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静的可怕。

    念生被困在了这无际的黑暗中，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摸不到。她像溺在深海里的潜水鱼，想呼吸新鲜空气却无力浮上水面，只能在黑暗的深处挣扎，最后沉底。

    这是念生第一次被环境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情况，她竟然能体会到孤独和无力。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这或许是任务失败的惩罚。

    她不但没能拯救任务对象，还加快了他的死亡。

    系统联系到她的那一刹那，检测到任务失败，下一瞬她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她知道自己破坏任务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但是这是她要揪出系统身后狐狸尾巴的第一步，她怎么可能愿意一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为别人做事，那她宁愿玉石俱焚。

    既然系统没有立刻抹杀她，它就还会来找她。

    这个自称“富裕”的系统一开始就没说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惩罚。这或许说明她在这个环节很重要。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它或许认识失忆前的她，不然她怎么每到一个世界就会想起一段记忆。

    如果是故人，那这个故人是敌是友，她暂时还分不清。

    念生不知道在这无际的黑暗中漂浮了多久，这让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她第一次感叹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只有眉心隐隐的阵痛让她觉得自己还没消失在这一片虚无。

    突然——

    黑暗中出现了一团光晕，这光晕以念生的眉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她的眉心也越来越热，几乎要灼烧到她的眼睛。

    念生痛苦地皱眉，闭眼调息，缓解灼烧感。

    这团红光从她眉心扩散到周围，由红及白，照亮了整个虚无空间，当念生忍着刺痛睁眼的时候，周遭的景物快速发生了变化。

    念生呼吸困难，脑袋眩晕，她费力地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这是程清羽的房间，她又回到了这个世界。她的身体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死死地定在床上，浑身无力。

    “富裕，你在吗？”回应她的是窗帘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以及头顶机械钟表齿轮旋转的滴答声。

    系统果然不在。

    系统不是已经联系到她后，才认定她任务失败的吗？怎么这会又消失了？而且她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系统的失踪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她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直到身体又有了知觉。

    不过这对她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她的身体像是被车碾压过一般，竟痛得让她难以忍受。念生下意识想用法术来缓解疼痛，但她的灵元竟弱得堪堪一息。

    她在上个世界就觉得有些古怪，经历了这次任务失败后更是怀疑，直到现在她基本已经确定，她的灵元可能与这些世界有些关联。

    她与世界相辅相成，并不会像系统所说的那样，完不成任务就会被世界吞噬，这只是系统用来骗她的说辞。至于自己的灵元一开始很弱，为什么在上个世界完成任务后又稳固了些呢？

    她想了又想，觉得是因为第一个世界很弱，而这个世界就相对稳固很多，也让她的灵元稳固许多，所以现在被她一搅和，任务失败，世界重启，她就弱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念生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她破坏任务的第二天，也就是穆择心自杀的第二天下午。

    她想到了什么，忍着身体的疼痛摸向床头，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点开短信界面，并没有看到她之前发给穆择心的那条出国短信，看来昨天是普通的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

    “滴滴。”一声短信的声音传来，是穆择心发给她的。

    穆择心：【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不到几秒钟，又一条短信弹出：【是不舒服吗？】

    念生看到这两条短信，已经能想象出手里屏幕前的少年是如何删删改改才打出这两句话的。她早就发现穆择心现实与手里的不符。

    手机里明明能多说几句话，看起来沟通也没有很困难。但是只要把他拉入现实中，他就只剩下了沉默。

    念生有时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拘谨地点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但她想，他这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也如她所想，穆择心每次和她聊天都是组织了很多次语言才发出一句很简短的话，简短到没什么感情，只剩下冰冷。

    穆择心自己能深刻地意识到他的性格有缺陷，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不会过多去关注这些地方，但是最近和念生的交往，让他有点讨厌自己的性格。

    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他也能感觉到他这样做会让她觉得他冷淡，他第一次有种想要改变自己性格的想法。

    其实念生根本不会觉得他冷淡，只是认为他不会表达。

    她没有回他这两条短信，只是眯眯地笑着。如果不回他，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她实在是好奇。

    穆择心：【我问班主任他只是说你今天请了病假。】

    穆择心：【很难受吗？】

    念生依旧没有回他，他都已经知道请病假了，一开始前面发的那两条短信果然是乱发的吧？怕她看出来他问了老师她的行踪？

    她的因任务失败而被困在这里郁闷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

    看在这个世界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甚至可以滋补灵元的份上，接下来她就默默地等系统再来找她，然后看看情况留在这里认真完成任务吧。

    “Let it go.Let it go……”是她的手机铃声。

    看到来电人，她面色一变，接着扬起嘴角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并没有声音，念生挑了一下眉头，率先开口，即使心情是亢奋的，但是她的语气却装的柔弱：“择心同学？”

    穆择心听到了她的声音，心跳停了半秒。这并不似她平时清灵的声音，可能是因为生病多了些柔弱和沙哑，听起来竟然像撒娇。

    “嗯。”他不知道说什么，明明电话是他打来的。

    念生想笑又不敢笑，她只觉得真有意思。

    “是有什么事吗？”她照常发问。

    “没有。”穆择心回的很快，生怕念生觉得他浪费了她的时间。

    念生是真的笑了出来，他这人真的戳到她的笑点了。

    “真的没什么事情吗？”

    穆择心被手机里传来少女的轻笑声吸引，那笑声好像笑在了他的耳朵里，他竟然能感觉到痒。他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短……短信。”

    “什么？”念生故意装作不知道。

    “你，没回短信。”穆择心这下子是真的紧张了，声音紧绷，音调都变了，整个人都很僵硬，“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说完他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他的手机里是有什么怪物缠着他。

    念生听着手机里突然出现的挂断声，愣了一刻，然后大声笑起来，嘴里重复着穆择心最后说的话：“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她的语调都带着笑，她第一次觉得这句话是那么难说出口，要不然她的这位任务对象怎么说完就害羞地挂掉电话了呀。

    看来让她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又多了一样，那就是有一位有意思的任务对象。

    *

    翻滚着火焰的朝阳，半掩在路边的青松旁，向着教室的窗户里洒出光彩。

    期末考结束没多久，班主任就安排了新的座位表。这个据班主任说，座位每月一换是为了让同学们相处的更加融洽，同时考试前几名同学也会有一定的优先权，可以提前和班主任说明自己对于座位的想法，有很大可能选到自己心仪的座位。

    有些同学们很讨厌这种模式，因为他们会觉得和好不容易处熟的同学万一分开就会很伤心，但有些因矛盾看同桌不爽的同学就会很开心。

    总之就是因为这么个事，念生一大早就来到了办公室和班主任说明了自己想换座位的想法。

    虽然系统还没联系她，但是她现在已经决定要认真完成任务了。

    所以她今天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换座位，她想和穆择心坐在一起。

    班主任有些惊讶，因为程清羽同学从来没提过换座位的要求，而且还是换在前方偏一点的靠窗位置。

    念生前脚刚走，穆择心也来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这下班主任更加惊讶了，这可是穆择心提的要求，要知道他已经坐在他原来的地方坐了快三年了。这期间他也有找过穆择心问他换座位的意见，因为他的位置算不上好，虽然靠前，但是很偏，这样也不利于学习。但是穆择心拒绝后，成绩也没有退步，他这才没有再劝他换座位。

    他怎么破天荒地提出了这个要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今天的班主任非常的疑惑，这两个人像是说好的一样，每一个都想往对方的位置旁边换。

    待座位表贴在了前面告示墙上后，念生抽了抽嘴角，看向了穆择心。

    穆择心以为是因为自己没经过念生的同意就坐在她旁边，惹得她不高兴了。他快步上前，想和念生解释。

    但是走到她的身边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难道要说，我想和你坐在一起，所以就坐在一起了？还是说，我们是朋友，所以我要和你坐在一起？

    哪种话他都说不出口，即使这是事实，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念生疑惑，这人到底是因为想和她坐在一起，但是阴差阳错所以道歉呢？还是因为不想和她坐在一起，所以才道歉呢？

    “你是不想和我坐在一起吗？”她把后面的一种情况问了出来。

    穆择心猛地抬头，看向念生的眼睛，然后又望向座位表，发现座位表上两个人的座位变化后，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