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停止流动，即便是水也会变得浑浊】

    另一边，宫内，父子俩在书房商讨事宜，围绕的自然是从善教的这件事。

    “你说你遇到从善教的人了？”天永帝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回到了自己还年轻的时候，但没给这些并不说得算是好的时间太多的回忆时间。

    “是，为首者名叫秦之白。父皇可是认识？”

    “哼，认识，当然认识，当年朕可没少在从善教手上吃苦头。”

    这则消息倒是第一次听说，慕无离对此感到诧异，“从善教竟然那么早便存在了？”

    其实秦之白更说得上是子承父业，只不过传到他的手上变了味儿而已，原先的从善教并不是现在已经成型了的从善教，因为秦之白的祖辈都是从商，皆大有所成，到秦之白父亲那一代的时候就是黄金一代，为了能更好的使商品流通，秦之白的父亲召集了一批能人异士，有武功高强的，也有消息灵通的，全部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武力值超高的情报组织，一开始确确实实是为经商而准备的。

    当然也会被创始者秦之白的父亲拿来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比如说用来找当时天永帝等人的麻烦。若是要问秦家哪来那么大胆子敢招惹渊国储君，只能说秦家乃是玄国开国世家，地位之高，再加上玄国国力与渊国不相上下，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乱子，两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为什么此前他们同从善教交手那么多次，却从未受伤。

    至于从善教为什么要招惹天永帝，倒不是因为他胆大包天敢去招惹渊国的储君，而仅仅是因为当时天永帝一行人中，还有百里舞风的存在。

    别看天永帝现在如此痛恨百里舞风，曾经他们可还是一起游历四方的好友，他们一行五人，昭旭也在内，当时天永帝就很不喜欢百里舞风，觉得她的存在非常碍眼，是因为百里舞风同昭旭的关系极好，两人常常一起行动，昭旭甚至会为了陪百里舞风而忽略天永帝，这叫他一度很不爽。

    秦之白的父亲追求百里舞风的套路也很简单，虽然他有钱长得也不丑，但百里舞风总是无一例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放弃。

    直到有一天，从善教再也没再他们面前出现过，也正是这时候，他们与百里舞风彻底决裂，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就像毫无规律的暴风雨，那之后，五人组变成了四人，百里舞风也走上了属于她的不归路。

    天永帝将自己对从善教的所有了解都告知了慕无离，太久没听到从善教的名字，连他都有些恍惚。

    “那父皇可知为何从善教对百里舞风如此执着？”

    “谁知道呢，百里舞风本身实力强大，又是和昭旭不相上下的美人，她身边的追求者从来都不少，但是从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倾心，也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了一个女儿。”

    这些事情天永帝也是前些年才知道的，自昭旭遇害后，他就再也没关注过百里舞风，有的仅剩下无穷的恨意。

    慕无离对天永帝的心思再清楚不过，无疑是因为百里舞风的名字再度被提起引起了他对昭旭的思念。但是现在看来，他并不知道从善教找百里舞风的真正原因，如果秦之白是因为百里家族特有的利益而大花力气寻找百里厌雪的下落，那么秦之白的父亲大抵也是因为这种原因。

    还有从善教失去踪迹和百里舞风的突然背叛，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而且关于百里厌雪，他也从来只知道她的母亲是百里舞风，却从未听过她提及“父亲”这个词。正如天永帝之前所疑惑的，百里舞风从未表示过对任何人动心，唯一关系好的只有昭旭，那为什么她最后又会毒害自己的好友？以及百里厌雪的生父又是谁？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奇怪。

    一系列的疑问冒了出来，现在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现在他面前那个自称“百里厌雪”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百里厌雪”，她从未证实过自己的身份。即便有秦之白的那一番话，也不能完全洗清她的嫌疑，如果他们本身就是一伙的，特意作戏给他看呢？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小心驶得万年船。

    二，百里厌雪的生父实际上也是百里家的某个人，这也能说明为何秦之白为何如此想得到百里家族的血脉。

    三，这其中牵扯到了父辈那一代的事，只有把他们的恩怨弄清楚了，才能更加理解现状，如果这样的话，就免不了要调查一番昭旭遇害的事件究竟真相如何。

    想着想着，慕无离就长叹一气，怎么这么复杂？还只是随便想想就这么多东西，要累死谁啊？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等哪天有空了……

    “为何突然问到百里家？”天永帝这才反应过来，从前他是从来不问这些东西的，“你遇到百里家的人了？”

    虽然上了年纪，但天永帝的脑袋还是灵光的。

    “……不，没有……”慕无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选择撒谎。

    天永帝打量着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老七啊，你是知道百里家那群人的德行的，你那小侍卫全都告诉朕了，那个百里舞风的女儿。”

    忘了，慕无离完全忘了流阳，以为他早就逃回府中了，没想到跑到这来告状了，虽然是好心是担心他的安危，但莫名给他增加了不少负担。

    慕无离回答，“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就是百里厌雪，这些年借着百里家名字吸引目光的也不在少数，还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而且从来只是她口头说，从未证明过她的真实身份。”

    “百里家的人朕最是熟悉，把她带过来让朕亲自瞧瞧！”天永帝声音大了起来，隐隐有了发火的趋势。

    “如果是，您打算如何？”

    “百里家的人都是祸害，留不得，要尽早产出，免得又多出来一个百里舞风！”天永帝语气坚决，容不得半分置喙。

    慕无离原本是不想与他争辩的，但越想越不对劲，若是自己不站出来说说的话，估计要永远都不会有人站出来提问，于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违背天永帝的意愿，“父皇，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母妃离世的真相至今也没查清楚，百里舞风就没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她的女儿，你难道还是觉得其中没什么关联吗？”

    天永帝没说话，示意慕无离继续说。

    慕无离只得继续：“我也不是没有打听过这个百里厌雪的事迹，穿的最多的，就是前段时间墨国的事，但若是她真的在墨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那么久过去了，墨国的新皇却无动于衷？传言不可轻信，这点父皇应该是知晓的。而且，听父皇您说，百里舞风曾经和母妃的关系很好，那又为何要痛下杀手？所有人都在说百里舞风是凶手，他们是亲眼看到百里舞风下毒了？动机又是什么呢？”

    面对慕无离的一连串疑问，天永帝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慕无离说得没错，却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当时看到百里舞风从昭旭的寝宫出来，不久之后就传来了昭旭遇害的噩耗，很难不把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在百里舞风背叛他们之前，还曾和昭旭打吵了一架。

    不过，时过境迁，百里舞风也死了，也算是为昭旭偿了命。

    慕无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上前一步，“请父皇准许，给儿臣为期一年的时间，调查清楚母妃死亡的真相，若真和百里舞风脱不了干系，那儿臣定不会放过，但若真相并非如此，儿臣也不想冤枉无辜的人。”

    “那那个叫百里厌雪的，你打算如何？”

    “儿臣会查清她的身份，若她真的作恶多端，定不会包庇，其次，把她留在身边，也能刚方便看管监视。”

    “那，就一年为期。”天永帝承诺 ，在这一年之内，他不会对百里厌雪动手。

    从皇宫回来，他就看见百里厌雪抱膝缩成一小坨待在大门口，昏昏欲睡，像四处流浪无家可归的人一般。

    “你为何不进去？”慕无离站在她身前，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同时也颇为诧异，她竟然还在，没有逃走，明明自己有可能在陛下面前告状，一旦她的身份被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百里厌雪抬起头来，扑闪着明亮的眸子，纯真地仰望着慕无离，“我一个外人怎么能随意进别人家呢。”

    她揉揉眼睛，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起身，跟在慕无离身后进入大门。

    刚走进院子，慕无离便打发走流阳，转身过来与百里厌雪面对面，说道：“跟我来。”

    她又跟着慕无离来到书房，慕无离面色凝重，“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若被我发现有假，定然不会放过你。”

    “你问你问，我绝不会对你撒谎。”

    “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不是百里厌雪？”

    “如假包换，还是说你想听百里秘宝的下落？”

    慕无离轻咳一声，“不用。第二个问题，你可知百里舞风为何对我母妃下手？”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要你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协助我调查清楚我母妃的真正死因，你可愿意？”

    “诶？”百里厌雪愣了一瞬，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迅速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之后，生怕对方反悔，连连答应，“愿意愿意！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