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了

    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坐上“警车”。

    车的主人似乎是工藤的熟人,摘去车顶的警灯,就是一辆普通的轿车了。只是手套箱里放着可拆装的倍镜,车后座扔着可疑的大提琴箱,所有的普通都透着股不普通的味道。

    车内的空调被打到了最足,身上裹着厚重的毛毯,寒冷很快被驱逐殆尽,你低头看自己的指甲,尾指上沾到了不明显的血迹。

    工藤把你拖进来的时候,等在车旁的人表情有些戏谑,好在最后也没说什么,你被寄存在安全区域,等待大侦探下班认领。

    你连抬头看一眼窗外的兴趣都没有。

    很多人会为了心仪的对象而投入一个全新的领域,你见过不擅长运动的人为了越前练习网球,也见过害怕恐怖画面的人主动请缨做工藤的助手。

    很不幸,这一点上你从来欠缺奉献精神。

    大部分时候你会巧妙地掩饰这一点,譬如摆出倾听的姿态盯着男孩子的脸走神,购买一些运动装备或侦探小说摆在显眼的地方让他们看见,小部分时候你会不耐烦,直接打断话题。

    现在就是你不耐烦的时候。

    工藤钻进车里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冷风,那股令人不安的铁锈味稍稍淡了,你依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尾指。

    工藤发动了车,“先送你去学校。”

    “好啊。”你点头。

    工藤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今天是因为,一个以前从我手下逃——”

    “前辈,”你按住了他的小臂,“对不起。”

    “呃——欸?”工藤吃惊地看了你一眼,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之前那一次,没有及时接前辈的电话,”你说,“对不起。”

    工藤的嘴巴半张着,后脑勺的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看起来竟然有点傻气。

    “那个啊,”他简直手足无措了,“也没什么关系吧?反,反正也没出事啊!”

    “不一样的,”你说,“道歉是因为害你担心了。”

    工藤的耳根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语气夸张地抱怨道,“喂喂,你也太狡猾了吧?这不是……”

    这不是拐弯抹角地骂他吗?

    你冷笑。

    当然。

    “啊啊啊啊!”工藤露出了头痛的表情,“所以说你这家伙最难缠了!”

    他踌躇了一下,搭在脑后的手放了下来。你的手背掠过一阵冰凉,工藤的掌心沉甸甸地压了上来。

    “咳,”他别过头去,“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摇头,“没关系。”

    这么一打岔,最后工藤也没解释到底事情的起因经过是什么。

    你不想听的原因很简单,听了也不会让你释然,只会让你晚上做的噩梦变得更具体、更可怕。

    更何况,虽然你不会把这句话说给工藤听,但你长久地观察后发现,那些种种围绕着工藤的事件,它们的源头不是某个犯人、某个组织,而是工藤自己身上那种追逐危险的本能。

    吸引你的目光看向他的本能。

    本来已经平静大半的心又焦躁了起来。

    你对着车窗玻璃模糊的倒影,熟练地调度面部肌肉,眉微挑高,双眼半弯,嘴角抬起,舌尖顶着上颚——

    然后你转过身,给了工藤一个自然的微笑,像杂志封面一样标准。

    你在学校找到了Thiago和保姆车。你的经纪人不知道骂了你多少遍,看见你的一瞬间却依然能挤出绝对热情的假笑,不愧是教出你的人。

    Thiago的目光在工藤和你之间飞速地转了个圈,什么都没有询问。也许他已经有了结论,你懒得辩解。

    通宵工作、穿着高跟鞋跑过长街、冰冷的天气,每一样都足够消耗你的体力了。疲惫感在这时一股脑地涌上四肢,你居然觉得这种大脑放空的感觉还不错。

    身体达到极限的时候,其他东西就都被忽略了。你想,难怪越前比起你更喜欢网球。

    “我觉得你的男朋友能进决赛!”网球社的那个女孩坐在你背后冲你眨眼,“你会去迪拜看吗?”

    “我去不了迪拜,”你绕了个弯不置可否,“有工作要飞巴黎待一周,假我都请了。”

    女孩跟着你把问题绕了回去,“那他会飞去巴黎看你吗?”

    你趴桌上举手投降,她哈哈大笑,“我会看他的Instagram的!”

    校园就像一层天然的屏障,几百米外刚有学生卷入恶性事件被送进医院,校园内却始终是安宁的、愉快的。

    你的学长却在为了那些事情四处奔波,连处理伤口的时间都没有,领带松了也不会分神去系。

    你摩挲着尾指上的血痕,感觉到不论是享受追逐危险的工藤,还是追逐着工藤的你,都奇怪得很。

    勉强坚持上了几小时的课,你果断放弃了午餐,决定还是补眠。

    你捏了捏口袋里的钥匙,走去了平时不常去的矮楼。

    大侦探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昼夜颠倒泡在实验室,好在你们的学校人少钱多,还能挤出房间给他这种人休息。

    临走时工藤把钥匙给了你。

    房间里斜支着张单人床,纸张和文件夹凌乱地堆满了桌面,一些已经掉到了地上。

    整栋楼里都弥漫着化学物质的异味,屋子半开着窗换气,也许是风把工藤的桌面吹乱了。

    你走过去将窗户关紧,蹲下身捡起散落的文件,摞起来放回桌上。眼睛的余光扫过那些繁复的反应式,工藤的笔记潦草地快要飞起来,你怀疑他本人隔段时间再看都看不懂。

    你的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了唯一看懂的字迹上。像是随手写下的字,为了遮掩用了大片的墨迹涂黑,只是每一个假名你都熟悉得很,连在一起就更加容易辨认了。

    越前リョーマ

    字迹主人的不解已经快冲出纸面,在名字旁边连着打了三个问号。

    这回你真的气笑了,拿起荧光笔在问号下面狠狠画了个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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