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芸香服侍辛嫆早起去皇后宫中请安,因她贪睡故而起得晚了些,赶到时,娘娘的宫中已经坐满了人。
本她就在宫中树敌颇多,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姗姗来迟,更是引来众多嫔妃不满。
“听说啊,某人昨日去了陛下的御书房献殷勤,真是狐媚做派。
辛嫆看了郑贵人一眼,心想她是在说我?
她没有去深究这个话题,对着皇后笑着请安道,“娘娘万安,臣妾来迟了。”
一旁有些人抿嘴笑道,“昨夜陛下又没有早醒招幸你侍寝,装什么啊。”
皇后的脸色顿时难看,平日里她和颜悦色,这些人就越发不畏惧她了,什么话都敢在她的宫里说出来。
“住嘴,祸从口出,往后这种争风吃醋的话就不要在本宫面前说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众嫔妃这才收敛了些。
辛嫆露出感谢的眼神看着皇后,坐在台下陪娘娘说话。
“再过几日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宫中许久没有夜宴了,到时候姐妹们也能陪着太后热闹热闹。”
众人请完安后就离开了,只剩下辛嫆。
皇后松了一口气,换上一副松快的神情,”太后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本宫又要忙了。”
辛嫆点了点头,上前给皇后揉了揉肩,“娘娘辛苦了,交给下人们去做吧,何必自己亲力亲为。”
“你不知,太后看着慈悲……实则……”
皇后欲言又止,反正跟她说她也不懂,这皇后的位置到底不是这么好做的。
辛嫆反正闲来无事,“娘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派人打扫浆洗什么的,臣妾可以代劳。”
皇后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心想嫆妃本就有协助皇后之权,便大胆放手让她去准备太后的生辰宴。
辛嫆接下这个苦差事,却丝毫不觉得辛苦,兴许自己差事做得好,皇上看见了兴许能夸一夸她呢。
她先是派人把宫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再让人准备些老人家爱吃的吃食,最后别出心裁准备了几个歌舞,一切准备就绪后,太后的生辰也就到了。
皇后娘娘看过之后,也直呼宴席准备得不错。
这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紫禁城中阖宫上下都来参加太后娘娘的生辰宴,太后揽着皇后的手慈笑道,“皇后辛苦了。”
看得出太后很高兴,皇后连忙将最大的功臣搬出,“都是嫆妃的主意,儿臣只是帮着做事而已。”
太后目光犀利地看了辛嫆一眼,似笑非笑,爬满皱褶的双眼透出一丝精明。
辛嫆上前端庄行了个礼。
听闻前世,太后就十分宠爱五王,而常常忽略陛下,尽管皇上是一国之君,但太后依旧对五王寄予厚望,甚至还想让五王取代陛下。
“听闻你仰慕陛下许久,不愿成为五王妃,如今倒真的成了嫆妃了,好,很好。”
辛嫆一脸茫然,她仰慕陛下??哦,对,那日在陛下在朝堂上一鸣惊人把她从五王身边夺走,陛下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
如今太后旧事重提,焉知不是还在埋怨当时之事。
“五哥府上妻妾成群,孤从他身边抢走一女子,这不过分吧。”胤允宸看着太后笑道。
看似一句玩笑话,太后却当真了,哼了一声道,“可哀家却听说,嫆妃进宫虽得到皇帝宠爱,但皇帝却迟迟不与她同房,皇帝此举,就是故意在跟哀家抢人了?”
皇帝轻嗤一笑,痞笑道,“母后真是心细,是儿子疏忽了,今晚就圆房。”
胤允宸还特地看了一眼辛嫆。
辛嫆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真如同她想的一般,差事做得好就能引来陛下的青睐。
她今晚终于要和陛下侍寝了。
她心中甚至还有些许紧张,她安慰自己道,其实当皇上的宠妃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左不过就是以色侍君的事情。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也不算未经人事。
她指尖在云袖紧紧握着,手心冒出汗。
皇后转过头看向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没事,娘娘,许是热的。”
“那边的亭子凉快,你到那边去坐坐吧。”
辛嫆点了点头,正要和皇后娘娘同行时,下人们忽然过来禀报娘娘宴席上的事,辛嫆只好先行一步到凉亭中。
辛嫆到凉亭中等娘娘时,忽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摄政王。
辛嫆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上前询问道,“王爷此时孤身一人在这,就不怕别人看到吗?”
这里人多眼杂,她可不想被别人看见她和王爷再次说话。
“嫆儿,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辛嫆酝酿了一会儿,”记得。”
“王爷觉得能有几层把握?”她指的当然是谋权篡位一事。
萧恒没有回答她的话,将一盒胭脂递给了她。
“这是特制的胭脂,将它抹在唇上,今夜的陛下,就会对你如痴如醉。”
辛嫆看着这一小瓶胭脂,烟眉微微一蹙。
这是……毒药?
萧恒看出她的顾虑,“放心,这不是毒药,只是会让他疯狂些罢了。”
为了避免让对方起疑心,辛嫆结过胭脂膏药。
“王爷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摄政王深情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本王期待你的好消息。”
辛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
只差一口气吊着身体,勉强支撑这一副骨架。
她走的路太危险,稍一步注意,就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会被当成乱臣贼子乱棍打死。
今夜,想必是个不眠之夜。
暗处,胤允宸将方才的事情尽收眼底,亲眼看见摄政王将一盒胭脂递给了她。
他深色的眸子晦暗不明,在黑暗中异常敏锐。
他方才欢喜的神色早已经消失不见,他早该猜到的,她爱摄政王,甘愿为了他去做一切事情,哪怕是丢了性命,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他气冲冲地离开了宴席,回到养心殿一个人喝闷酒。
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和质疑,她真的会为了摄政王来利用他吗?
辛嫆在凉亭等不到皇后娘娘,只好独身去找皇后娘娘,发现娘娘正被困在殿中听训。
“哀家不要过生辰,郸儿的王妃之位空悬已久,你身为皇后,也应当多操操心皇室子弟的婚姻大事。”
皇后忙不迭应是,过了许久才从宫殿中出来,辛嫆急忙迎了上去搀扶住双脚发麻的皇后娘娘。
娘娘很新奇道,“你怎么还在这,今夜皇上说了招你侍寝,你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辛嫆扶着娘娘回到宫中,笑道,“这有何好准备的?左不过就是以色侍人。”
皇后娘娘点了点她的鼻头,嗔地笑了一声,欲言又止。
“别胡说,皇上可不是那见色忘义之人。”
辛嫆吐了吐舌头,等伺候完皇后娘娘更完了衣,皇后再一次下旨赶人。
“快些回去吧,等会敬事房的人又该到处找你了。”
辛嫆这才从皇后娘娘的宫中回来,刚到宫中,敬事房的公公早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着急道,“哎哟,小主,都什么时辰了您还在外边晃悠,皇上该等急了,快去沐浴更衣吧。”
辛嫆应了声是,“公公等等,本宫这就出来。”
她进了屋子坐在梳妆台上一言不发,看着方才摄政王递到她手上的胭脂盒子发呆。
她知道这里面掺和着什么,但这东西,绝对不能让皇上碰到。
芸香挽着发,看着她手中的盒子,“咦,小主,这胭脂盒子好漂亮,我怎么从没见过?”
辛嫆赶紧收了起来,“哦,这个不常用,等会扔了吧。”
她从梳妆台上取出一盒常用的胭脂,说道,“用这个吧。”
侍女们应是,急忙帮她梳妆打扮。
门外的公公早已经等候多时,辛嫆梳妆好了之后便跟随公公到了皇上的养心殿,养心殿里灯火通明,公公将辛嫆送到门口。
“娘娘自己进去吧,奴才们就送娘娘到这儿了。”
她朝里面看了一眼,门帘是合上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门外守着好几名宫人。
辛嫆深吸了一口气,独自走了进去。
此时胤允宸正坐在软席上喝酒。
他好像喝醉了。
她走了上去行礼,喝醉后的胤允宸她也是头一回见到。
“臣妾参见皇上。”
胤允宸假装饮酒没有听到,实现落在了她唇上涂抹的胭脂上。
樱红色的胭脂是今晚刚刚涂上去的,看上去有些诱惑。
她一席水云色的襦裙更是凸显出了曼妙的身姿。
她是特地抹上了胭脂,穿上了特制的新衣来见他的?
她见他看得出神,也就安静地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因饮了些酒,他的脑袋中有些兴奋,精致的眉眼朝着她的领口看去。
她不动声色地也垂下了眉眼,此刻屋内的热度升高,安静得可闻针落。
她跪坐在他的面前,轻轻垂下长羽般的睫毛。
他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喉间一阵甜腻,声音暗哑,“你涂胭脂了?”
她一抬眸,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眉眼,她显得有些惊讶。
难怪他刚从她一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的口唇看,难道,他觉得她今日唇上点的胭脂好看?
她心里一直记着皇后娘娘吩咐的话,低眉顺眼道,“皇上喜欢就好。”
胤允宸有些不大习惯她小鸟依人的样子,邪魅一笑,修长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低沉道,“这胭脂,是用什么来做的......”
她脑子一顿,急忙道,“是鲜花、鱼胶......”
他道,“不会有毒吧?”
辛嫆张着唇吓得说不出话来。
须臾,她先发制人道,“皇上这是不相信臣妾?”
胤允宸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回想起今夜她与摄政王相见的样子,心中就如同刀绞一般。
她心中不安,难道她相见摄政王一事被他知晓了?
胤允宸像是被问到了实处,认真的眸子看着她,不语。
“皇上若不信我,我就自己吃掉这唇上的胭脂。”
胤允宸看着她,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不过是情毒而已,不会真娶了他的性命,他盯着她樱红的唇看,下一秒,将唇覆了上去吃掉她口上的胭脂。
她吓得目瞪口呆,说好的自证清白自己吃掉唇上的胭脂呢?
万一真的是毒,这人还真敢把嘴往毒药上凑啊?
真是个傻子皇帝。
她暗暗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