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麻烦您明天让人把车拖去修理。今天就先回富丰。”

    二十三点十六分,幽墨色的夜空渐渐飘起牛毛细雨,温姜玉踏上最后一辆公交,手上的雨伞似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哗啦地往下抖着雨水。

    “丫头,这么晚了,又加班吗?”

    “对啊。师傅,今天我们有同事从京城旅游回来,给了我好些特产,你拿些回去给阿姨尝尝吧。”

    “欸,不用不用。”

    “拿着吧,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之前不是说阿姨老唠叨着要去京城旅游,你拿回去她肯定开心。”

    “那......谢谢。”

    温姜玉抬腿往车厢后走,却发现今晚竟然还有人同车。瞥了几眼,高鼻梁,深眼窝配红唇白肤,活脱脱是个俊男,还是个混血的。温姜玉心里想着明天得和林君茹聊聊今晚遇到的美男子,保证她这个富家千金每天都积极地来体验“平民生活”。正想象着那丫头兴奋的样子,对面的那人朝她看了一眼,姜玉回以一笑。

    “富丰君裕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温姜玉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混血,想着自己平日怎么没在这小区里见过此等神仙。

    快步上前,唐楷头上多了把伞。“先生去哪?我捎你一程吧。”身边那人停下来看着她没说话,姜西以为他听不懂,又用英语问了一遍,对方才缓缓道出两个字“十座”。

    “那走吧。”温姜玉话音刚落,雨伞易了主。

    “谢谢,我来撑吧。”

    多年后,姜玉问起那人是何时对她动了心,那人不说,只是看着墙角那把墨绿色的雨伞,缓缓地笑了。

    往后一个月,温姜玉再也没遇见那位美人。倒是林君茹这位富家千金陪着她坐了两个星期的公交,叫苦连天。用她的话来讲,要是让孕妇来坐这车,保准把孩子摇出来。

    “我昨天遇见你家那位老佛爷,他问我你有没有交男朋友,还让我叫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你们父女俩吵架怎么像个孩子......哎,说曹操曹操到。" 林君茹把手机扔给姜玉,“你自己与他说。”

    温爸原名温擎苍,早年是在一小县城里教英语的老师,奈何年轻气盛,立志要干一番宏伟事业,所以当了两年先生后便弃文从商,前前后后给大老板当过翻译,开过公司。后来遇上金融危机,生意渐衰。他老人家也不知怎地,干脆不干了,转身一头扎进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之一——中医。往后走到哪都逮着人望闻问切,活像个行走江湖的黄绿医生。前几年老人家还跑去医科大学考了个证,这回便是个领了证的民间大夫了。

    “女儿啊,你何叔叔的儿子在找陪同翻译,我给他推荐了你。”

    温姜玉怕他又在乱牵红线,问: “他儿子不是会英语吗?”

    “找的是德语翻译,我等会儿发他的号码给你,你和人联系。”

    两父女又聊了几句便草草的收线。温姜玉将手机还予君茹,道: “我爸给我找了门翻译的差事。”

    “哈,是哪位老板敢让我们公司的副总裁做跟班?"君茹打趣。

    说温姜玉是副总裁也不为过。刚毕业那会儿,两位德语系的姑娘做的都是外贸,温姜玉自大学起便接了老爹的位做独家的采购经理。说是经理,其实就是专门帮海外公司找货找工厂赚取些中介费。但林君茹是实打实的996社畜,这可苦了这位富养女,每日朝九晚也九,偶尔还要倒时差熬到凌晨三四点,弄得君茹每次看见温姜玉便要和她大吐苦水。

    “姜玉啊,你命可真好啊,管着你爸留下来的生意逍遥自在。不像我,一周六日,日日苦不堪言。”

    姜玉笑笑,这世道做甚都不容易,自己管的那些生意时有时无,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提议: “你何不帮你老爹开拓海外的市场,帮自己人赚钱总好过帮别人赚钱。” 姜玉知道林君茹的父亲林则鑫是做机器的,在当地小有名气。她想,君茹既然已有自家的货源,何不自产自销?她现在在别人家的公司当海外市场的销售,帮别家赚钱,何不赚自家的钱放自家的口袋。

    林君茹不是没考虑过,但自己孤身一人也没什么经验,怎么看怎么难。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闺蜜,灵光一闪,这不就坐着军师嘛!于是两人便搭伙干了起来,第一单生意便是和姜玉的老客户做的。有了好的开头,两位姑娘便不再偎首偎尾,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如今也有了在区里排上名的公司,叫越洋外贸。

    温姜玉将思绪拉了回来,答道:“说是正丰的老板,他老友的儿子,叫何费。”

    “嘿嘿,原来找的不是差事,是女婿啊。”君茹调侃。

    姜玉对她的调笑习以为常,不作回应。她拿着在手机上输入何费的号码,不一会儿便和电话那头的人约了时间。

    “林总裁,周五请假一天行吗?”温姜玉问君茹。

    “冇问题,我们温副总裁就放心地去吧,要是他们公司有什么绝色帅哥就给我们挖过来。”

    温姜玉笑她不正经,掷了一抱枕过去。

    周五这一日阳光正好,温姜玉如约来到正丰公司。前台的工作人员领着她坐电梯上了二楼,电梯门一开,便看见走廊落地窗前站着两束修长的身影。

    何费最先看见温姜玉,不因别的,只因温姜玉的气质过于出众。一身纯白色的改良汉服西装,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根发簪全数盘在脑后,只留几缕青丝挂在两侧,随着步履轻轻飘动。秀眉红唇,冰肌玉骨,型系大家闺秀,神却似……什么来着?

    何费这个从小泡在洋水里的脑袋忽地想不出适当的词来形容。神似谁?啊,似幼时看的小说中的女主角!叫什么来着?霍青桐!

    何费用肘撞了撞身边的人后,便上前迎接走来的美人。

    “你好。”

    “你好,何先生。”温姜玉伸手轻握。这时落地窗前的另外一人抬眼看了过来。姜玉愣了愣,这位不就是那日偷了自己伞的美男子?

    何费见温姜玉看着自己身后之人愣了神,便介绍:“这位是……”

    “唐楷。”落地窗前那人主动出声。何费一双狭长的眼睛顿时徘徊起来。这两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温姜玉。”姜玉伸手。

    “幸会。”唐楷回握。

    “何先生,请问……”

    “叫我何费就行。”何费笑道,转头又对唐楷说:“我等会儿再和你聊。”之后便领着温姜玉走向办公室。

    “温小姐我们边走边说。客户今天下午两点左右到,来了之后我们会带他去厂里看机。等一会儿我先带你到厂里看看机器熟悉一下。”

    温姜玉点头,前几日何费已将具体资料发给自己,今日能先去工厂里看看机器也好,有个实物对照提前了解更方便工作。

    “随便坐,喝咖啡吗?”何费引着她进了办公室。

    温姜玉看了看表,十一点,饭前喝咖啡更精神,“好啊,斎咖,谢谢!”

    何费将胶囊扔进咖啡机,转身靠在桌沿上 “温叔叔还好吗?我有几周没见你爸,不知他老人家现在还有没有去茶庄里下棋。”

    温姜玉听老爹说过这事儿,何费他爹何润生在自个儿的茶庄里搞了个中老年棋艺交流会,每逢周五便一群老友相聚下象棋。

    “他在那儿活跃着呢,还老赞你棋艺高,说后生可畏。”

    何费端着两杯意式浓缩走回办公桌前,“嘿,叔叔那是抬举我了。”

    其实温姜玉与何费交集不多,也就读大学的那段时间在何家见过一两次,当时何费在利国留学,几年也不回来一次。

    两人又聊了些话,喝完咖啡,何费带着温姜玉下厂里去了。大致看了看机,和技术人员聊了几句就已到饭点,“姜玉,咱们公司附近有间特好吃的煲仔饭,一起吃饭去?”

    “好啊,你地头你说了算。”一个上午的时间,温姜玉已与何费熟落了许多。何费这人给她的感觉就像君茹,自来熟,爽快得很,是她喜欢的性格。

    “我听我爸说你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算是吧,就一家小公司,不像何总那么厉害。”姜玉打趣。

    “欸,这什么话。”

    “刚刚那位唐先生是你的合作伙伴?”温姜玉听温爸曾经说过何费和一朋友合作将何爸原有的电容厂扩大了一倍,技术成了全省最顶尖的一家,业务就更不用说了,不是她们自己的小厂能比拟的。

    “对,怎么?你们认识?”何费的好奇心上来了,刚才那两人间微妙的气场让何费怀疑姜玉是不是自己老友的旧相好。但转念一想,姓唐那小子都单了这么久不开化又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相好呢?

    “之前见过,他还欠着我东西。”

    “嘿,少有哦,他还欠着人东西,莫不是欠你钱了吧,多不多?你悄悄告诉我个数,我怕他卖了我家股份还债。”

    温姜玉被他逗笑了,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多,五百万而已。”

    “我k”何费及时住了嘴,“呸呸,咱平时不这样哈,咱是斯文人。”

    姜玉笑了,觉得何费真是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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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修改了一些内容,让故事情节发展更合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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