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
昔瑶马上好奇地看了眼怀中异常乖巧的小白猫。
“你把它放在石桌上。”
按照顾洵的要求，昔瑶小心翼翼地把小白猫放好。
顾洵伸出可以动的左臂，在小白猫身上轻轻抚摸几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果然，它的腿断了。”
顾洵口气冷静，昔瑶对这个发现则有些难以置信。
“可它刚才都上树了啊，腿断了怎么会上树呢？”
“但你没发现它从树上下来后一直没有动过吗？再说，我已经摸到了它身上骨头断裂的地方，还能骗你？”
“我，我以为它是吓到了，那它刚才怎么上的树呢。”
“你不是说有狗追它，为了逃命大概三条腿也能上树，一旦有人管它，它就懒得动了。”
“大人，那县里可有大夫能给它医治？”
昔瑶心想当务之急是找个医生给猫猫看看腿，可这里估计没有宠物医生，只能求助顾洵了。
“别的猫我不了解，但这只猫，有人可以救它。”
“太好了！”小白猫有救了，昔瑶开心极了，“对了大人，听你的口气，这只猫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这是只有清渊县才有猫，它们天生异瞳，一黄一蓝，又称‘鸳鸯眼’，长毛雪白，气态如狮，因此学名叫做清渊狮猫，百姓爱称狮子猫。”
“哇，狮子猫！这名儿好霸气！”
看了一眼昔瑶，顾洵继续说，“何止名字霸气，这猫一般只有大户人家养得起，还会有专门服侍它的仆人，说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并不为过。”
敢情还是个公主猫，昔瑶抚在猫猫身上的手放的更轻了，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它骨头断裂的地方，弄疼了它。
“那谁能救它？”
“带它一块去医馆，让石郎中给看看。”
顾洵安排了，昔瑶马上照办，“好的大人，这石郎中还真是厉害，不仅能医人，还能治猫。”
这小白猫可不轻，昔瑶试了试一只手完全抱不住它，若两只手抱又没办法去扶顾洵了。
昔瑶正在犯愁，忽然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样去吧。”顾洵声音淡淡道。
昔瑶瞪大了眼睛，这个样子倒是解决了同时带着顾洵与猫猫的问题。
但这个样子在外人看来，像是她怀中抱着猫，顾洵怀中揽着她。
顾洵无意，但昔瑶心里明白，她虽是男装，可到底是女孩子，这样岂不是占了顾大人的便宜，那可不行。
看到昔瑶有些不自在的神情，顾洵低头询问，“是我太重了吗？”
温暖的气息呼在昔瑶耳边，让她的耳根迅速泛红起来。
“不是不是。”
昔瑶趁机从顾洵臂弯中闪出，冲回食堂屋内，“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很快，昔瑶就提着一个小竹篓站到了顾洵的面前，这原来是老张用来装土豆的，被昔瑶加装了两条绳子，出门买菜时背在身上，轻松不少。
这些天昔瑶发挥主观能动性做了不少有利于自己的改变，小竹篓就是其中一项。
小竹篓里面还铺了些软软的稻草，小白猫被昔瑶抱起稳稳地放了进去，背了起来。
“大人，我们走吧！”
腾出双手，昔瑶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好顾洵，便往县衙门口走去。
“大人，你看外面路多黑啊。”
昔瑶小心扶着顾洵，装作无意般说道，“得亏有小竹篓，不然连灯笼都打不了，只能摸黑去了。”
顾洵口上轻嗯，心中冷哼，要是小九在，肯定会找顶软轿，把他送到医馆。
现在手边银钱紧张，软轿就免了，但昔瑶连搭个肩膀也不行，还对一副他敬而远之的表情。
就连背个竹筐，还记得给小白猫铺上软软的稻草，对他远不如对小白猫好，也不想想他到底是为什么受的伤。
顾洵越想，越发有些气鼓鼓。
看到顾洵脸色不好，昔瑶心想他一定是伤得有些痛，便又嘻嘻哈哈地说了几件好玩的事，希望分散下顾洵的注意力。
但顾洵一句也没听进里去，幸亏从县衙到街口不远，走了百十步的路程，便到了石郎中医馆的门口。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门口没有关门，里面还有一丝烛光。
“石郎中在吗？”
隔着门口的纱帘，昔瑶便轻声问道。
“在，在。”
一位约么三十来岁的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这么晚是看急症吗？”
“石大嫂，这么晚打扰了。”
顾洵天天往猫耳朵胡同跑，怕引人注目，便每天以巡街的名义外出。
现在以县衙为中心，周围的各种店铺都被顾洵认了个遍，因此也收获了亲民的好名声。
“哟，是顾大人啊！”
看清来人，石大嫂热情招呼。
“这是怎么了？有事派人来喊一声就行，老石马上就过去，还劳你亲自过来嘛。”
石大嫂边说边打起门帘，从另一侧扶着顾洵进门。
“大人，小心门槛。”
毕竟在这门槛上摔过，昔瑶对此十分注意。
“我的腿摔了一下，手臂也跟着扯到了，请石郎中给看看。”
“好好，大人先坐这边，我这就喊他过来。”
石大嫂去了后屋，昔瑶扶着顾洵慢慢坐下。
“把猫抱出来，一块让石郎中给看看。”
昔瑶听话地把小白猫从竹篓里抱出来，靠着顾洵坐好，等候问诊。
顾洵看了一眼身旁的病友小白猫，撇了撇嘴角，它果然被昔瑶以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地搂在怀里。
二人刚坐好，石郎中便到了前厅，他简单看了下顾洵手臂与脚踝的伤势，打开医药箱取出金针，就要施针。
“顾大人，我先给你止痛，一会儿有麻麻的感觉了，再给你上跌打散，直接上会疼痛难忍的。”
“有劳石郎中，施针不急，你能否给这只狮子猫也看看，它的腿好像断了。”
“大人来我们清渊县才几天，都知道我还能看狮子猫了。”石郎中爽声笑道。
“天天在外面行走，总归听说一二。”
昔瑶连忙起身，把小白猫往前递出，石郎中在猫身上轻轻一抚，心中便有数了。
“顾大人，这猫的腿没断。”
“可我刚才明明摸到有断裂……”
没等顾洵说完，石郎中按在小白猫腿上的手指突然发力，小白猫“喵喵”叫了几声。
“好了，它能动了。”
小白猫从石郎中手中嗖地一下蹿到了地上，接着找了个角落，安静地舔起毛来。
“石郎中真是神医！”
昔瑶满口感叹，顾洵则是一脸不解的表情。
“不是断裂，是腿骨脱臼了，我已经给它归位了。这是大人养的狮子猫吗？”
石郎中笑眯眯地边说边给顾洵手臂施针。
“不是，是县衙厨子在院里树上捡的。”
金针扎进穴位，顾洵手臂吃痛，微微皱眉。
“石郎中，你常在街上，若有人丢了狮子猫寻找，可告知随时来县衙认领。”
石郎中点点头，飞快把针施完，没一会，顾洵就只感觉到酸麻，再也不痛了。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石郎中诊治结束，顾洵的腿这会连酸麻感也消失了，他在地上试了试，跟没受伤一样。
付了银子，顾洵抬腿便走了几步，刚走到医馆门口，忽然感觉不对，赶紧停住扶腿，口中还哎呦不停。
昔瑶把小白猫放进竹筐的功夫，转身就看不见顾洵了。
刚走出屋子，昔瑶就看到顾洵在院子里健步如飞地走向医馆门口。
正在心里又夸一遍石郎中真是神医，顾洵那边就出事了。
昔瑶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扶起顾洵手臂。
“大人，还疼吗？”
“疼。刚才感觉好些，这走几步又疼了。”
说不疼，不就没人扶了？
哼，顾洵心想，刚才差点漏了馅，得亏自己反应快，及时喊疼。
回去这趟，昔瑶已经扶出了经验。
月夜安静，整条街上只有二人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大人，这石郎中怎么还会给猫看病呀？”
“他是专门给狮子猫看病。”
顾洵纠正，“这猫都是大户人家养的，平常少不了闹个毛病，有需求就有银子赚，镇上几个出名的郎中，都会看。”
“那这只小白猫也是大户人家养的吧？”
“是，又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昔瑶眉头微蹙，不解地看向顾洵。
月夜中，周围街景昏暗，只有昔瑶的眼睛亮亮的，真如那天上闪闪的星星一般清澈。
与昔瑶对视的顾洵，一时竟有些看呆，忘了解释。
“大人？”
“哦，”顾洵连忙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正视前方，“这狮子猫，是极品，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你看它的毛有些脏，还打结，看来流落街头有一段时间了。”
昔瑶本来就喜欢猫猫，听到顾洵提到“流落街头”，想到自己十几日前也是这样，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大人，若有人来认，就还回去，若无人认领，我养它行吗？”
“它每天要吃鲜肉河虾，你养得起吗？”
昔瑶现在身无分文，更别说买肉买下。
顾洵接手的这火坑县衙，也是没有余粮。
“大人不说它已经流落街头了么，这段时间肯定没吃过鲜肉，不也活得好好的，我先试试，反正它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月亮朦胧又温柔的光，将顾洵与昔瑶的身影映在青石板路上，逐渐拉长。
“那你试试吧。”
过了半天，昔瑶终于听到顾洵的应允，她刚想表示感谢，谁知头顶又飘来一句。
“但不许增加小食堂的支出。”
哼，一只猫猫能吃多少，昔瑶以后忙完一天的活，晚上坐下来喝碗酸梅汤，吃点小零食就有伴啦。
昔瑶根本没在意顾洵的要求，因为她已经开始计划如何给小白猫洗澡、打理毛发、准备吃喝了。
回到县衙，昔瑶只想赶快把顾洵送回知县宅，然后回小食堂烧热水给小白猫洗澡。
谁知走到知县宅门口，顾洵根本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大人，我把你送进去吧。”
“不用，小食堂还有饭吗？”
“大人饿了吗？”昔瑶回忆了下，晚饭时确实没看到顾洵。
晚饭那会儿，顾洵正心情郁闷地在大堤上看北上的漕船呢，可不没来吃饭么。
“想吃什么？”
昔瑶只能把小白猫的洗澡计划推后一些，“我给你做。”
“樱……”顾洵原本想说樱桃乳酪，但这会儿吃这个也不现实，遂又改口，“随便吃点吧。”
“好哩！客官稍等。”
到了小食堂，昔瑶把小竹篓放下，发现小白猫已经睡着了，正好现在不用洗澡，让它乖乖睡吧。
打水净手后，昔瑶打开橱子，取出一把金黄的面条放进瓷碗里。
“面条都变色了！”桌子旁的顾洵眼神挺好，“不会坏了吧？”
其实，顾洵原本想说的是，就给救命恩人吃这个，也太简单了吧！
“这是我下午刚做的玉米面条。”
昔瑶端着碗走过来让顾洵看，“新鲜着呢！”
“这个好吃吗？”
玉米面还能做面条，顾洵不信它会好吃，但小食堂银钱紧张，玉米面早已代替白面成了主食。
“大家晚上吃的都是这个，反响还不错。正好高汤还有一些，很快就做好，大人先喝口酸梅汤。”
昔瑶将一碗井水镇过的酸梅汤，放在顾洵面前。
“这个入口冰凉酸爽，大人先开开胃。”
顾洵半信半疑地尝了尝，果然如昔瑶所说，十分好喝，若不是装作脚不方便，他一定要再去倒一碗来喝。
正在领悟有得必有失的顾洵，忽然又被一阵从未闻过的鲜美味道吸引。
“昔尧，这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