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叫叶翎醍醐灌顶。

    慕无离说得很有道理，毕竟赵凛就算了，秦之白一心只有百里厌雪，根本没理由要参与残害洛羽歌。而且洛羽歌同百里厌雪关系好，秦之白想要讨百里厌雪欢心，也绝不会对洛羽歌动手，所以一定是洛羽歌知道了些什么内情，才会被秦之白盯上。

    对于这个猜测，叶翎和慕无离深信不疑。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百里厌雪也并没有走远，而是和叶翎一样，躲在门口偷听，本来她就没打算放过秦之白，这回又多了一个将秦之白碎尸万段的理由。

    时间刻不容缓，她要从现在开始就制定起对付从善教的计划！

    屋内的气氛却是格外沉重，如果他们刚刚的推测正确的话，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害死洛羽歌的凶手。洛渊与从善教合作，叶翎对叶琴的纵容，叶琴的嫉妒，赵凛的野心，这些有的没的融合在一起，导致了洛羽歌的死亡。大家都是凶手，谁也别想逃避责任。

    百里厌雪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愁眉苦脸，像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那十五个失踪人口都已经找到他们的身份了，以前都是某家医馆的患者，都是一些不治之症，消失不见之后医馆也跟着倒闭了，我调查了那家医馆，应该是从善教的某处据点。”

    “也就是说使用‘长生’禁术的是从善教？”

    “嗯，从善教隶属于玄国，玄国不禁这些，所以秦之白会一些奇奇怪怪的也很正常。”百里厌雪一边给慕无离倒水，一边说，“但是还有个很奇怪的点，就是只查明了被烧死的那十五个人的身份，还差一个迟迟没得到证实。”

    慕无离结果水杯，“不是还有一个失踪人口吗？”

    “你是说——叶琴？”

    “有没有一种可能，根本没有怪物跑出来，全都被烧死在了地下密室，而你们路上遇到的那个，是本来就在外面的。”

    百里厌雪沉思着点头，“怪不得，我听白光渊说他当晚见着的看身形很像是名女子，叶琴经常与秦之白接触，以为他是白光渊，这样一来秦之白下手的机会也有很多。”

    “要不要和叶翎说一下？”慕无离问。

    “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跟他说的吧？”百里厌雪歪歪脑袋，暗讽些什么。

    慕无离尴尬地挠挠脑袋，干笑两声，“今天有什么收获吗？找到了没有？”

    “没有，但是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发现。你说的那本禁书我印象中好像也看过一两眼，在中术之后，不会立刻丧失神智，而是在之后的过程中慢慢退化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叶琴其实是自己逃走的？”

    慕无离立即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那她会去的地方——”

    叶府。

    叶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自从洛羽歌离开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地方，整日待在军中训练军队，他和洛渊必须要把先帝落下的补回来。不然像赵凛这样的人，迟早还会盯上墨国。

    见到他回来，家中的下人们都很高兴，忙不迭地去禀告老爷，在见到父亲之后，叶翎才发现一些不同寻常。

    今天的父亲分外高兴，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自从叶琴选择搬去山庄开始，父亲就整日闷闷不乐，身体也每况愈下，叶翎可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回去了，父亲才高兴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绝不会为自己而高兴。

    果不其然，父亲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兴奋地问道：“叶翎啊，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妹妹都回家那么久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对劲，叶琴不是失踪了吗？叶翎背后一寒，首先百里厌雪和慕无离他们没必要骗他，其次，叶琴向来娇气，而自己又没有给她安排车马，她是怎么从山庄跑回来的？

    不对劲不对劲！叶翎转身就往叶翎的房间跑去。

    房门紧闭，叶翎大力拍打房门呼喊着叶琴的名字，屋内传来了很大一声响动，像是柜子到底的声音，但是迟迟不来开门，也没有任何回声，直至房间中最后安静下来。无论叶翎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把小厮都给招来了。

    “你们确定小姐回来了？”叶翎焦急地询问小厮。

    “确定呀，前些天小姐突然一个人跑回来了，满身泥泞，像是在哪摔了一跤，一回来就哭哭啼啼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直都不出来，就连吃饭都要旁人送去。小的每次从小姐的房间经过的时候总是会听到哭声，喊小姐她也不答应。”

    叶翎咬牙，反手又敲了敲叶琴的门，依旧没有动静。

    小厮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少爷突然回来又发了那么大的火，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和少爷说一说：“对了少爷，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啊？小的听洗衣服的小翠说小姐换下来的衣裳上有血渍，还是心口的位置，小姐没事吧？”

    叶翎眉头簇成一团，事态的发展愈发难以捉摸起来。

    这时，又一名小丫鬟匆匆跑来，看见叶翎连行礼都来不及，张惶地开始求助：“少爷，少爷不好了！昨夜给小姐送饭的小花不知道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

    叶翎本就一个头两个大，这下更是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回来过，更加暴躁地敲打叶琴的房门。房门背后被什么重物堵着，根本推不开。

    他绕到后方窗台，打算从窗户翻进去，刚到附近，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臭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血腥，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这股味道和当时他去山庄地下密室时闻到的一样。

    该不会……他不敢想下去。

    可是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却比他想象中的可怕一万倍。

    叶琴将自己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所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的身边，躺着的正是失踪的那个小丫鬟小花，胸前被掏了一个窟窿，血流了一地，惊恐地瞪着双眼，仿佛死前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下的情形就算是叶翎，也不敢相信。

    但是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叶翎就被人拎开，随即一眨眼的时间，另一个人影便从窗台蹿了进去，定睛一看，抓住他的是慕无离，而大胆跳进去的则是百里厌雪。

    “你们？”叶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轻点，别挣扎，不然我伤口裂开了小厌可是会心疼的。”都这种时候了慕无离还是有闲工夫和他人打趣，也是为了让叶翎稍微放松一些，一直绷着神经的话往往会错过很多微小的信息。

    屋内的百里厌雪皱着眉径直往叶琴的方向去，抓起她身上的被单，叫她露出脸来，叶琴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蹿起来试图用尖利的指甲划破百里厌雪的脸，但百里厌雪身形灵敏，轻松避过，叶琴扑了个空，狼狈地栽在地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狠狠地瞪着百里厌雪。

    但百里厌雪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叫叶琴回忆起那天晚上被她掐住脖子的恐惧来。缩在原地颤颤巍巍地瞪着百里厌雪，她也只敢这么做了。

    “为什么叶琴看上去很怕百里厌雪？”在慕无离的阻拦下，叶翎并不能进去。

    慕无离非常自然地回答：“因为她是百里厌雪啊。叶将军应该知道百里家最初的主业是干什么的吧？”

    “嗯……”他还是不放心。

    百里厌雪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捉住叶琴，其他的也没想闹出多大动静来，所以这次没有威胁，只有强势。她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叶琴捆绑起来，尤其是手和嘴这两处比较危险的区域。

    “叶翎，冷静一点，你先听我们说完再做决定。”

    叶翎停止挣扎，看了抓狂的叶琴一眼，摇摇头没说什么，叫人来处理叶琴房中小花的尸体。

    先将叶琴关在了牢中，百里厌雪才来得及和叶翎讲述这来龙去脉，以及她和慕无离推测出来的秦之白的阴谋布局，听完这一切，叶翎整个人都呆滞了，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百里厌雪也能理解，不仅失去了爱人，还即将失去妹妹，他作为哥哥，无疑是人生中重大打击。

    但是，叶琴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惩罚。百里厌雪转身，一脚踢在牢门上，冷着脸质问叶琴：“你都知道什么？给我如实说出来。”

    这时候的叶琴恢复了一点神智，抱着脑袋，带着哭腔，“我要见我哥哥……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百里厌雪不耐烦，一拳差点砸在她面门，声音低沉充满着杀气，“这里不是你家，别在这里耍你的大小姐性子，要不是羽歌姐的死和你有关，你这辈子都入不了我的眼。”

    叶琴好像是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大骂百里厌雪，由于骂得可脏了，所以百里厌雪根本没听，甚至那些话连耳朵都没进。

    最终还是叶翎听不下去了，招呼百里厌雪到一边去，他要和叶琴单独说一些。

    叶琴一见到叶翎，哭得更厉害了，抓着牢门的栏杆，向叶翎的方向乞求，好像当初在墨国看到的难民们。

    “哥哥！哥哥你救救我！这里好脏！我不想待在这儿！哥哥快带我出去好不好——”

    叶翎却后退了一步。

    不是因为叶琴的面部已经开始腐烂，也不是因为她浑身散发着的血腥与恶臭；而是在与叶琴对视的那一瞬间，他迷茫了，眼前的叶琴是他从未见过的，是那么的陌生，一看到她，面前浮现的竟是洛羽歌的脸。

    他记得，最开始他向叶琴提起洛羽歌的时候，她满脸的欣喜与期待。

    难道都是骗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