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磬回到刑侦处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出门去见弗兰克的陈霖。
她停住脚步,主动问道:“怎么样?有得到什么信息吗?”
陈霖摇头:“他说消杀屏障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再次加固了屏障。”
果然和她所预料的一样,
钟磬甚至敢说,就算屏障真的曾经出过什么问题,中心区的人也会偷偷修复然后对外宣布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毕竟中心区人均评级B级以上,而且以A级居多,可以称作是天才的集合地。
天才怎么会犯错呢?
陈霖见钟磬表现得兴致不高,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不算坏但也不算好的消息。”
“嗯?”
“偷渡者应该已经不在中心区内了。”
钟磬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弗兰克说的?”
“嗯,他在我们昨天离开以后,告诉了德斯先生有人曾侵入过中心区实验楼的消息。德斯先生很生气,下令将中心区所有区域彻查了一遍,就连高级研究员的私人实验室都没有放过。据说是只要是活人,都做了身份鉴定。”
陈霖的话让钟磬回想起昨天见到的那名老者。
按照打照面时对方的那个古怪脾气,她觉得对方能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不过从某方面来说,德斯先生这也是替刑侦处省事了。
钟磬先一步走进刑侦处的办公区域,此时中央大屏上显示刑远已经到达了贝芙·道尔的住址。
“既然是这样,中心区和行政区暂时就都没问题了。”
排除了这两项,商业区内鱼龙混杂,居民区又涉及上城区公民隐私,想要调查起来就更麻烦了。
钟磬犬齿轻咬下唇,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乔西的死亡以及道尔的不配合让线索再一次断开。
他们能藏在哪里呢?
维特尼内谁会给偷渡者提供庇护所?
陈霖见钟磬一声不发,手上在智能手环上一扫,调出了光屏。
他本来是想找出和弗兰克的文字对话记录,看看有什么遗漏的点没说,可没想到光屏刚跳出来,刑远的消息就强行置顶在了最前面。
【你说我没经过贝芙·道尔的同意就进入她家,监察处那你稳得住吗?】
陈霖看完,有一瞬间真希望自己没打开过光屏。
先前钟磬只是公事公办,在被康承杰的父母举报后就被汉森不分青红皂白地抽了一棍子,更遑论道尔家族在维特尼根基深厚,更受保护,监察处肯定是护着贝芙·道尔这个人的。
刑远今天如果真的不提前报备就闯进去,而道尔又以此去举报他私闯民宅,那可就不是一棍子的事情了。
陈霖在文字框内输入了几个字,觉得效率太低,干脆回了个通讯过去。
刑远应该是还没进去,通讯马上就接通了:“怎么说?”
陈霖无奈:“我不可能每次都拦得住监察处,你——”
“好。”
下一秒,还没等陈霖领会到这声“好”的含义,通讯那端已经响起了一串“滴滴”声。
这个通讯是外放的状态,因此钟磬也听见了这个动静。
她扭头看向陈霖——确切地说是声音发出来的源头。
这声音,她好像前不久刚听过。
而此时被刑远安排在暗处拐角的霍尔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他捏着一手冷汗的同时,甚至隐隐有了那么点“亲切的”熟悉感。
他宽大的手掌先是在身上蹭了蹭。
在蹭掉了手汗以后,他有些崩溃地在脸上搓了下,心里感慨:这种心惊胆颤的刺激感真是太熟悉了。
门在急促的滴声安静下来后打开了一条细缝。
刑远将门拉开了些。
屋内此时一片黑暗,拉着窗帘的客厅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正要走进去,耳后的通讯传感器传出了钟磬清冷的声音:“等一下。”
刑远没想到钟磬会出声反对,但他还是收回了准备踏进门槛的右脚,“嗯?”
“从道尔主动来刑侦处这一点来看,她是想救出罗斯福的,但她明显不够信任我们,或者说她不希望冒一丝让罗斯福收到伤害的风险,我担心你现在进去很可能会刺激到她。”
“我刚刚是摁过门铃的。”刑远再次看向屋内,里面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她会不会刺激到我。”
如果道尔已经不在这栋别墅内的话,简直就是在给本来就忙乱套的刑侦处找麻烦。
“总之无论她在不在,你现在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钟磬趁着说话的间隙,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区域中央。
她的十指在大屏的控制台上飞快跳跃。
下一秒,关于道尔的一切尽数显现在中央大屏之上。因为是司法大楼的系统,其中甚至包括陈霖之前所提到的,道尔在行政区内所拥有的具体权限。
刑远靠在门边的墙上,耐着心思抱臂问:“那你是什么想法?”
钟磬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回道:“偷渡者将道尔放回来无非是想利用她做一些他们做不了的事。我个人认为还是先搞清楚偷渡者的目的再去和她沟通会更稳妥。”
“嗯,有道理。”
钟磬听刑远回得这么爽快就知道他想说的还在后面。
而果然,下一秒刑远气都没喘就又开腔了:“但也得有人能和我们沟通吧?这房子里你说有人我不太信,说有鬼我倒是觉得有可能。”
日常性嘲讽技能拉满,这让钟磬都懒得回他。
而就在这时,陈霖忽然插进了一句:“她会不会只是睡着了。……我的意思是,她应该还在别墅里。”
刑远如果还在这,估计会和钟磬一起看向陈霖。
陈霖知道两个人的疑惑,坦白道:“其实我在她身上安装了追踪信号源。”
钟磬倏地睁大眼睛:“什么时候?”
“她离开刑侦处的时候。”陈霖拍了拍钟磬的肩膀,“当时你也在。”
这么一说,钟磬算是反应过来了。
那天道尔准备离开的时候,陈霖的确是有些刻意地拍了拍道尔的肩膀。
不过当时她还以为陈霖只作为罗斯福的朋友,所以才主动安慰道尔罢了。
钟磬:“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在公民身上安装追踪信号源需要提前报备,但那天事出有因,我没来得及报备。”陈霖解释,“而且这也只是以防万一,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并不希望这个东西起到任何作用。”
陈霖轻叹了口气,“你们可得帮我保密,我可不想对上汉森总督。”
这话说的……
刑侦处谁不知道汉森几乎把陈霖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不然也不会在他刚从亚敦市调过来,就让他当了一组的副队长。
“你不跟汉森汇报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不告诉我?”刑远没好气地问,“我好歹是你队长。”
陈霖语气无奈,“队长,你也没有跟我说你今天会强行打开道尔小姐家的门锁。”
信号源的发射时效最多只有十天,如果不是刑远今天突然说要闯进道尔家里,他会把这项违规操作隐藏得很好。
钟磬没眼看两个大男人打辩论赛,干脆把视线重新转回了屏幕上。
她的目光在屏幕上的某一行上停留了几秒,说:“如果说偷渡者的目标是在核考日当天搞出一些乱子,如果我是他们,我会让道尔小姐入侵核考大厅的安防系统,帮助他们进行准备。”
而很巧的是,贝芙·道尔恰好就有关于核考大厅的相关权限。
刑远:“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入侵了安防系统?”
“我不确定。”钟磬思考了几秒,问:“你过去以后为什么会觉得道尔那不对劲?”
“通过热成像仪的反馈,贝芙·道尔至少在床上已经躺了十二个小时。”
“就因为这个?”
刑远接二连三被怼,咬紧后槽牙问:“钟、磬,你能听完我的话再发表意见吗?”
队长当久了,习惯在办案时这么和霍尔说话的钟磬一顿。
她不自然地将手指在控制台上点了点,道:“抱歉,你继续说。”
刑远心想,要是前两天她对着汉森道歉也能这么快,也不至于挨那一棍子。
虽然她的抱歉听起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刑远没好气地接着道:“……如果说是因为惊吓劳累过度,睡了这么长时间她也该醒了,可我们刚刚门也敲了,铃也摁了,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刑远对着霍尔招了招手,然后指着门说:“你,给你们队长演示一下刚才你敲门的力道。”
像是被机器人一样使唤过来的霍尔有些无语地抬起手,在门板上“砰砰”砸了两下。
“你听。”刑远啧啧两声,“这敲门声说是来抢劫的都不过分,可住在里面的道尔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忽然摇身一变,变成抢劫犯的霍尔:……
钟磬顾不上去回应刑远,她滚动着屏幕上面的文字,在快速阅读到最后一行的时候说:“这么看来,道尔家族可行使的权限也太多了,维特尼怎么会让一个家族后继者一手遮天?”
“往往权利越多,制衡也越多。”陈霖在一旁道。
制衡……
可是要如何制衡?
钟磬在脑中琢磨着这两个字,忽然在屏幕上看到一句【高级权限开启需要身份认证】。
她问:“道尔如果想要在除行政区外的地方远程触发权限,该怎么进行身份认证?”
“在无法进行人脸识别和虹膜识别的情况下,应该就是通过……”陈霖话音一顿,眼睛微微睁大:“脑电波?”
刑远声音沉下:“怪不得,她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她根本听不见。
脑电波远程操控需要通过智能设备将人脑和终端进行连接。
操作者会进入意识世界,在外界来看和沉睡无异,而她本人也会对身体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钟磬双眸一亮,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追踪道尔的脑电波信号,去查到偷渡者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刑远和陈霖毕竟不是科研处的老张,一时间都无法给出直接反馈。
陈霖反应了一会儿,犹豫着道:“……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