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挽歌

    厌雪不明白洛羽歌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总有一种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一般。

    天空灰暗,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日,一丝亮光也不肯放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赵凛押着她和洛羽歌登上了城墙。登高远眺,能望到不远处洛渊的营地以及随风飘荡的旗帜。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厌雪的伤势太重,脑子现在处于一种被摇匀了的状态,根本来不及深度思考。

    她们一被带上去便分别被牢牢控制住。

    赵凛扫了厌雪一眼,“放心吧小家主,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虽然你中了我的‘无间’毒,但还给你留了好长一段能活着的时间呢。”

    “什么?阿雪你……”洛羽歌这才得知厌雪中毒的事,往厌雪身上望去,现在还没有出现毒痕。

    “你不用猜了,你的好妹妹,中的毒跟叶琴的是一种,不过她的要更完善一些,这才配得上家主的身份嘛。”赵凛得意地摊着手,对自己安排的一切都无比满意,“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们姐妹俩要不要好好地说说悄悄话?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赵凛让手下解开洛羽歌手脚上的镣铐,但是没解开厌雪的。

    从这里开始,厌雪就已经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可她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什么都不能做。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明知道自己当下应该做些什么,却动弹不得,眼前甚至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清晰地感受到洛羽歌的怀抱,和以前不同,这回格外的冰凉,洛羽歌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然后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

    厌雪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迷茫变得呆滞然后不可思议地望了洛羽歌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紧接着抿起嘴将泪水憋了回去,抬起胳膊将洛羽歌箍在怀中。脸埋在洛羽歌的肩膀,声音哽咽,小声地回应她,“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我也会等你回家的。”

    洛羽歌摸摸她的头,恋恋不舍的样子,微笑着承诺,“嗯,我们阿雪长大了,一定会是一名合格的家主。我等你带我回家呢。”

    随即,洛羽歌立马松开了厌雪,紧握住不知从哪偷来的匕首,朝赵凛冲过去。

    “不自量力。”赵凛嗤笑,在他眼中,无论是洛羽歌还是厌雪,都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根本翻不出任何波浪,更何况洛羽歌本来武学造诣就不高,即便是拿着武器也不可能伤到赵凛分毫,在他眼中完全不够看的。

    赵凛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便避开了洛羽歌这全力一刺,反手擒住她,但洛羽歌的真正目的根本不在这,她全力挥动匕首刺激赵凛,赵凛恼羞成怒,便将她握着匕首的手腕给折了,洛羽歌吃痛,匕首“哐啷”一声砸在地上。赵凛押着她,大力地砸在墙上。

    厌雪身躯动了动,身边的士兵刚想要控制住她,却发现她又冷静了下来,只是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因得意而面容扭曲的赵凛,满腔恨意呼之欲出,若不是此刻她手脚都有镣铐固定,恐怕已经冲上去和赵凛殊死一搏了。

    也就是这时候,赵凛往厌雪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和她对上视线,也许是看清了厌雪眼中的恨意,赵凛嘴角咧得更开更加猖狂,然后不怀好意地将目光移向了疼得直冒冷汗的洛羽歌。

    赵凛揪着洛羽歌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提起来正对着厌雪,故意让厌雪看到洛羽歌疼得皱成一团的面容,他对洛羽歌现在的表情很满意,冲着厌雪喊道:“小家主啊,不得不说你确实是百里家有史以来最无能最弱小的家主。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仅早已觉醒,还开始游历四方行侠仗义,甚至还跟随军队上过战场,而你呢,现在却连最简单的觉醒也做不到。你这么无能,你的母亲,你的舅舅,你的师父要是看到了,会有多伤心多无奈啊。毕竟他们一直把你当作家族的希望嘛,但是,你真的能成为希望吗?”

    赵凛眯起眼,哈哈大笑,嘲讽厌雪的无能,“你连你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整个家族呢?你只能懦弱地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死去!因为你的无能!本该有着幸福生活的他们都会死去!”

    厌雪死咬着唇,一言不发,无动于衷。

    见厌雪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反应,赵凛恼怒,顺手一推,将洛羽歌从城墙上推了下去,然后立即将厌雪拖到了墙边,摁在墙上,让她亲眼见证洛羽歌的坠落。

    下坠,下坠——

    洛羽歌闭着眼,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尖叫,那种大哭,那种恐惧,就像是秋日里飘然的落叶,她反而感到一阵轻松。但是,对不起阿雪,之后的路只能让阿雪一个人走了,那条路很难,荆棘丛生,也不一定会开出花,但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因为她是百里厌雪,从她作为百里舞风的女儿降生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不属于她自己了,她只能往前走,为了让她不断地往前,洛羽歌的死,是必要的。

    就像是落叶,想要飞向空中的话就必须有风托着;就像是花,不管开得再美,根系都依然与土壤缠绵着;就像是云,不管飘多远,雨都一样会跟着。

    所以不用担心不用畏惧,即便肉身已经消殒,但是她的灵魂依然会一直守护在家主大人的身边。

    风送来了皮肉撕裂的声音,厌雪的眼底开出大片鲜红的花。

    城门底下士兵的长枪贯穿洛羽歌的胸膛,鲜血四溅,每个举着长枪的士兵都像是从地狱来的修罗厉鬼,身上都沾着不属于他们的血迹。

    洛羽歌终究没落在冰凉的地面上,她就这样安静地悬在半空,风拂过她的发丝,抚摸她的脸颊,她也无动于衷。

    但是,她到最后都是笑着的。

    那笑容格外醒目,也许是终于解脱如释重负的笑,也许是在嘲讽赵凛的所作所为,亦或是向着这不公的命运和一塌糊涂的世道露出的反抗的笑。她绝对不是向命运屈服了,而是献祭了自己,为之后的反抗开辟一条大道。

    “真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呢。”赵凛的声音响起来的真不是时候,“怎么样?小家主,亲眼看着自己至亲死在面前是什么样的感受?很伤心是吧?很痛苦是吧?记住,这都是你为你的无能付出的代价!如果想报仇,就快快觉醒来杀我吧!毕竟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别说保护家族了,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任凭赵凛如何奚落,厌雪都愣愣地跪在原地,盯着一动不动的洛羽歌发呆,面色惨白,瞳孔涣散,嘴唇也被自己咬得出血,紧攥拳头,指甲嵌进肉中,满身血污,或许是由于严寒,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停地大喘气。

    赵凛看着这副模样的厌雪,嗤笑一声,踢了她一脚,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把百里厌雪带下去关好了,注意别让她死了,然后去把洛羽歌的尸体处理了。脑袋割下来送给洛渊他们看看,身体的话,就丢了喂狼吧。”

    他在说这话时,语气格外轻松,但在厌雪耳中却是如此得刺耳,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洛羽歌一点一点地离自己远去……

    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听士兵聊天,外面好像下雪了,怪不得那么冷。

    厌雪哈了一口气,盯着自己脚底的地面发呆。

    洛羽歌死了,舅舅不知所踪,师父和弟弟也差点遇到危险,她这个家主当的还真是可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没能保护好,那么弱小那么无能的她,还活着干什么呢?活着被人嘲讽被人侮辱吗?

    厌雪深吸一口气,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就是洛羽歌的脸,她们岁数相差不大,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起修行,曾经的安逸日子还历历在目,画面一转就是一个充满着血腥的世界,洛羽歌最后的笑容是那么得刺眼。

    “我是因为你才死的。”梦境中的洛羽歌如是说。

    厌雪猛地惊醒,不,洛羽歌是不会这么说的,永远不会,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清楚得记得,洛羽歌在决定牺牲自己前对自己说的是:

    离别是每段人生必不可少的过程,现在到了该我告别的时候。但死亡并不是我的终点,只要你不遗忘我,我会一直在你背后默默守护着你,你永远不是孤单一个人。

    愿你的前路星河灿烂、百花盛放,也一定会有人愿意伴你、护你、爱你,虽然我们现在身处无边黑暗之中,但你一定能成为那破晓的光。

    洛羽歌的话语仍回荡在耳畔,厌雪几个深呼吸,让自己从噩梦中挣扎出来。

    “喂,吃饭了。”士兵将饭菜推给厌雪。

    厌雪没动,呆呆地扫了他一眼,“就你一个?”

    士兵不明所以,只觉着好笑,“哟,你还想几个人?还以为你是百里家的家主大人啊?还要那么多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认清楚你自己的定位!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你过来,我有话想说。”

    “我劝你最好别耍花招。”

    “你不来就算了,我将要说的事很重要,有关百里秘宝和觉醒,想必赵凛很乐意听吧?”厌雪扭头转向这名士兵,神色黯淡,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士兵踌躇了一阵,还是走上前来。

    说时迟那时快,厌雪就在他凑上前来的那一刻,将铁链套上那人脖颈死死向后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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