就会大感欣慰了。

    “正好。”纳威把装了果实的桶移动到德拉科面前,“给你,制作缩身药剂的材料。”

    等斯拉格霍恩上这节课的时候可以用到,算是霍格沃茨内部的一种资源循环。

    “多谢。”德拉科礼貌地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漫不经心地打探。

    “有吗?可能是吧。”纳威含糊地说。

    “你现在要去哪?”德拉科又问。

    “校长办公室,找斯内普教授。”回想起这件事,纳威脸上的明亮消失了。

    它转移到了德拉科脸上。

    “斯内普教授现在不在办公室。”他嘴角微翘,“我刚从那里出来。”

    纳威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起来了。

    “真的吗?没关系,我只是去送个东西。”他难掩放松地说。

    两个微笑的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一齐拉平了嘴角。

    “你很不想看到斯内普教授?”德拉科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地,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地问。

    这一刻,他又有些像是以前的那个坏家伙马尔福了。

    “没有这回事!”纳威脸色煞白,慌乱地说,“我很尊敬斯内普教授,非常尊敬!”

    德拉科轻哼了一声,没抓着这个不放,而是狐疑地看着纳威:“你去送什么?该不会是——”他脸上闪过明悟,随即牵起一丝假笑,“斯普劳特教授给你写了评语?”

    “你怎么知道?”纳威睁大眼睛,“这么说,斯拉格霍恩教授也给你写了?”

    两人又是四目相对,彼此都表情微变。

    虽然在重回霍格沃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两个人就有这个预感,可这时候确切地得知他们将要继续共事多年,两个人都在心里不太乐意。

    但他们一个善良,一个圆滑,都没表现出来。

    纳威正要说什么,走廊的尽头突然响起一声隐约的抽泣,两人脸色一凝,快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个女生盥洗室,里面似乎有女生在伤心地哭——不是桃金娘。

    纳威呆了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德拉科挥动魔杖,把自己的声音放大:“谁在里面?”

    “是我……黛西·多吉……”女生拖着哭腔说。

    德拉科记得这个名字,是格兰芬多的一年级女生,也是埃菲亚斯·多吉——邓布利多的老朋友——的曾孙女。

    “我是马尔福助教,你怎么了?”他冷静地询问,

    “我被关在隔间里了,助教。”

    “受伤了吗?”

    “没有。”

    “衣服整齐吗?我现在可以进来吗?隆巴顿助教会和我一起。”

    “没事的,可以的。”

    德拉科递给纳威一个眼神的示意,两人一起走进盥洗室,找到女生所在的隔间,解开锁门咒,把满脸是泪的女生放了出来。

    看到他们后,女生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

    “我迟到了……弗里斯特教授会扣我的分的……”

    弗里斯特也是三年前上任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她能力很强,但性格有些严厉,对课堂的规矩要求很高。

    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女生没有任何伤口,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纳威送上一块手帕,柔声安慰她,“别担心,我们会帮你跟弗里斯特教授解释的。”

    “是谁把你锁在里面的?”德拉科严肃地问。

    “我不知道。”女生吸着鼻子,“我没瞧见人。”她飞快地瞄了眼德拉科,小声说,“但我猜,是格瑞斯·弗林特。她说——上一节课的时候,她说过要给我好看。”

    听到这个名字,纳威顿了顿,也小心地往德拉科脸上觑了一眼。

    这是个斯莱特林的一年级女生,她的哥哥正是德拉科上学时候的同学,马库斯·弗林特。

    德拉科的眉心皱了起来,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冷峻的意味。

    “我会有办法知道是不是她做的。”他口气冰冷地说,“按照校规,不管是谁,以任何方式伤害同学的学生都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纳威这时候不好插嘴,只得拼命去回忆校规的内容。

    这个校规不是之前那本和霍格沃茨历史一样厚的冗长校规——事实上,纳威怀疑之前那个根本不能叫校规,只能说是所有在霍格沃茨任职过的教授的心情随笔。

    比如不允许坐在走廊的角落里看书——肯定是哪个教授被路过时被绊了一跤。

    还有不允许在教室里脱鞋——应该是某个学生的脚太臭了。

    琐碎的规定太多,没人记得住,也就不会有人太当回事。就算有人随口瞎扯一个校规,要查证它是否真的存在也得花些功夫——说不定还会凑巧说中了呢。

    在纳威毕业的那个暑假里,斯内普通过和所有教授的商议,废除了以前的校规,制定了新的,内容对纳威的记忆力很友好,还不到一篇论文作业的长度。

    其中第一大条就是严禁同学之间的互相斗殴和欺侮。

    第二大条是禁止教授对学生进行体罚。

    “好了,我先带你去上课,我会帮你和弗里斯特教授说明情况。”德拉科说着,眼睛看向纳威。

    “那就交给你了,马尔福,我得去校长办公室。待会还要去斯普劳特教授那里帮忙。”纳威并不担心马尔福处理不好这件事,他这三年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

    说实话,一开始他还担心马尔福会无理由偏帮斯莱特林,就像曾经的斯内普教授一样,但他公正得让斯莱特林都对他很有些非议,说他是又一个“纯血叛徒”。

    听说这回事的罗恩露出了仿佛吃到屎味多味豆的表情:“那我是什么?纯血败类?”

    “再见。”德拉科慢悠悠地把声音压低到只有纳威能听见,“口令是塞弗洛尼亚——你还记得的吧?”

    纳威一个醒神,大为感激地看了德拉科一眼,“我差点忘了!谢谢你,马尔福。”

    德拉科回以一个“我就知道”的细微撇嘴。

    纳威快步朝三楼走去,在怪兽石像面前念出口令时他还在想,这似乎是个地名,斯内普教授为什么要用个地名做口令?不过斯内普教授设置口令时一向很随心所欲,完全没有固定的规则和风格。他听斯拉格霍恩教授说,这是因为斯内普防备心太高,怕有人反复试出口令。

    虽然德拉科说斯内普不在办公室,纳威还是提心吊胆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见里面果真没有动静,他吁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上次来校长办公室,还是他和金妮、卢娜偷格兰芬多宝剑的时候。

    纳威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真的蠢得够可以——格兰芬多的宝剑竟然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办公室里,而斯内普教授抓住他们后居然是把他们送去禁林交给海格,温室里的曼德拉草都知道海格是个什么样的人,斯内普怎么会不知道?

    他记得那时候卢娜若有所思地说:“斯内普会不会是中了夺魂咒?”

    金妮哈哈大笑:“谁对他用的?牙牙吗?”

    “也可能是炸尾螺。”纳威自认为幽默地接了一句,“它们或许以为斯内普和它们是一个种族的。”

    啊!真想把炸尾螺塞进脑子里让它们炸一炸,说不定能把他炸聪明一点。纳威懊恼地想。

    办公室里的格局变动了一些,少了很多用途不明的、亮闪闪的器具,取代它们的是同样用途不明的、看起来不可以轻易触碰的东西。当然,纳威恨不得连走路都是用两根脚趾尖,哪里敢对任何一件东西产生好奇。

    他走到办公桌前,对着画像里酣睡的邓布利多无声地欠了下身,跟着把羊皮纸拿出来放到桌上。偏过头,他看到旁边摆着的相框,里面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士。

    她站在金字塔前,歪头看着停在她肩头的一只威风凛凛的老鹰,表情并无惊恐,反而兴致勃勃的样子。老鹰振翅飞起,她转过头,对着镜头笑了起来。

    纳威对这位女士当然再熟悉不过。她是圣芒戈的院长卡罗尔·弗洛加特。他甚至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拍的,去年五月份,报纸上报道了弗洛加特女士去埃及参加世界治疗师交流大会的新闻,同时附有她的单人照和所有治疗师的大合照。

    他忍不住对微笑着的弗洛加特女士也笑了一下,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在两年前的圣诞节,他的父母终于恢复了清醒,他人生中第一次在圣诞节这天感到的不是强装无事的失落,而是让他嚎啕大哭的幸福。

    谢谢你,弗洛加特女士。这句话已经在纳威的口中和心中都说了无数次,但每次想到她,他还是会以无比真挚的心情再说一遍。

    不过——果然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斯内普教授和弗洛加特女士怎么会——怎么会是恋人呢?

    纳威还记得毕业后的那个暑假里,他和其他人在布莱克老宅帮哈利修复打扫那幢千疮百孔的房子,某天的早餐桌上,哈利的新猫头鹰——金妮用零花钱送的生日礼物,哈利甜蜜地取名叫杜松子——扔下了一份报纸。

    而在看到丽塔·斯基特在报纸上刊登的大字号标题《霍格沃茨校长和圣芒戈院长,是爱情还是利益?》以及配的那张照片时,哈利很是不快地皱眉,罗恩喷出了嘴里的果汁,纳威噎得疯狂捶打胸口,金妮张大嘴吹了声口哨,只有卢娜端详着在圣芒戈门口挽着手臂柔情互望的两个人,悠悠地说:“他们被双身虫寄生了。”

    没人问卢娜双身虫是什么,赫敏勃然大怒地把桌子拍得哐哐响:“我早就该把那个女人是未登记的阿尼玛格斯的事报告给魔法部。”

    卢娜提醒:“你们做了交易。”

    赫敏冷冷地说:“我宣布作废了。”

    “什么?什么!”罗恩看了看哈利和赫敏,发现他们脸上都没有丝毫意外,不可置信地大叫,“你们俩知道?你们都没告诉我?”

    “好了,罗恩。”赫敏不耐烦地说,“不关注别人的私人生活,这就是我们和丽塔·斯基特的区别。”

    “那是别人吗?那是斯内普!”罗恩想也不想地反驳。

    金妮申明:“我确信,我们家的族谱里可没有姓斯内普的远亲。”

    罗恩崩溃抱头:“可那是斯内普啊!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对他竟然也可能会跟别人亲嘴这事感到震惊吗?”

    纳威有些想附和,但又觉得真附和了会很丢脸。

    果然哈利、赫敏、金妮都对罗恩投去嫌弃的目光。

    “看来你跟我爸妈会有共同语言。”赫敏平淡地说。

    罗恩的脸瞬间跟他头发一样红。

    正当纳威沉浸于回忆中时,身后突然响起的动静让他汗毛一炸,几乎原地跳了起来。他慌忙地转身,看到了正大步从门口走进来的斯内普。

    斯内普的旅行斗篷在脚后翻滚,像踩着起伏的黑色波浪朝他涌过来。

    “隆巴顿助教?”他发出了疑问。

    心率瞬间上升,纳威浑身僵硬得仿佛摄魂怪要给他一个亲吻。

    “斯普劳特教授让我来给您送东西,斯内普教授。”他注视着斯内普脱下斗篷挂到衣帽架上,又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椅子坐下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我什么都没动。”纳威困难地为自己辩解——虽然斯内普并没有表现出质询的意图,但这已经成为了他七年学生生涯下的本能反应。

    “我不怀疑这一点。”斯内普也看到了桌上的羊皮纸,他边拿起来展开边说:“请坐吧,隆巴顿助教。”

    请坐?纳威陷入绝望。他不能转身离开吗?

    但他没有勇气表达出哪怕一丝的犹豫,直挺挺地在斯内普对面坐下了。

    斯内普拿着羊皮纸认真地看着。期间纳威已经在脑子里幻想到自己哭着回家并被奶奶斥责“没用”的场景。没事的,爸爸妈妈肯定会抱着他安慰他的。

    羊皮纸放下了,纳威毫无心理准备地隔着办公桌和斯内普对视。

    大概是因为这三年他总是回避与斯内普的目光接触,纳威惊讶地发现,斯内普的脸似乎和记忆里那张凶神恶煞、充满轻蔑的面孔并不一致。虽然依旧说不上多亲切友善,但他的表情很平和,那双总是让他窒息的漆黑眼睛里也并没有挑剔的压迫感。

    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纳威有些茫然。

    “隆巴顿助教。”斯内普语气平常,但说话风格还是跟以前一样简洁明了,“你应该知道这是斯普劳特教授对你的考察意见,她很满意你这三年的表现。我也已经询问过其他教授的想法,没有人表示反对。”

    纳威忘记了害怕,摆在腿上的手激动地抓住了自己的袍子,他睁大眼睛看着斯内普,等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恭喜你,隆巴顿助教,如果你没有别的职业规划的话,你将在下学期开学时担任一至五年级的草药课教授一职。请注意学生的O.W.L.考试合格率,低于百分之九十的话我会对你教学能力重新进行评估。”斯内普毫无拖沓地把话一口气说完了。

    “谢谢您,斯内普教授!”纳威满脸通红地站起来,用从来不曾在斯内普面前抬高的音量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完成我的工作,当一个合格的教授!”

    他现在有些喜欢斯内普的说话方式了,非常有效率——所以他现在可以顺势提出告辞了吧?

    没想到斯内普点点头,说:“请坐下吧,等我再说两句就放你走。”

    这话的含义太明确了,斯内普肯定看出了他的想法。血色又从纳威的脸上褪去,他不安地坐下来,把潮湿的掌心往裤子上蹭。

    该不会——虽然所有教授都觉得他可以当草药课的教授,但斯内普并不认可他?纳威泄气地想。当然啦,他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斯内普向来厌恶他。

    斯内普的双臂支在办公桌上,用一种若有所思但并不掺杂恶意的眼神看着纳威,仿佛正从他身上回顾着什么。

    “纳威·隆巴顿先生。”他的声音放轻放慢了一些,显得既郑重又和缓,“我想,我应该要对你道个歉。”

    纳威呆住了。

    “我很抱歉,在你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我身为教授,对你施加了过分的言语羞辱和精神暴力,那些是我的私人情绪,并不是你应该承受的。”顿了顿,斯内普继续说,“事实上,我心里一直清楚,你并不是我说的那样糟糕——当然,我们都得承认你在魔药上确实没什么天赋,不过这点缺憾并不能否定你的品性和能力。希望你能接受我这份迟来的歉意。”

    纳威又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斯内普的这番话几乎比辱骂更叫他惊惧惶恐。

    他磕磕绊绊地说:“不,噢,没那回事,斯内普教授,我是说,我知道我在魔药课上的表现就是一场灾难。我也是当了助教以后,才知道一个蠢笨又总是搞出乱子的学生是多么让人头痛。所以——所以你生气是合情合理的,用不着跟我——跟我道歉。”

    斯内普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没有跟纳威纠缠应不应该的问题,而是一锤定音地说:“总之,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是洪水猛兽,除非你把学生的脑袋像你的坩埚一样烧化,否则我不会对你抱有任何的偏见和不满。”

    “不不不,我不会的。”纳威惊恐地说。

    斯内普露出了“不然呢?”的挑眉表情,平静地说:“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纳威手忙脚乱地欠身,“再见,斯内普教授。”

    他头也不回地小跑出办公室。

    不知道是旋转的楼梯的缘故,还是情绪的剧烈起伏导致脑子有些缺氧,纳威直到站在三楼的走廊上时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往前走的时候像是踩在松软的沙子上一样找不到着力点。

    他脑子里乱得像被一百只地精糟蹋过的园子,一时想晚上要写信通知家里这个好消息,一时又想下节课斯普劳特教授的内容是什么、他要做什么准备,但不管再怎么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都冲不散萦绕在耳边的、斯内普刚刚说的那些话。

    天啊!

    斯内普跟他说了对不起。

    斯内普说他并不糟糕。

    斯内普承认了他的品性和能力。

    天啊!天啊!梅林啊!

    纳威忽然站住了脚。

    他感到脸上有些温热的湿润。

    他用袖子擦了擦,没止住从眼睛里溢出来的眼泪。

    纳威捂住脸哽咽起来。

    一片在他心头笼罩了十年的阴云终于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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