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恩琦她们排练的是一出关于校园霸凌的短剧,书苡是女主角,恩琦敏敏属于群众演员,不过对恩琦来说,已经是跨出了一大步。谢幕之后,之前和恩琦同班的一个女生吴静跑到后台,找到恩琦说:“哇,恩琦,你居然也会上台表演耶,终于开窍了!长得那么漂亮,早应该多参加这些活动啊!”

    恩琦害羞地说“谢谢”。

    有一些碎片记忆从加恩琦脑子里跳出来,和吴静同班的时候,她常常课间在恩琦的座位旁对她说“你都吃什么了啊?怎么长得?真漂亮!”

    吴静有一次拿出一盒芥末味的薯片和恩琦分享,恩琦不假思索放进嘴里,被呛得皱着眉直吐舌头,五官全挤一块了,吴静被恩琦逗笑,还不停说“哈哈哈,你被呛到的样子也好可爱哈哈!”

    吴静是为数不多真心觉得恩琦漂亮对恩琦善意如此之大的女生,加恩琦心里有一块什么地方被融化了,其实女生对女生多好啊,女生也可以爱女生的。

    加恩琦还是有点不开窍。

    日子一点一滴地过着,过完一个冬天就是一个夏天,夏天过去又迎来一个冬天,广东的春秋如此短暂,以致于春秋好像不配出现在有故事的情节里面。

    今年的校运会,变得不那么被期待,至少对恩琦来说是这样,毕竟不是第一个运动会。

    恩琦和敏敏都打算度过一个平淡的运动会,再继续着她们如淡水般的高中生活。

    可是,运动会有沈栩,沈栩会出现在恩琦的面前,她无法平静。

    果不其然,沈栩一比完赛,就跑到恩琦班里找陆森,他问遍了在场的所有同学“陆森在哪里”,唯独没有问加恩琦。他们都不知道陆森去哪里了,只有恩琦注意到陆森不久前和傅辰去了便利店。她紧紧盯着他,迫不及待想要开口告诉他,他看到她欲言又止,她等他开口问,她已经准备好怎么回答他,但他没有开口,自顾自坐下了,没有再问什么,恩琦也不打算说了,默默低着头。

    当恩琦再次抬眼的时候,被一个女生吸引了眼球。

    那个女生兴高采烈跑到沈栩跟前,弯下腰撩起一边的头发,笑眼盈盈地在沈栩耳边说着什么,沈栩转头看向加恩琦,他目光好冷,冷的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穿她,她还是注视着他们,她没办法移开眼,好不自然。待女生说完,沈栩不耐烦地回绝了她的邀请,女生见状便用手去扯沈栩的衣角,腼腆地撒娇。

    沈栩一把甩开她的手,对她怒声到:“我说了我不想去,你别来烦我,滚开!”随后扫了一眼加恩琦,恩琦害怕地挪开了视线。

    女生脸上的笑容凝固直至消失,愣愣地立在原地,别的同学听到如此大动静后也纷纷看向他们。

    “没什么事就快点走开。”沈栩补充了一句,说完又低下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女生晃过神来灰溜溜地走开,恩琦被那一幕惊吓到,她喜欢的人令她感到恐惧,还有丢脸,她懊恼怎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她不想,一点也不想,她决定要离他远远地,避开他,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也不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后来的每个走去教室的傍晚,在红色石砖铺成的校道上,恩琪看见过很多次沈栩,数不清几次,远远就看见他的背影,或者发现他在她后面——每当感觉到他的存在,恩琪就加快脚步逃离现场——不带一点犹豫,仿佛多一丝犹豫都是对自己的背叛。沈栩之于她,已然是一块石头——一块压在心里的庞大石头,令她感到彷徨与不安——这感觉好不舒服。亦如青春期爱幻想的少女,恩琪的脑袋里总盘旋着那样一个场景——她站在田径场的高站台上,裹着厚厚的棉服,沈栩站在他身边,和她望着同一个方向,望着远处开阔的云团被冷冽的风慢慢吹开,又愈合,再吹开,再愈合——亦如沈栩的出现,揭开她的疤,又愈合,再揭开,再愈合。每每进入这个场景,恩琪会自动给这段默片播放《寂寞烟火》的旋律,

    “跨年的烟火,绽放天空

    我想起我们最快乐时的笑容

    ……

    时光的岸上人来了又走

    离开时你不用说我都懂

    感谢您曾让我

    留在你眼中”

    这是她认识沈栩的第一年跨年时听的歌,她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插着耳机播到这首歌,沈栩的身影出现在她的想象里,于是就有了那个场景,那个场景有沈栩,有她,还有跨年的寂寞烟火——任一元素都不可或缺,这是一段完整且无比清晰的“记忆”,比真实更真实的存在。

    高二的寒假,恩琪在家里看第二遍三国演义,看到刘备三顾茅庐那一章,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

    “恩琪,吃饭了——”

    “我不饿,不吃了。”说罢,恩琪把头埋进书页里面。

    一刻钟后,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

    “恩琪——,把饭厅的碗拿来厨房洗。”

    “我在看书,不方便,你自己拿吧。”恩琪隔着门说道。

    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妈妈扶着门把手,对恩琪喝斥:

    “我让你拿碗就那么难吗?帮我一下忙会死吗?”

    “我说了我不方便了”

    妈妈看了一眼恩琪手上的书,一把夺过摔在地上,一边怒吼:

    “书呆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读死书,那么喜欢读书我就不让你读!”

    恩琪看着躺在地上裂开的书,感觉有什么也被一同摔碎了。

    眼泪在打转,但她一个劲地憋着,硬生生让泪水缩回去——原来在家里也是需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原来在家人面前也是需要隐忍和伪装,需要强忍着什么的。

    见恩琪没说话,妈妈更加愤怒了:

    “这么不听我使唤,干脆不要读书了,读了也是白读,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是要毁了你!”

    恩琪把妈妈推出去,重重地关上房门,反锁。

    跪坐在地上去拾裂开了躺在地毯上的书,看着白色的缝线,恩琪的眼泪啪啪往下掉,来自妈妈那里的恶意远远大于她十六岁的人生里学校和社会上遭受到的恶意,这世上的的确确有相当一部分的生理性“父母”是不能被称之为父母的,他们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具备父母的特质,恩琪花了十几年的亲身经验证明了这一点。

    在这之后,恩琪回到了学校,拒绝和母亲说话,一句都没有过。

    升入高三,又分了新的班级,恩琪和敏敏不再同班,自然也不同宿舍。进入新班级,恩琪倒是没有多少担忧与不适,毕竟学习任务紧凑,节奏加快,该认识的都已经认识了,只是跟着老师一起复习做题,一切都井井有条地推进。

    只是和恩琪同宿舍的一个女生——许嘉凌,有些公主病,和恩琪不太对付。她常常把“谁谁谁土”“谁谁谁low”“乡巴佬”之类挂在嘴边,仿佛只有她最高贵,恩琪也逃不过被贴上这样的标签,事实上恩琪也蛮土的。

    然而,作为一个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需要知道:别人土不土和自己无关,随意评价别人之前是需要思考一下自己配不配,用土和low来评价一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女孩子非常不礼貌,也同样没有教养。恩琪并未意识到这些,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当然她也没有时间去细究,她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是的,忍忍就过去了。

    只是,很不幸的是,有些人并不会因为给TA台阶就会下——可能出于愚笨也可能因为缺乏自我认同而急于表现以此获取优越感,所以恩琪被针对了——加恩琪被许嘉凌针对了。

    许嘉凌和周围的好姐妹说加恩琪在宿舍超邋遢的,衣服好几天不换——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这么脏!“是啊,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不讲卫生”“咦~真邋遢”“离她远点”……

    高三的体育课,恩琪永远找不到队友,所以一做完集体运动,恩琪就回教室看书——书里真的有很广阔的世界,不是因为爱看书或是爱书才这样说——书籍让恩琪看到了多彩的人生,看到了不同风格的作家,看到不同作家不同的人生,总有那么几个作家,让她泪流满面,翻看他们流于网路上的照片,仿似拥抱了第二故乡,她自私地想把他们对着镜头宽厚的笑容据为己有,然后典藏,再细细端详,读书人的气质,温和而智慧——恩琪永远为之着迷。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被孤立的人永远有罪,社会只容得下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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