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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脑子有病

    系统跑路了。

    苏云则拿到了一具堪称完美的肉身,若不是脑海里仍会时不时地蹦出个任务来,苏云还当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但到底不是梦。

    因为纳兰错一直没有回来,她的那些时限短的任务全部以失败告终。

    失败乃兵家常事,苏云认了,但是谁能告诉她,脑子里这如针锥的痛感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任务失败,这几夜苏云一闭上眼,要么头痛欲裂,要么连骨头缝里都在发痒,再不就是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根本没有系统所说的那般轻松。

    说好的直接抹杀呢?

    系统你个骗子!!!

    凭什么任务失败了不是划掉,而是变灰等待完成!

    那罚都罚了,还做什么做!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苏云用修为切断自身感官联系抵制过痛觉一次,第二日醒来便发现自己全身软绵无力,一丁点儿修为都没有——连青霜都召不出来了。

    苏云:“???”

    弱鸡竟是我自己。

    谢谢,心态已经崩了,不晒个太阳是好不了了,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晒到太阳了?

    然而天没有放晴。

    反倒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

    苏云熬了又熬,忍了又忍,驯服四肢的强度已然拉满,但由于没有任何能施展拳脚的地方,便一直没有得到改善。

    直到某日岑秋闲回来。

    “嗒嗒——”

    天色微明,苏云的房门被人敲响,但迟迟没有人开门。

    “……苏仙子?”

    “……”

    没有人应声。

    岑秋闲又敲了一次门。

    屋内静悄悄的,仿佛无人居住。

    于是岑秋闲将伞放到门旁,遂推门而入,进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苏云的身影。

    桌前,没人。

    塌上,没人。

    难道是走了?

    岑秋闲的心渐渐沉下去。

    她的目光落到推开的窗上,窗外细雨如昨,很难看出屋主有没有出门的痕迹。

    脚下一转,便欲去其他地方看看,但一丝冰凉陡然落入颈间,岑秋闲伸手一模,似乎是发丝一类的事物,不由抬头,霎时被眼前景象狠狠震住,愣在了原地。

    只见一个人形生物像飞鼠般倒挂在房梁之上,紧闭着眼。

    “……苏仙子?”

    好半晌,岑秋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在那里做什么?”

    这竹屋上部有个三角空间,中间横着许多竹架,但四壁光滑没有与之连接的地方,岑秋闲很难想象苏云是怎么上去又怎么倒挂在“房梁”上的。

    若非认了出来,只怕驱邪法术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啊……岑仙子,我在复健呢。”

    苏云睁开眼,左右晃了晃身子,无神双目渐渐恢复灵动:“纳兰错那混蛋……哦不,咱们亲爱的大师兄回来了吗?”

    她说着,啪地一声掉下来,而后飞速起身,没事人似的整理仪容,邀请岑秋闲在桌边坐下了。

    岑秋闲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还没有。”

    “天呐。”

    苏云动作夸张地捂嘴,随后从桌上抓了个隐形茶壶给岑秋闲倒茶,“他这么多天都不回来,该不会死外边了吧。”

    “……”

    “苏仙子。”

    苏云不对劲得太明显,岑秋闲一把抓住她手腕,神情严肃:“你可有哪不舒服?”

    肌肤触手温凉,是活人无异。

    “没有呢。”

    苏云做了个要放下东西的动作,顺势挣开岑秋闲的手,冲其甜甜一笑:“岑仙子,我哪里都很好呀,嘻嘻。”

    “……”

    岑秋闲沉默了。

    莫非是蛊毒发作导致的精神失常、行为怪异?

    那这蛊毒必不好解。

    还是与师兄说说,以后无论去哪儿都把苏仙子带上,不过几日未见而已,好好一个鬼,都折腾出人样了。

    “呀!”

    岑秋闲捏过的手腕上倏然多了一道深红的印子,苏云没太在意,只歪头盯着她看了片刻,疑惑问道:“岑仙子唇角怎么破了?”

    明明之前没有来着。

    听得此话,岑秋闲抚上唇角,果然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痛意,神情有刹那的茫然,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只好说道:“大抵是在哪磕到的。”

    “哦,那以后要小心点。”

    苏云点头,又问:“岑仙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不问问我哪来的身体?”

    岑秋闲抬眼看她。

    鬼修有肉身,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夺舍,二是修为大成至实力与元婴修士相当。

    但苏云显然不是后者,因为岑秋闲没在她身上感知到任何灵气;可若说是前者也不太可能,在这找人比找鬼还难的地方,除非坟冒烟,否则很难找到契合的对象。

    于是岑秋闲虚心求教:“所以苏仙子哪来的身体?”

    “修炼出来的啊。”

    苏云乖巧答道,随即把袖子一撸,露出两只完好的胳膊来:“我当时在补魂来着,就是那截断臂,结果眼前越补越亮、越补越亮……然后圣光‘咻’地一闪,我就发现自己大变活人有了身体!”

    岑秋闲:“……”

    苏云自顾自接着道:“不仅这断臂恢复如初,还长了个脑子出来。”

    说到这里,她脸上现出贪婪之色,“这可是我朝思暮想的肉身,不说别的,如今因祸得福能有这等样貌、这等身段,我真是死也无憾了!”

    但不等岑秋闲追问“祸”是什么,苏云便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但是我的修为全没啦!”

    她一边掩面哭泣,一边向岑秋闲好好展示了一波铁头功,头疯狂往桌上撞去,“以后没法保护纳兰错啦,呜呜呜,没了他我可怎么活呀!”

    那神情,那语气。

    活像是一个身有缺陷而极度害怕心上人不要自己的寻常人,谁能想到这所谓的“情”里只有还不到三分的真意呢。

    “……没事。”

    见苏云举止若狂,岑秋闲连忙用手垫在桌上制止了她的动作,待苏云逐渐平静下来才轻言安慰。

    “师兄不会在意这个。”

    这二人间误解颇多,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去管,反正只要师兄不像以前那样颓然就行。

    她劝道:“只要苏仙子真心相待,总有一日会苦尽甘来的。”

    苏云泪眼婆娑,仿佛有了希望。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见此情形,岑秋闲没忍住上手摸了摸苏云柔软的头发,续而想到了曾经的自己,眼神微微一黯,也不知是要说服谁,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只要真心相待。”

    苏云这才笑了笑。

    岑秋闲观察了她片刻,确定她不会再做出什么自伤的事,才询问道:“苏仙子,你如今既有了身体,可否给我几滴血?”

    “……研究蛊毒么?”

    “嗯。”

    确定岑秋闲不再过问肉身,苏云二话不说便将手搁到她面前,“岑仙子请随意取。”

    说实话,她也想看看这具身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总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系统绝对有事情在瞒着她。

    “好。”

    得到许可,岑秋闲才用刀子轻轻这苏云手掌上一划,血色玉珠眨眼间便顺着伤处滚落,流入提前放在下方的白瓷瓶中。

    “啪嗒……”

    苏云也不避开眼。

    只直直盯着那血落入瓷瓶,感受到那久违的温热从身体里一丝丝抽出,脸上神情不变,内心却在疯狂呐喊“够了够了”。

    倒不是她舍不得。

    而是系统嘱咐过一次用量不能超过七滴,至于为何是七滴,它也没明说,如果岑秋闲拿这血只是研究蛊毒还好,苏云是怕她另有他用。

    在此之前。

    苏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用血救人”戏码里放血的那个冤大头,虽然她放的不是心头血。

    系统临走时说了,为了保险,它将纳兰错今后可能会用到的仙草仙药全部融合进了这副肉身,各处药效以血最次、肉略胜之、骨髓最佳,具体用量要根据纳兰错的伤情来定。

    换成人话就是苏云现在是个行走的药人,还是专属的那种。

    只是这流血尚且能忍,割肉抽髓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想想就痛。

    苏云压根就不信纳兰错到时候下得去嘴。

    至于为什么不一样的药放进一个容器里药性居然互不相冲,苏云一点也不感兴趣。

    别问,问就是系统自有妙计。

    “好了。”

    岑秋闲并不多取,大致接了十数滴后便将瓷瓶盖上收起来,待替苏云包扎好伤口,又道了谢,这才起身告辞。

    行到门口,苏云开口问道。

    “岑仙子当真不知你师兄去哪儿了?”

    “当真不知。”

    岑秋闲抖落伞上水迹,随即撑开伞,“师兄去哪是他的自由,正如苏仙子去哪是你的自由一样,我无权干涉,亦不会多问。”

    她扭头,正对上苏云落寞的脸,于是道:“苏仙子不用这么客气,你我相识也有一段时日,唤我一声师妹也是可以的。”

    “……可以叫师姐吗?”

    苏云想装嫩。

    “当然可以。”

    岑秋闲低低笑了笑,“若真论起年岁来,我也确实要大上你不少。”

    “那今后师姐叫我苏云即可。”

    “好。”

    岑秋闲欣然应允。

    随后丢下和上次告别时差不多的话,便走进了沉沉雨幕中。

    扒在门边的苏云:“……”

    又走了……

    她挠挠头,总感觉今日的岑秋闲和往日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这时,只听脑海叮一声响,苏云无语翻了个白眼——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得勤快,这一天七次的任务频率真是要把她人都痛麻了。

    要说此刻谁最想念纳兰错?

    那必然是苏云无疑。

    每次被罚的时候,她都恨不得纳兰错就在她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这痛苦凭啥由她一人承担啊?纳兰错不和她一起体会这酸爽简直亏死她了。

    狗男人。

    嘴上说什么“两情相悦”,还说信她,走时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可见男人的嘴向来是骗人的鬼……

    不,甚至比鬼都不如。

    起码鬼还知道装深情呢!

    *

    是夜。

    苏云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她心中一喜,以为纳兰错终于知道回来了,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从躺尸状态解封,欢欢喜喜跑去开门,却没见到什么人,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幻听了?”

    期待落空,苏云不由叹气。

    苍天的,真就成深闺怨妇了呗。

    她正欲关门,脚下却踢到一样东西,低头看去,便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小长舌……或者说,小长舌的头。

    “……噫。”

    雨夜独居孤女夜半开门竟飞来横头,苏云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做好一脚踢走的心理建设,手就先一步将头拎了起来,主打一个手和脑子各想各的。

    三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长舌:“……”

    苏云:“……”

    还是苏云先出口道:“……晚好哈。”

    苏云是挺好的。

    不过长舌瞧着不太好。

    苏云记得,上次遇上她,长舌只是无尾无舌,这次也不知遇上了什么,直接手足升天,脸上挂彩无数不说,连眼珠子都隐有掉出眼眶的趋势。

    苏云心道这都不死,随即一边问话,一边将长舌那只独眼的两边眼皮胡乱扯住,意图给长舌来个大光明恢复术。

    “你不是去觅食了?”

    看这样子,它才是被捕的那个吧。

    长舌:“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你以为忘我境这么好混啊混蛋,知不知道我只是底层小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怪啊!

    然而它吱哇半天,完全是在对牛弹琴。

    苏云:“听不懂。”

    她挑眉,神情嘚瑟:“你不是吃神魂吗?我现在有肉身了你还能吃吗?”

    长舌:“唔。”

    神魂一旦栖于肉身,非高阶术法和身死不得逼出,它现在杀不死苏云,自然没有办法吃到……就算能吃,岑秋闲不许,就是给它一万个胆子它也不敢再吃她神魂了。

    不过这女人身上这么多肉,虽比不上神魂,但也可以打个零嘴儿,它咬一小口应该没人发现吧?

    长舌眼珠四下转了转。

    岑秋闲不在。

    它当真开始想这零嘴是孜然的好还是麻辣的好,或者直接烧烤、原味什么的。

    一番纠结下来,哈喇子已经先流了一地。

    “来,吃。”

    苏云看乐了,哪能不知长舌在打什么歪主意,大方将手递过去,“这次我请你吃。”

    然后不出意外被咬了一口。

    苏云更乐了:“哟!怎么连牙都没了?这这下好了,你只能吃土了,倒也别气馁,此处风大,你喝西北风就土也能撑过几天的!”

    长舌:“唔?”

    听听,这是人话?

    反正一个人闲着无聊,苏云索性将它拎进屋子,而后找了个木盆放进去,准备开启话疗之旅:“话说回来,你应该算岑仙子养的灵宠,哦不,魔宠……那应该有名字吧,你叫什么名字?”

    长舌怒了:“唔唔唔唔唔!”

    别提这个,一提它就想起这些年过的悲惨日子。

    岑秋闲这女人……

    她把它当狗!!!

    然而更崩溃的还在后面,因为苏云又说话了,问的问题还一个比一个扎心,长舌真是恨不得自己根本听不懂人话。

    “你今年多大啦?”

    “唔。”早就不记得了。

    “平时住哪里呀??”

    “……唔!”

    它是能口吐人言说狗窝是吧?

    “看你这皮松垮垮的,应该也是个几百年的老妖魔了吧,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找过其他长舌结伴——哎,话说你们长舌怎么区分性别,论雌雄还是???”

    “……”

    别问了滚呐!!!

    *

    且说苏云与长舌在浮台上斗嘴掐架的这些时日,祁山发生了件大事。

    秦暮言死了。

    但由于先前柳惜君对宗内说的是秦长老闭关疗伤,因此这消息还未在弟子间传开。

    夜半三更,开明殿烛火通明。

    无涯真人还未归宗,柳惜君与方元不出意外又在殿内,此外还多了谢衣和江瑟,这几位便是祁山如今能说得上话、做决断的人物了。

    殿中央摆着秦暮言的尸身。

    尸身已经浮肿发臭,方元和柳惜君凭借着身形、武器、旧伤、衣裳服饰等特征判断这是秦暮言无疑。

    他至死紧握在手中的骨鞭,已然碎成几截。

    一时间。

    殿内只有蝇虫嗡嗡的回音。

    “这可如何是好……”

    柳惜君六神无主地用手攥着另一只手,声音有些发抖:“秦长老怎么就死了呢……”

    方元垂眸不语。

    秦暮言之死对他最初的打击已经过去,此刻心态已趋于平静,无非是意识到祁山今后的路更不好走罢了。

    江瑟听得极不耐烦:“死了也就死了,你念这一时又不能人死复生!”

    他回宗已有几日,但依旧改不了散漫的做派,今日乍一见到秦暮言的死状,心有余悸之际,顿时歇了再去找岑秋闲的心思。

    江瑟话音一落,柳惜君脸上的肉抖了三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到底同方元一般闭了嘴,不再出言。

    大殿上落针可闻。

    江瑟瞥了谢衣一眼,发现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秦暮言的尸身,当即心中冷哼一声。

    装什么认真。

    搞得像这二人会听她一个女人的话似的。

    不知是被这臭气熏得受不了,还是被这压抑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江瑟坐着坐着忽然起身,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便急忙甩袖离去。

    “……”

    谢衣却是发现他的姿态有些怪异,好像夹着腿走路似的。

    她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三师兄虽不会做人,却也不是这样遇事就跑的性子,何况还是死了一个长老这样的大事……好像这次回来便不似从前那般跳脱了。

    谢衣扭头去瞧柳惜君二人,却见他们面无异色,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便打住了询问的心思。

    她之前确实没好好和江瑟打过交道,偶尔照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便各走各路,就连修行上的事也从未找过他,大多去问的师尊和大师兄……或许不再是大师兄了。

    距纳兰错叛宗,已经快要一月。

    但祁山受到的影响,远不像对外界所展示的那般云淡风轻……

    思及此,谢衣抬眸,见柳惜君与方元仍旧闭口不言,不由清咳一声,出声问道。

    “柳掌门,这尸身怎么来的?可有给师尊去信?”

    柳惜君这才答道:“小师伯,尸身是我卯正时发现的,而昨夜我与方长老离去时并没有,白日没让弟子进来就是为了给你们看看情况……”

    “信是当时就去了的,若师祖想回来……也早该到了。”

    言下之意,便是无涯真人不想管这事了。

    “倒也不是师祖不愿回来。”

    怕谢衣多想,方元找补道:“近日来苍山临海一带有妖作祟,周遭城镇无一不遭了水患,斩妖救人哪一样不需要人手?师祖在那作客,想必是不好走开。”

    谢衣:“……”

    方长老说得真是太委婉了,她师尊那性子她能不知道?哪里是走不开,只怕是在那里玩得乐不思祁呢。

    斩妖救人?

    苍山门人数量可比祁山多了十倍不止,怎会缺她师尊一个。

    方元观她不语,又道:“但师祖也在回信里说了,在他回来之前,宗内大小事务皆由小师伯你来定夺。”

    由她定夺?

    小事还行,大事就……

    谢衣自认为资历尚浅,眼界有限,许多事怕是没有眼前二位想得周全,师尊此举未免有些儿戏。

    但她也明白,师尊这是在给她表现的机会,既是机会,便没有任之从眼前溜过的道理。

    想了想,谢衣说道:“不日便是秋招,他老人家会回来的。”

    “但愿如此吧。”柳惜君只是苦笑。

    方元沉吟片刻,却是问道:“秦长老身死,谢师伯觉得这个消息要不要放出去?”

    这事方元与柳惜君讨论过。

    方元觉得应该放出去,柳惜君则不然。

    柳惜君给出了两点理由,一来秋招在即,放出消息会弄得祁山上下人心惶惶,亦会影响参选弟子最终去意;二来秦暮言死因不明,贸然放出消息只怕会引来他宗探究。

    方元倒觉得这些都是次要。

    主要是近来有其他宗的人自称宗内骨干为追杀纳兰错丧命,恬不知耻跑来祁山要补偿,虽被小利小惠打发走,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九境已有祁山和纳兰错联手打压他宗的谣言。若这般下去,以后九境他宗再发生什么龌蹉事,纳兰错不表态的话,只怕这些事都要算到祁山头上。

    与其被动自证清白,倒不如放出秦暮言被杀的消息,以堵悠悠众口。

    谢衣听完二人看法,却是觉得都不太妥。

    “这事,瞒是瞒不住的。”

    见柳惜君面色转为灰暗,谢衣又道:“但直接放出消息对祁山不利也是真。”

    她绕着秦暮言尸身走了两圈。

    “秦长老怎么死的、死了又被谁送回祁山,这些我们自己人尚且没有弄清楚,消息透露出去,外界只会按他们的想法以讹传讹,把他们的人死因都归咎于去追杀纳兰错。”

    事实上,那些宗门到底因何减员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反正无论好坏,纳兰错总免不了被人泼脏水,这脏水与其由别人来泼,倒不如让祁山亲自来。

    最好是无涯真人,其次是她。

    谢衣停下脚步,“柳掌门、方长老,这消息我们能瞒一日是一日,等到实在瞒不下去之时……”

    她后面的话隐在蝇虫烛火声里,方元和柳惜君支耳听着,却是渐渐瞪大了眼睛。

    “……瞒不下去之时,就对外说秦暮言秦长老为纳兰错所杀。”

    “这——”

    柳惜君大惊,方元亦是一脸讶异。

    谢衣继续说道:“这是和祁山彻底斩断牵连的绝佳机会,我想大师兄该是乐意看到的……”

    “……”

    谢衣言罢,见二人久久不语,便告辞离去。

    柳惜君望着门口,呆愣道:“我没听错吧,小师伯这是要我们直接诬陷纳兰错那小子杀了秦长老?”

    这师兄妹还不至于破裂到这种程度?

    “乖乖,师祖能同意吗!”

    他不由扇了自己一巴掌:“方老弟,你用力拧我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还没睡醒……这其实都是梦吧?秦长老根本没死对不对?”

    方元:“……”

    都什么时辰了你说这话。

    他看着一脸无法接受的柳惜君,出声打破了对方最后一丝幻想:“你我都去看了,秦长老魂灯已灭。”

    魂灯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人已经死了,于天地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世上再也没有那个与人一言不合就要论个高下的秦暮言了。

    柳惜君顿时无力瘫在椅上,喃喃自语:“是啊,是啊……魂灯都灭了。”

    一盏,两盏,三盏……

    祁山如今还亮着的魂灯,也不过三百盏不到。

    方元声音也低了下去:“谢师伯说得没错,纳兰错如今已不是祁山之人,借此机会一刀两断是最好的选择……抛开秦长老死在谁手不谈,柳兄觉得是谁将他的尸身放到的开明殿?”

    能悄无声息潜入祁山,又避开祁山众人进到开明殿……送尸之人对祁山布局了如指掌,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但柳惜君却有别的看法。

    “首先排除纳兰错,我听说他修为全失生死不明。”偏而这说法没得到求证,反而给了那些不要脸的东西死乞白赖的理由。

    “……”

    见方元看着自己,柳惜君又道:“好吧,就算他没死,就算他重伤了又好了,他有什么理由将秦长老尸身送回来?你不是晓得他最怕麻烦?”

    方元低头沉思:“……”

    柳惜君接着说道:“其次排除江师伯,有弟子跟我举报说他这几日整日逛花楼夜不归宿。”

    “……”方元没再答话,在一旁挑出片白玉简刻了起来。

    柳惜君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继续猜到——

    “不会是无涯师祖吧?”

    不过师祖有动机却没时间,应该不是他……罢了罢了,别想了。

    人都死了,谁还有余力去管这个。

    柳惜君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大的反了,二的死了,三的没用,四的跑了……无涯师祖和这些徒弟,除了小师伯,一个个都不靠谱。”

    “是吧,方老弟?”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才注意到方元的动作,忙凑过去问道:“你这写的什么……拜贴……药宗。”

    “你要去药宗?你去药宗干什么?”宗里没哪个弟子性命垂危吧?

    “拜访一位故人。”

    方元放下玉简和刻刀,指了指他和自己脸上的黑眼圈和胡茬,道:“此去谢当年药宗赠药之恩,顺便把那个跑了的人找回来干活……不然光凭我和你,秋招能忙得过来?”

    “那倒也是。”

    柳惜君也觉得分身乏术,却是道:“话说小师伯入门以来还没见过四师伯?”

    “自没见过。”方元答道。

    柳惜君又在操没用的心了,“那以四师伯古怪的性子,他们处不处得来啊。”

    方元摇头:“他们处不处得来不要紧,有人在这开明殿做事就行。”他说完,掏出一本册子,开始选礼品,但很快就皱了眉。

    “……紫荆天元果呢?”

    柳惜君冲着江瑟坐过的位置努努嘴,忿忿道:“那位用了呗……明明打个招呼就可以拿走,非要偷鸡摸狗地去盗。这故人之子,就是不一样……”

    注意到方元面色有异,柳惜君急忙说道:“等等!我说的故人不是你那个故人。”

    “……我知道。”

    “那我再给万剑山庄那边去信讨一枚来?”

    “不必了。”方元合上册子,说道:“我已经想好带什么去。”

    “哪能不用?”柳惜君道:“薛庄主说过,他本来要送两枚,一枚作赔礼,一枚作贺礼,如今还差贺礼,我厚脸去讨了来也没事,反正白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方元:“……”

    你法器灵石扔着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视线扫过秦暮言尸身,又很快收了回来,落到玉简开头瘦劲清峻的“妙玄”二字上。

    向来疲倦的眸子,终是燃起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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