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

    事态比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玄国之所以敢如此大张旗鼓,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单是长生禁术就让北冥阳等人焦头烂额,正如敌人所预料的那般,北境城内忧外患,既要安抚城中百姓,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要应对玄国的进攻,几日下来,休息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

    “这几日我们抓捕的中术者发狂次数愈来愈频繁,已经开始出现了毁物伤人的情况,要是再不处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跑出去……一旦跑出去,那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就毁于一旦了。”百里舞风看着被关押起来躁动不安的受害者们,一开始在百里舞风血脉的影响下,还能勉强维持理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理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丧失,然后开始撕咬、撞击、互相残杀。

    长生禁术很是特殊,双方都不会因为这样的厮杀而死亡,所以只能一直持续着这种痛苦又残忍的状态。

    监管他们的时间一长,连百里舞风都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一旦她失控,那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

    现在长生禁术和她体内的血脉暴动相互压制才能勉强维持理智与意识,可一旦其中一方失去平衡,那么她的存在将会是最危险的因素。

    如今北冥阳征战在外,而他又是整个北境唯一能杀掉狂暴中的百里舞风的存在,若是没有他,她不敢想象这座北境城会变成什么模样。

    就在她做好一个决定之时,北冥阳他突然回来了,他需要回来说一些东西。

    目前他们的军队处于下风,节节败退,长此以往此城必破。

    北境对于渊国的百姓来说至关重要,断不能在这里就输掉第一局。

    由此,北冥阳、齐将军还有天永帝一致认为,这场战役是一场持久战,少则几月多则几年,皆有可能。

    在此之前,必须要先确保城内的安全。也就是说,北冥阳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中术之人的。

    “这些天辛苦了。”北冥阳扶着百里舞风,“最近感觉如何?”

    百里舞风面色难看地摇摇头,望着窗外,“果然不能抱有侥幸,我以为自己能逃过这一劫的。”

    北冥阳眉头紧蹙,他自然明白百里舞风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百里舞风拍拍他的头,安慰道:“安啦安啦,小辈们如今都在努力地为我们解除后患呢,我这个长辈怎么能一点贡献都不做呢?而且这件事也只有我能做到,不是吗?城中现在人手不足,百姓忧心忡忡,我们得先确保城中的安全。再加上现在处于劣势,士气严重不足,这个消息迟早会传入城中,到时候百姓会更加慌乱。但若是让百姓知道,那个无恶不作的百里舞风,如今被我们的军队成功讨伐,或许会让城中的百姓稍微安心些。”

    北冥阳吃惊地瞪着眼,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想法,然后恍然大悟,“所以说你之前让他们放出你复活的消息是为了——”

    “就是为了现在,只有你身边的少数人知晓我复活的原因,也只有少部分知晓当年的真相,而好巧不巧的事,知道真相的人近期要么随你外出征战,要么就是还在和从善教纠缠的阿雪他们。”

    除开那些失去理智的中术之人,能对城内百姓构成威胁的也就只有从善教了,好在从善教只是为了给玄国的军队铺路,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是一门心思地扑在百里秘宝上面,只要百里厌雪等人牵制住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对城中的百姓构成什么威胁。

    所以现在就是分工合作,从善教的人交给这些小辈去解决,而中术者就交给许久未曾活动过筋骨的长辈吧。

    北冥阳站在原地看着百里舞风,神色复杂,饱含了太多无法说出口的情感。

    他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不将自己的情感外露,也没人能懂得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除了百里舞风,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依赖起百里舞风,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百里舞风死在自己剑下的情景,又清楚地记得在发现她再次醒过来时的惊喜与迷茫,以及这种欣喜在得知最后的结局后变成了无措,他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只能让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和她待在一起,弥补这段时间的遗憾。

    或许在这段相处的时间,他们之间又有一些微妙的情感联系发生了改变。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北冥阳陷在自己伤感的情绪中,直到百里舞风的手抚在了他的脸上,温柔地注视着他。

    北冥阳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

    他们彼此都很忙碌,很少有这样能够长时间单独待在一起,但难得有机会这样,却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说起来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看过你了,从当年大家各自分道扬镳过上自己的生活开始,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抱歉。”北冥阳握住她的手,抓到嘴边亲吻,“我……可能真的很糟糕……”

    “哈哈,为什么这么说?不知者无罪嘛,毕竟连我都被蒙在鼓里,我相信,如果你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帮我伸冤的。”

    “嗯,如今证据都已经齐全了,为你和百里家翻案不是难事,等到这里的战事结束,我就会和天永帝前往京城处理这件事,相信要不了多久,百里家就会重回往日的荣光。”

    百里舞风抱了北冥阳一下,“我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还真是多亏了秦理,让我能顶着这幅残破的身躯在最后也能为你们做出一点贡献,也算是弥补了我当年犯下的过错,而且,你知道的,我和昭旭可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抛下她苟活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去找她了,不然等我过去之后,她会生气的。”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她即将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要去朋友家做客。

    一开始他也想过,能不能让百里舞风不要冒这个险。

    但是很明显,在从善教的计划之中,百里舞风是必然要除掉的一个因素,除了百里舞风,没人能够处理掉北境城内那么大规模的失去理智的中术者这种危险的存在。

    两人互相拥抱着彼此,他睁开眼望着窗外。

    天暗了,所有在白日里藏匿的恶,是该按捺不住了。

    “不自量力。”

    前往百里秘宝的路上,百里厌雪最终还是不敌秦之白,只要秦之白吹一吹口哨,就能瞬间激发体内的毒素,叫她痛不欲生,在每次毒素被激发的时候,还会顺道带起来血脉的暴动,更是让痛苦加倍,若站在这儿的不是那个身经百战的百里厌雪,可能已经在地上挺尸了。

    秦之白一脚踹在百里厌雪的肚子上,“家主大人,我劝你还是少耍些花样,毕竟你现在这幅模样,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百里厌雪捂着肚子站起来,后背靠在石壁上大喘着气。秦之白这家伙喜怒无常,明明是他先挑起的斗争。

    之前本来都好好的,百里厌雪为了保险起见也决定在路上不动手,等找到了百里秘宝自然有人来摆平他。

    可没想到走着走着,秦之白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开始狂笑,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什么人争吵,然后开始和空气搏斗,抱着头,很是艰难痛苦的模样。

    和秦之白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百里厌雪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并且白了他一眼,心道这秦之白疯疯癫癫了一辈子,终于变成真疯子了么。再回头看跟在后方的戌和寅,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或许这就是秦之白吧。

    然后百里厌雪不再去理会,反而是跟慕无离聊起天来,因为他这一路上都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百里厌雪想让他放松一些,于是开始和他讲起以前的事,这就免不了提及百里舞风。

    百里舞风的名字就像是一个开关,一听到她的名字,秦之白便在那一瞬间愣住,然后突然扭头以一副异常怪异的表情盯着他二人看,然后做出惊恐的神情,随即与之展开战斗,并命令戌和寅拖住慕无离。

    虽然知道秦之白时常会有这般疯疯癫癫的情况出现,但毕竟还是主子,主子的命令自然是要听从的。

    这场无厘头的斗争持续了很久,百里厌雪由于身体的原因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原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视线开始模糊,但秦之白似乎还没有恢复正常。他这回是真的想要杀了百里厌雪。

    好在慕无离及时赶回来,在秦之白的刀落下来之前及时拽走了百里厌雪,秦之白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仍旧没得手。

    百里昔弦出现在他面前,皱着眉,盯着秦之白看了一眼,然后叹气,挡在百里厌雪和慕无离身前,冷冷地说道:“秦教主,你最好想清楚了,若是你今天非要杀了我等,那你可就前功尽弃了,相信你定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的状态不太对,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秦之白。”百里厌雪努力让自己不昏迷过去,强忍着身上的痛,扶着慕无离肩膀的那只手也因为疼痛而颤抖,但疼痛已经麻痹了她大脑的清醒程度,从而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状态。

    秦之白的身形摇摇欲坠,哐当一声,他将手中的刀丢到了地上,捂着脑袋使劲摇头,最后再缓缓睁眼,回到曾经的模样,一边若无其事地催促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边埋怨戌和寅如今的不知所踪。

    “他这是怎么了?”

    百里厌雪纳闷,毕竟这家伙看上去好像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像是两个人。

    百里昔弦走到她身侧,小声回答,“他这是一种病,类似癔症,简单来说,就是他认为自己的脑海中住着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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