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从善教的动作极快，就连所谓的“长生”禁术，也一直在精进与优化，百里昔弦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北境百姓义诊，也是在一一排除那些身中长生禁术的百姓，若是察觉到有些苗头，则会让人暗中看住他们，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一些有所遗漏。

    而渐渐的，百里昔弦发现，这些身中长生禁术的百姓，症状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因为没有血脉的加持，所以很快地便失去了理智，成为了只会袭击人的怪物。这段时间百里昔弦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寻找能够解除长生禁术的方法，但终是无果，这和血脉暴动一样，几乎都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这些不幸被从善教盯上的百姓们，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还是痛苦地葬身火海。

    终于到这一步了，这场大战还是逃不过。

    “走吧阿晚，我们去舞风那边，商量一下最后的对策吧。”百里昔弦起身，脸上尽是决绝，阿晚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周遭的气氛，他知道，此刻的师父一定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因为他全身都被一股名为悲伤的情绪笼罩着。

    百里舞风此刻正在百里厌雪的房间中，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门口的北冥阳。

    “请等一下。”刚刚醒来的慕无离脸色煞白，头晕眼花，“是，开始了吗……”

    他伤势未愈，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还是要依靠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百里舞风回头，“是啊，可惜她还是没醒过来。”

    她的脸上满是遗憾。

    好像这回她不醒来，以后就都再也看不到了。

    百里舞风跟着北冥阳走出了这间房间，她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伸出手默默地牵着北冥阳，嘿嘿傻笑。

    身后的慕无离想要跟上，但没走两步便磕磕碰碰险些撞到桌角。

    “阿娘……”百里厌雪梦呓，然后皱着眉头慢慢地睁开眼，双手举在空中摸索着什么，慕无离见状，立刻上去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他们只是去商讨对策了而已。”

    百里厌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全身跟被车碾过似的，最后还是靠着慕无离的搀扶，勉强靠在床头，但她并不满足于此，她还想下床，她要去找百里舞风。

    慕无离拗不过她，于是两个瘸子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挑眉商讨要事的大厅。大厅内聚了很多人，百里昔弦、北冥阳、百里舞风，就连天永帝和齐将军都来到了这里，屋内的氛围很是凝重，似乎谁都能够料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在朕刚进北境城不久之后，就发现了，有些百姓的神情怪异并且会袭击身边的无辜百姓，在多年前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不过这回看起来，他们的规模要远远大于以前，是铁了心不想让我们好过。”

    “这是《知晓录》，这份证据虽然迟到了那么多年，但我想现在依然有用。”百里昔弦将《知晓录》呈递给天永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面尽是当年事件的真相及幕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通敌叛国，想必陛下很快就会有结论，所以当年的真相，陛下打算何时昭告天下还百里舞风以及百里家一个清白呢？”

    天永帝沉着脸翻阅了一遍《知晓录》，什么都没说，但是却将他好好地收了起来，神色一凛，“什么人在外面？”

    慕无离扶着百里厌雪一瘸一拐地进来，百里厌雪一见到百里舞风就往她怀里扑，看到阿晚蒙着纱布的双眼，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顿时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每一处都在愤怒地叫嚣着，她知道这是她这血脉试图操控她将她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但是她不会让其得逞的，好不容易将它再次压制，已是满头细密的汗珠，大喘着粗气。

    百里厌雪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却只能感叹自己身为母亲又无能为力。

    天永帝瞥了一眼百里厌雪，叹气：“现在这种情形，感觉跟十多年前同玄国的那场战役很像，一样的人，一样的手段，只是变得更加狠厉了，简直可以说是玄国的复仇之战。”

    玄国边陲小国，终年严寒，资源匮乏，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发动战争去抢夺别国的土地是必然事件，离玄国最近的就是渊国，老对手了，这回估计也是准备拿渊国来开刀。

    谈话间，士兵领着几名身中长生禁术的变异人进来，他们的手脚都被严严实实地捆住，却还是露着獠牙试图攻击周围的人。

    百里舞风将百里厌雪交给慕无离扶好，自己则去到变异人身边，掐着他的下巴仔细观察，随后松手，“依旧是半成品，但秦之白的做法明显跟他的父亲秦理不同，秦理是为了真正地获得长生而抓无辜百姓研究长生禁术；可秦之白却在秦理原本的基础上对禁术进行改良，使受害者的攻击性更强，但却偏离了这禁术最初的宗旨‘长生’。也就是说如今的变异人，并不像你们之前在山庄遇到的那些一般不会受伤。”

    百里厌雪抬起头来，“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直接杀死他们而不用……”

    而不用做出牺牲。

    百里舞风苦笑，“一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我跟昔弦研究了好久，才发现，这也是对方的计划之一，虽然违背了长生禁术的初衷，但本质还是长生，这些人虽然会受伤，但伤口愈合的速度极快，而且他们没有痛感，所有行动的根源都在于伤害他人。”

    “伤口能迅速愈合……”百里厌雪呢喃，自己以前好像也是这样，那时候她体内还有“无间”之毒，由于这种毒的作用，她的伤势一直以来都愈合得非常快，但同时带来的痛感却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现在大部分毒素已清，伤口迅速愈合的这种副作用虽然没了，但余毒带来的痛感放大这一功能还是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她这回迟迟未能恢复的原因。

    看出百里厌雪的思考，百里舞风点点头，“没错，从善教此前和赵凛有过合作，得到了‘无间’之毒的制毒配方，并大量生产这种毒用于长生禁术的研究，同时又用赵凛的法子，让这些人丧失了痛感。”

    伤口愈合迅速，加上本来就活得久，再加上没有痛感来阻碍，各种增益效果叠满，已经不能用无敌来形容了。

    “仍有许多出现症状的百姓瞒报，如果等他们失去理智之后就会进攻普通人，到时候天灾加人祸，北境城会变得混乱不堪，届时内忧外患，玄国驻守在外的大军就会一举攻破城门。”

    “这段时间随时注意清点将士人数，以及他们所接触的所有人，严防军中出现中术之人。”

    命令下去之后，重士兵立刻行动起来，整个北境城变得吵吵嚷嚷，大家都在心中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消息他们当然无法得知，只是谣言愈传愈烈，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士兵们很快就将身中长生禁术的百姓控制住，全部带到了城主府由百里舞风看管，同时百里昔弦也在马不停蹄地研究解除禁术的方法。

    但奇怪的是，原本躁动不安的中术者在见到百里舞风的那一刻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他们围在百里舞风身边，一动不动，百里舞风心中疑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后退一步，离开中术者的视线范围，不出意料，他们又开始躁动起来。

    百里舞风冷笑一声，她终于知道秦之白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转向百里昔弦对他说，“这里就交给我吧，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找不到解除的法子，趁现在城中混乱，你赶紧带着阿雪前往百里秘阁，血脉暴动一事拖不得，秘阁里的他们说不定还有办法解救她，这也算是我作为母亲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你……”百里昔弦一脸不可置信。

    百里舞风点点头，“接下来的事我都会和北冥阳商量，相信很快就会结束了。”

    秦之白的计划已经很明了，这些所有的中术者不过都是引起恐慌的工具而已，他给他自己设定的主战场可不是这北境城，老一辈之间的恩怨由老一辈自己解决，而秦之白最终的目的，是那传闻中的百里秘宝。

    也就是说这次的战役有两个“战场”。

    一场是玄国与渊国之间的对决，一场是从善教与百里家的恩怨。

    玄国的目标是渊国的国土，而秦之白的目标不仅是为了百里秘宝更是为了实现他疯癫的理想。

    据守城门的将士来报，玄国的军队来势汹汹，随时都有攻城的可能，北境作为玄国与渊国的边界处，是渊国最厚实的壁垒，若是北境的城门被攻破，那么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渊国都会处在战乱之中，致使全国各处百姓民不聊生。

    天永帝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的长途跋涉已经让他精力憔悴，现在玄国那边又整这么一出，可真是叫人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百里厌雪应该在被送往百里秘阁的路上，从善教的人早已混入城中，他们的探子肯定早已得知消息，并且一定会前往追捕。

    从善教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百里秘宝，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们一定会倾巢出动。百里昔弦负责送他们前往，带着百里厌雪和慕无离两个伤员，如果想要避免的话只能凭速度取胜，否则迟早会和从善教对上。天永帝不理解，在百里舞风向他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提出要钦点几个士兵护送，却被百里舞风拒绝。

    难道说还有他不知道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