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

    很快就到了梧桐大道。

    谈云尔不明白,这里明明是错综复杂的小巷,为什么起的名字是“大道”。

    到了家楼下,两人下车,她取下身披的夹克,虽然不太干净,但还是微微整理了一遍。

    “这个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时倾立马伸手把她臂弯的夹克拿了过来。

    “不用客气,我自己洗。”

    他不想耽误她的学习时间,今晚的意外已经够让人难受了。

    但此举落在谈云尔眼里,却成了对方不愿让她碰私人衣物,有意保持距离的意思。

    谈云尔愣了一会儿,看见那道伤口还在流血。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她回身冲进楼道,一口气径直跑上六楼。

    谷如芬坐在客厅,听见开门声吓了一跳,然后见到女儿狼狈焦急,浑身沾满泥土的身影。

    “尔尔,你——”

    “妈,等下再跟你解释!我上来拿药!”

    谈云尔冲进卧室从柜子里翻出一袋棉签、一瓶碘酒和一卷纱布。

    家里只有这些了,她小时候每次受伤都是用的这些。

    楼下少年仰头看六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慵懒靠着车身,微风中衣摆轻曳,气质浑然天成。

    “这男孩儿长的真俊。”

    一楼老奶奶出门倒垃圾,经过这里时嘴里嘀咕一句。

    时倾环住双手,勾起嘴角笑了笑。

    谈云尔噔噔噔下楼,一路小跑过来,把碘酒、纱布和棉签一股脑塞到他手里。

    她弯下腰,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时倾:“这么着急?我又不会跑。”

    谈云尔内心有些愧疚,装作没听见这句玩笑话。

    “你手臂内侧破皮了,不消毒的话伤口容易感染。”

    时倾眉眼微扬:“你帮我涂。”

    谈云尔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对方表情认真又无辜。

    看来富家大少爷锦衣玉食,不懂得如何照料自己。

    他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又是因自己而受伤的,为恩人涂药也理所应当。

    她打开碘酒瓶盖,取出一根棉签浸湿,往前挪了一步。

    又是那股熟悉的夹克上的味道。

    谈云尔低头缓缓擦拭伤口,手臂不经意间碰触到对方,凉凉的,她眼睫颤了颤。

    四周空气都凝滞了,只有屋檐上偶尔掉落几滴雨水的嘀嗒声。

    她有些紧张,试图通过聊天掩饰这种安谧氛围。

    “我小时候,经常和村里小伙伴在河里游泳,如果有人被石子刮伤了,我就会帮忙包扎。”

    “村里的小伙伴们都可喜欢跟我玩了。”

    时倾嗓音轻懒,轻笑了声:“你还挺受欢迎。”

    “小时候性格大大咧咧的,跟现在不太一样。”

    时倾单手倚靠车门支颐,心绪飞回到童年的那个暑假。

    那年他去河边游泳,无意之中看到一个小女孩在水中扑腾。

    八岁的他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和勇气,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拽住水中女孩的衣领。

    慌乱之中手还被石头扎伤了。

    没想到的是,被救起的小女孩毫无感激之意,站起身时比他的个头还要高十公分。

    女孩指着他的鼻尖就开始嚷嚷:“我在练气功,你把我拽上来干嘛?”

    他初来漓县,人生地不熟,自是委屈的不敢吭声。

    但那个女孩还是好心的替她包扎了伤口。

    时倾闷哼一声,抿唇轻笑。

    他微挑眉梢,见她耳边有几缕发髻毛绒绒的,可爱清丽。

    “那你……还记得曾经帮过一个瘦小男孩包扎吗?”

    他似乎意有所指,谈云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知道瘦小男孩是说谁。

    “哪个瘦小男孩?”

    她抬眼和他对视几秒,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记忆里似乎有道身影闪过,旋即又消失不见了。

    时倾看了她一会儿,慢悠悠道:“没什么,随口问的。”

    “哦。”

    谈云尔在伤口处包上纱布,还在惆怅对方为何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忽然产生一种曾经认识他的感觉,但又觉得当不得真,毕竟两人从小不在一个地方。

    “好了,已经包扎完了,注意这几天别进水,药和纱布你留着吧。”

    谈云尔把东西递给他,往后挪了一小步,一下子又回到礼貌的社交距离。

    时倾盯着她一会儿,情绪难以辨别,忽然漫不经心的勾唇笑了:“包扎得挺精致。”

    “你快上楼去吧,太晚了,早点休息。”

    他说完就转身准备上车,谈云尔抿了抿唇,喊住他。

    “时倾——谢谢你。”

    谢谢你今天出现在那里,在我最无助的时刻。

    他回身掀起眼,幽亮眸光带着笑意。

    “谢什么,保护你应该的。”

    *

    劳斯莱斯一路行驶,开往郊外别墅。

    保姆见大门被打开,对着客厅乐呵呵喊:“老爷,小少爷和司机回来了!”

    时玖富拄着拐杖起身,见司机和孙子一前一后进了门。

    “我的乖孙儿这是去哪里玩啦?这么晚才回,瞧瞧这一身脏兮兮的,怎么回事?”

    时玖富年逾八十,在商圈是出了名的宠孙子,总把对方当七八岁小孩惯着。

    他身姿健朗,说话声音洪亮有力。

    时倾上前搀扶,轻声解释:“爷爷,路上出了点小插曲,所以耽搁了,没能陪您下棋。”

    时玖富摆摆手:“无妨,明天再下也行。”

    瞧见孙儿手臂的纱布:“怎么受伤啦?要不要让周护工过来一趟?”

    “不用了,太晚了,就不打扰周姨休息了。小伤而已,爷爷别担心。”

    李叔趁机搭话:“刚刚小少爷送一个女孩回家,第一次见少爷主动结交女同学呢。”

    时玖富也有些惊讶:“是吗?”

    李叔笑了笑便离开了,保姆则去厨房准备一些水果糕点。

    时倾先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睡衣。

    再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一边给爷爷削苹果,一边跟他说话。

    时玖富问:“是那个女孩子吗?”

    时倾笑着点点头,脱口而出:“爷爷,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

    时玖富爽朗哼笑:“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想什么爷爷最清楚不过了。”

    “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孩子叫谈云尔,对吧?是你小时候在漓县的朋友,经常带着你玩,保护你,这些年你对她念念不忘,还让爷爷帮忙把她学籍转到辰赋,和你成为同班同学。”

    时倾静静听着,把苹果细细地切成小块,递到爷爷嘴边:“爷爷,您记性真好,说得都对。”

    时玖富大声一笑,对这种褒奖很是受用。

    忽而又一板一眼的提出建议:“你关心她爷爷不反对,但出身上的差距不能避免,所以记得注意分寸,不要伤害人家姑娘的自尊心,还有最关键的事,是不能影响学习喽。”

    这些爷爷早先就提醒过他,况且他也没有在高中就恋爱的打算。

    时倾点点头:“爷爷,放心吧,我都知道。”

    *

    第二天早读课,窗外太阳一点一点升起。

    已经过了半小时了,谈云尔发现前座位置还是空的。

    是请假了?还是睡过头了?

    他手受了伤,不会有什么事吧?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自己回家后跟谷女士只说了句“和同学一起回家,路上摔了一跤,同学受伤了所以上楼拿药”这样的谎言。

    谷如芬倒也没怀疑,端出一碗宵夜后又去帮她洗校服。

    谈云尔本想问问许意箫和顾松,但见那两人在打瞌睡撞钟,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索性作罢。

    心不在焉的打开语文课本,随便翻了一页,开始背诗词,从头到尾念了二十多遍都没有背下来。

    顾松瞌睡虫醒了,听不下去,跟前座的许意箫小声嚼舌根:“美女学霸有心事,那篇诗词我听着都背下来了,她还在念呢。”

    许意箫睁开惺忪睡眼:“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高深的诗词意境,是我们不能领会的?”

    “可没感觉出什么呀,我再读读。”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许意箫:“……”

    顾松:“你听出什么意境了吗?”

    许意箫皱眉摇头:“算了,你别念了,还是睡觉吧。”

    早自习下课铃响,许意箫拉着顾松去学校后门吃早餐。

    这里有家上好的螺蛳粉店,美味实惠。

    “时倾不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趁他今早不在,咱俩干一碗。”

    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听见邻桌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下个月辰赋和隔壁一中要进行篮球比赛,一年一度,场面热烈的很。”

    海北一中和辰赋一样,是海北市最著名的两所重点中学之一。

    “好期待啊!不知道学校会派哪些人去。”

    “听说高三一班时倾学长在名单里,我一定要去看。”

    顾松喝完最后一口汤,辣得汗流满面:“许意箫,你跟时哥要是一起参加比赛,我肯定去捧场。”

    “那必须,我虽然不像时倾那样受欢迎,但是可以安慰小姑娘啊,你想想,一大票女孩子冲上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臭着一张脸,该多让人伤心。”

    “想不到你还挺周到。”

    他们三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每天形影不离的,不是一起打篮球就是上网。

    进了高中之后,时倾发奋读书,渐渐的不去网吧了,更多时候是喊他俩一起去市图书馆看书做题。

    出了螺蛳粉店,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两人兴奋地跑过去。

    “我去,你挂彩了?跟谁打架了?”许意箫惊呼。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