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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武钲那头叫阮叔拖住了,阮叔与他定了一个君子协定:若是哪天武钲要走,必要知会张家。张昙则静待表哥庾昭明回城的日子。

    终于,在一日下午,庾昭明匆匆出现在延庆巷。

    张昙接着表哥,一路去了后院。这时已近傍晚,天空中的云开始出现晚霞的形态。张昙站在堂外看着天空,顺带平复心中一点小小羞涩。庾昭明出来后,兄妹二人一齐去了前院。

    庾昭明近日刚回城。张昙想庾昭明辛苦,便计划着明后日再入宫。然而庾昭明看出了张昙的犹豫,问:“这几日还好?”

    张昙不由摸了摸脸:“如今我脸上什么都藏不住了么?”

    庾昭明睇她一眼:“也藏得住,只是藏不大深。”

    “啊,”张昙哀叹了一声,“我这修为还退化了?”

    庾昭明不免失笑。他上手想薅一把妹妹的头,却猛然发现她头上发髻整齐,又戴了珠翠,不似小时候那毛茸茸的样子,便将手背在身后,道:“小姑娘家这样便挺好,做那老气横秋的样子干什么?”

    张昙故意看了庾昭明一眼,笑而不语:如今这背着手,又大发议论的模样,到底是谁老气横秋?

    庾昭明看懂了张昙的眼神,到底没忍住,上手薅乱了她的头发...

    张昙命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点亮烛台,配着空中的流明,请庾昭明一同入席。席间,说起了焉耆与金精之事。

    庾昭明听到“焉耆商人”四字时,不由诧异。待张昙说完,他已明白表妹想问的问题。

    “焉耆,其国在葱岭之西南,据说其国盛产各类金银器与宝石。因此,那人说金精产于焉耆,约莫是可信的。”庾昭明道。

    只是,十数年前,焉耆与曹国因为一块谷地起了争执,两国你争我夺,闹了好些年,最终曹国一怒之下,封住了往来焉耆的道路。

    两国再不来往,只通过一座叫照城的城镇间接往来。曹国不许焉耆商人向东出山,同时对来往焉耆的货物课以重税。

    焉耆商人自那时起便渐渐销声匿迹。

    这便是武钲那个问题的由来。

    “那焉耆商人姓甚名谁?你可看过他的文牒?”庾昭明问。

    张昙细说了,庾昭明又问:“那二人还在城中?”

    张昙又将她命人拖住武钲二人的情况也说了一遍。庾昭明一笑:“那二人此番跋涉万里而来,又好容易搭上了你,不会这么轻易便走的。”

    张昙隐约有些明白:焉耆叫曹国扼住了,那些焉耆商人行商不易,不然也不会翻越砂海,走白山南道来高昌。

    “你想做这金精生意?”

    “是,”张昙道。她命文竹去将先前博王后送的首饰盒子端出来。打开后,推给了庾昭明。

    “这金精,因其色重,东土人爱它端正,这小小一颗,便值千金。”

    庾昭明是第一次看到金精制成的首饰。他看了一时,慢慢用手划过项链上的每一个珠子,收回手道:“这金精虽极可能产自焉耆,但路途太过遥远。且那人分量如何也无法得知,这生意恐怕不好做。”

    这正是张昙顾虑之处。可是这几日她心中反复思量,仍觉得无法放弃,便咬了咬牙道:“先前一直找不到这金精的来由,如今好容易有了点消息,不论如何也要去弄个清楚。”又道:“刚刚你提点的我记下了,我想办法先弄明白。”

    庾昭明点点头,想想又道:“白山北道,五姓国同气连枝,我高昌又与五姓国结盟。你若想与焉耆做生意,恐怕中间有得商量。”

    庾昭明不懂生意之事,这只是根据如今常情做的一个推断。

    这无异于又是一盆冷水。张昙心底那点小小火苗顿时微微摇摇。她且极力护住,向庾昭明道了声谢。

    武钲施施然看着道路两侧的商铺和行人。这时他们刚从客店里出来不久,这几日无事,武钲便将这都护城的外城几乎逛了个遍。

    他荷包里虽有钱,但并不打算买什么,就这么饶有兴致的左右张望,连一条路过的狗尾巴为什么不翘也能看得饶有兴致。然而阿难百无聊赖,拖着脚步跟在后面。他最讨厌不花钱的干逛,可没有办法,如今他手上没有钱,只能跟在武钲身后。

    走了一时,阿难恼起火来,虽说没钱便没有说话的底气,但这种无聊逼得他胆气雄壮,大步走上去张口问道:“这几日那阮老头儿不见来了,他们是不是改了主意??”

    然而武钲头也不回,闻若未闻。

    阿难在身后怒目而视,他最讨厌人的便是这一点:你问,他明明听到了也不答,叫人弄不清他到底是聋了还是听不清。

    他这头快要暴躁,那头武钲终于有所感,回过头看着他这位暴躁表弟,笑道:“想见他还不易。若想见,今日你去递句话,最迟明日,便能见到他。”

    只有这一句,然而这一句不能解阿难的惑。

    “你要约他?”阿难当了真,随即又问出一个关键点:“约在哪里?”

    约在哪里?武钲摸了摸荷包:这还需要问?要约当然就约在客店里啊。到时候上一壶茶,哪怕到了饭点要吃饭也不怕,客店的餐费可比外面酒店的便宜。

    “人家约你在酒店,你就约客店,可真是......”阿难很有些看不上。

    武钲眼一横,干脆将怀里的荷包揪下往阿难怀里一扔:“来来来,反正就这几个钱,我都交给你,你去找家酒店给我安排一桌。多退少不补。”

    阿难隔着荷包捏了捏,当即烫手山芋一般又塞回了武钲手上。人穷气短,这不丢脸。打肿脸充胖子,那才可耻!

    “约过来之后呢?你说那张家到底如何打算?”阿难这问话绝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他心胸阔大,精神刚健,从不需要用转移话题来掩饰尴尬。

    武钲双手一摊:“这是张家的事,我如何知道?”

    阿难气结。武钲笑着拍了拍阿难的肩膀:“好歹相距万里之遥,还不兴让人多想想?正好,也让我看看,这张家到底有多大胆魄。”

    说着又一笑,道:“你明日去见那老叔时可别直突突的说我要见他,就说过两日,我们便要走了。”

    “走去哪?”阿难问。

    武钲微微一笑:“继续向东去。”

    这又是为何?

    然而武钲再不负责解释阿难的这个疑惑,只拉着阿难一路去了。

    高盛宫前殿书房内,高昌王面前摆着来自都府尹的一封奏折,其上,详细记载了当初那名叫武钲的焉耆商人因在内城闹事而被关押训斥之事。这原本只是一份简单的记录公文,如今郑重誊抄,又整理了词句,才呈了上来。

    高昌王看过一遍,看着将这封奏章奉上来的庾昭明,问:“这焉耆商人情况,你是如何知晓的?”

    庾昭明便将情况前后说了一遍。待高昌王听到张昙将这焉耆人欲往东土去的消息报给庾昭明时,笑道:“昙儿脑子转得倒是快。”

    庾昭明也笑:“估摸是那日听我说了南道与北道之事,后又听说要往东去,怕这二人惹出乱来,所以急急报给我了。”

    高昌王闻言笑看了大儿一眼:张昙怕这二人惹乱不假,其次也是想以此为机再试试他们对此事的态度。他相信昭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节,却闭口不谈。高昌王向来不允许臣子对他心有隐瞒,此时他心中却有些高兴。

    “你告诉她不要多想,在商言商。”

    庾昭明起身应是,又道:“不过,这焉耆商人提出往东去,虽说是借此逼昙儿做决断,总觉得其中另有些深意。”

    要走,可以说往回走,这焉耆商人却说往东去......

    高昌王又仔细看了看奏折里誊录的两份文牒内容,然后合上奏章道:“我高昌南部与东土之间有千里碛石川,东行不易啊。”

    父王既已如此说,庾昭明也不再多言。父子二人又说了一时,庾昭明要退下时高昌王道:“久不见昙儿了,让她有时间入宫来看看。”

    庾昭明应了。见父亲无其他吩咐,便退了下去。

    口信送出去两天后,阮叔笑呵呵的再次来到了客店。与武钲见了面,彼此拱了拱手,坐下来后,阮叔先问:“听闻贵主仆要往东去,这是改了主意?”

    “倒也不算改主意,不过想着既然万里迢迢的来了一趟,若贵府不做这生意,索性我再去游历一番,也算不枉此行。”武钲摇着扇子道。他近日在城中看到有学子模样的人手上多配一把扇子,起兴便买了把。别说,这扇子摇起来果然人都风流了两分。

    “如此说来,武公子是有东西要卖到东土去?我主家在东土经营多年,武公子若觉得合适,我们可代为寄售,如此既可免了武公子的人生地不熟,价格也可卖上些。”

    武钲将扇子合上,笑道:“多谢老叔费心。不过此番我远道而来,所携货物并就不多,如今已尽在捷尔金节上出手了。此次若真去东土,不过纯为游历罢了。”

    阮叔便感叹了一番这主仆二人此番来高昌的不易,然后才道:“主家这几日一直在考量。不瞒武公子说,两国确实相距遥远,路途不易。只恐跋山涉水过去,所获不如预期,故而一直未下决心。”

    武钲微微一笑:“生意么,都有风险,贵府多方考量,自是应该。不过,”他话音一转,“某既然敢邀贵府一同前去,自是有把握。”

    阮叔听到此,当即想问一问武钲的把握到底为何,但随即想到,如今他一个单人在此,便是问了,又如何验证呢?

    武钲看了阮叔一眼,道:“老叔不信?”

    阮叔拱了拱手:“非不信也,不过是想到这路途遥遥,要多掂量罢了。”

    阮叔又与武钲说了一时,然后起身,武钲送了几步,彼此拱手告辞。从客店出来后,阮叔径自回了延庆巷,求见张昙。

    见了张昙,他将今日与武钲所谈之语一长一短的都说了,主要是武钲所说的他家就有金精矿场之事。说完后,张昙没有说话。阮叔知道此事非小,只怕三天两日拿不定主意,为避免打扰张昙考虑,便想起身告退。忽然张昙开口道:“我欲派人随这武钲前往焉耆一趟。若请您领头,您身体可还吃得消?”

    阮叔未料到张昙竟有如此决断。这一路过去,路途遥远,所耗不菲,有所得且罢,若空跑一趟......

    “您觉得如何?”见阮叔走神,张昙又问了一声。阮叔回过神来,当即躬身道:“小娘子既有吩咐,在所不辞。”又道:“此去多是走惯了的,虽多年未走了,但想来也无甚大碍。”

    “好!”张昙道,“那便请老叔准备起来罢。”

    “是。”阮叔应下。

    阮叔退下去后,张昙心中激荡,她起身走了一圈,站定脚,喊了一声“备墨!”

    她要写信告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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