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实际上,这是晏泽早就与晏平东商量好的,要用青月帮办事,就不可能瞒过晏平东。当时晏平东问过:“为父是支持王岁的凿河之策没错,但你也明白,皇上其实心里也明白这是治本之策,就算目前迫于压力贬黜王岁,总还有启用他的那一日,只要汴河问题没有根除,你选择帮那位殿下,怕是原因不一般吧?”

    晏泽没有被人识破的窘迫,毕竟是当了十六年的父子,都是极为了解彼此的。

    晏泽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公主顽劣,说话也不着调,可当他那日在慈恩寺后院禅房,看到公主原本清亮的眼眸多了哀愁,他隐隐有些难受,这样肆意鲜活的生命,本不该被潦草地摧残,从相识起,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无忧无虑,她的骄傲可爱,无来由的,他很想帮帮她,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十六岁的晏泽暂时还弄不清楚为什么。

    这当然没办法与父亲明说,胡邹了一个理由:“我与她也算得上朋友,若是无视她,怕日后良心不得安宁。”

    晏平东看了看儿子,晏泽神色正常,也不知道晏平东信了没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皇上并没有过度限制姜莲的自由,这个女儿自小听话,性子又有些懦弱,安排了那么多暗卫护她,想来无事,更重要的是对于姜莲来说,这很可能是最后待着京城的日子了,想四处看看也是常事。其实,姜莲此时最想待在安嫔身边,可安嫔看到她就哭,这眼睛已经不如从前了,她不想再触动安嫔的伤心事。她最先去的,是公主府。再有二十日,便是及笄礼了,这座府邸,终究是等不到住的那一天了。姜莲只带了贴身侍女樱桃进府,走着走着,却忽然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嚎啕大哭起来,她从小就没有这般撕心裂肺地哭过,即使是难过得厉害了,也是无声地流泪。侍女是与她一同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如今这样的结果,她们也万分痛心。姜莲哭了半个时辰,等出了公主府大门,她又恢复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二公主姜莲和三公主姜醒的生辰都在四月,圣上便打算一起办了这及笄礼,而且早两年就吩咐下面,建好了两位公主的府邸。姜醒对于公主府选址很是满意,坐落于庆安坊的三公主府,既位于京城繁华地段,又因为面积大,背靠皇家庄园而不至于吵闹,当初匠人设计园子时,姜醒要了最初的设计图纸了来,布局构造亭台楼阁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来的,姜醒比较挑剔,她不满意还要再改,所以她的公主府完工时间晚了姜莲小半年,如今已经是姜醒极为满意的样子了。

    姜醒与这位二皇姐关系还算不错,姜莲的母妃是安嫔,她本就出身不高,性子也胆小怕事,教出来的姜莲也性子如此,好在心性不坏,虽贵为公主,但一点也不显眼。当初姜醒让人在公主府中造了一个人工湖,配上小榭,清新别致,姜醒看出来姜莲是很喜欢的,眼睛里都是羡慕,也说了可以把匠人借给她,造一个一样的,可姜莲还是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习惯性地拒绝了,当时姜醒有些遗憾,觉得她活得太过拘谨,不过人各有命,她也不必要干涉,只是没想到,这公主府终究不是她的。

    这件事仿佛就这样过去了,京城百姓们继续生活着,就有新的事等着他们去议论。汴河周遭流民部分得到了安顿,虽还有暴动,但不多了。

    姜醒及笄前的三日,是御史大夫白青天幼子白鹏飞十六岁生辰,不说腿好的差不多了,就凭着多年好友,姜醒自然是去的。

    白鹏飞老早就请了有名的老半仙儿算日子,得老半仙儿承诺,这生辰之日必是艳阳高照,于是才放心地下帖子,请人祝生。

    这白鹏飞虽然在他老爹看来,是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在京城贵族圈中,风评还是很不错,他喜欢打马球,马术也是上佳,这正是京都纨绔子弟们最喜爱的日常活动,没打几次就混了个脸熟,他出手也大方,很快,就得到了纨绔们的认可。不过,小白公子可不认为自己不务正业,都是他爹大惊小怪,不过是锻炼身体而已。

    “殿下怎么还没到?你快去看看!”白鹏飞跟小厮常梧说道。

    他口中的这位殿下,正是娴妃所出的三公主姜醒,当年,白鹏飞初入宫中,作皇子伴读时,他的小厮常梧为了捡卡在树枝上的风筝,爬上了树,捡到风筝后不小心摔了下来,这本没什么,树也不是很高,但是,当时齐嫔娘娘正好从拐角处走来,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吓了一跳,关键是齐嫔怀了身孕,当场受惊,退了几步正好被台阶绊倒,不过幸好有宫女扶着,没有真的摔倒。

    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过,以往日齐嫔娘娘无风也起浪的作风来看,确实会被闹大。

    当时的白鹏飞父亲白青天还没做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入宫前也是万般交代小心为上,白鹏飞那时也不过十一岁,当时便慌了,正好三公主姜醒在旁边的凉亭赏湖,在白鹏飞回忆中,当时的姜醒就像是九天仙女,款款而来,轻轻拍拍他的肩,与前来问话的小厮说:“这是本宫的风筝,让青梧去够的。本宫随你走一趟。”

    这是白鹏飞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收到的第一份善意,他一直记着。

    其实姜醒只是觉得,齐嫔好事,肯定会让父皇来看望他,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挨两句批评,顶多闭门思过几日,但是对于臣子可就说不准了。

    白鹏飞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二伯家是做丝绸、珠宝生意的,之后一有时新的衣服、珠宝,就送与姜醒,姜醒某种程度上是个很容易被讨好的人,他们两个年岁本就相差不大,很快变成了好朋友。

    “小白生辰快乐啊!”姜醒喜穿红色,她容貌艳丽,最配红色,可能是日头大的缘故,今日姜醒发髻高挽,发饰并不多,只一颗红宝石镶嵌在黑发中,高贵至极,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角,让满府前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都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参见殿下!殿下,让我好等!哎?这匹宝马是送我的生辰礼吗?”

    姜醒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马头:“好眼力!这是本宫从西域商人手中买来的汗血宝马,正配得上小白公子的灼灼风华!怎么样,喜欢吗?”

    白鹏飞看得目不转睛:“多谢殿下!我极为喜欢!”

    正说着话,户部尚书之子晏泽和他妹妹晏清也来了。他已经回来了,姜醒心想。

    晏泽与白鹏飞同为皇子伴读,但是截然不同,文书阁教书的大儒屡屡夸赞他悟性极佳,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十五岁便中了举人,前途无量,而让他真正名声大噪的原因,还是他仪表堂堂,长身玉立,平日端的又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作派,毕竟晏家是百年大族,虽然是在晏泽父亲进士及第才进京,但是文化底蕴还是很深厚的,而且晏泽姑母还是已故的先皇后,大皇子的表亲,尊贵无比,因此晏泽很是受京城小姐们的喜欢。

    他妹妹晏清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活泼好动,最爱热闹,虽然与白鹏飞不熟,这生辰宴还是求着兄长晏泽把她带来了。

    晏泽看着孤傲清冷,同为皇子伴读,与众人的关系都不差,见面能说几句,但也没有到很好的地步,不过白鹏飞颇有些死皮赖脸的意思,做什么总是拉着他,毕竟他是大儒眼中的好弟子,跟他一道总不会错,一来二去的,便与白鹏飞成了朋友,有几次,白鹏飞带姜醒去京城郊区游玩,还都与晏泽一道,因此姜醒对晏泽也算是熟悉,她知道晏泽并没有坊间传的那般不染烟尘。

    姜醒站的虽然离晏泽有些远,不过一眼便看出,晏泽穿的是时下男子正流行的鲛绡所制的衣服,灵动飘逸,很有贵公子风范,美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的,姜醒不自觉地多看了一会儿,直到晏泽带着与众人见了礼,察觉到公主的目光。

    姜醒并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好像盯得更起劲了,嘴角也微翘,露出笑容,晏泽朝着公主走来。

    “拜见公主殿下。”

    “晏公子今日穿得甚是好看,公子世无双啊!”姜醒有些恶趣味,她总觉得清冷如玉只是晏泽戴的面具,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契而不舍地致力于摘下这副假面具。

    晏泽已经习惯了,自动忽略姜醒的话中不能听的部分,相识多年,他知道每当公主殿下揶揄他的时候,只要夸她,夸得她满意了,她就好好说话了,就像一只有个性的小猫,哄一哄就顺毛了:“殿下明艳照人,与您站在一处,自然显不出在下了。”

    果然,姜醒很满意,笑容更真切了些:“走吧!宴席快要开始了。”

    这次宾客大多是白鹏飞好友,基本也都是京城子弟,虽然大殷朝民风开化,不过女子毕竟害羞,像姜醒、晏清这样的女客是极少的,其他女客基本是与白家交好的长辈,不过,姜醒的皇姐——大公主姜定的到来还是很出乎意料的,据她所说,白鹏飞邀请了她弟弟二皇子姜元冲,可惜二皇子有事耽搁,她便替二皇子走一趟,表表心意。自上次说开之后,姜定人前也不再表现得与姜醒有多亲近。

    白鹏飞作为伴读,与皇子们关系都不错,这来的又是位公主,即便不熟,还是毕恭毕敬地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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