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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棋盘·永爱(上)

    四处都是他所熟悉的黑暗,从他踏入这里开始,就是无尽的黑暗。

    然而,比起狭间,这里要暖和许多。

    虽说那自称阿夕的存在,说的是要毁灭核心的话,但如果是在她的身体呢?那所谓毁灭核心,不就是将她这具身体完全摧毁吗?

    所谓的“爱”,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那可真的是太有趣了。

    无论结果怎么样,八岐大蛇来到此处的目的,都是为了找到所谓的灾祸核心。他不打算毁灭,有这样的存在,他也可以……

    如此想着,四周的黑暗中,却扬起微风,星星点点地落下微光。八岐大蛇伸出手去接下一片微光,落入掌心的却是一朵粉樱。他并没让这朵樱花在手中停留太久,翻手松开,樱花便如其他飞舞的樱花一般,从他身边飘然而去。

    一如那些他曾听过看过的故事。

    神明的时间是那样漫长,人类的时间那样短暂,花不了多久,可以看但尘世间那么多有意思的故事。

    至少一开始是这么觉得,但事情会走到今天,除却为了活下来,也有他对高天原确实存有恨意。就算一开始并非他的本意,但在众神眼中,他的一举一动早已有罪。既然如此,又为何不顺从了他们的“心意”呢?

    只是这一路走来,那些盛开的樱花,由人类编织的那些故事,以及看到听到时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身边的蛇魔在来到此处后,便消失不见,唯有他独自继续走在这樱花飞舞的微光道上。然而,在这样的路上没走几步,就能隐约看见有模糊的人影站在一旁。那飞舞的樱花,也有了清晰的来源。

    黑夜山的樱花林盛开也不过如此吧。

    八岐大蛇走着,目光却并未从那些人类身上挪开。虽说故事多,但诸多故事却有千千万万相似。因此,他才会对「她」的故事分外着迷。虽说千千万万相似,可他又看不腻听不厌。因此,他才对人类有格外的宽容和慈悲——并不被高天原认同。

    “你想让我看到什么呢?”八岐大蛇唇边带着笑意,来到的地方,正中他心意,“这里的故事我都太熟悉了。看见了吗?那边有对母子,母亲呕心沥血照顾抚养长大儿子,但儿子却因母亲年老眼瞎而丢弃她于深山,倒是有一善心妖怪将其救下。可惜眼瞎让她完全认不出妖怪,误以为是她的儿子。”

    八岐大蛇又向前走了几步:“那边两人儿时曾是最好的朋友,却因为一个家里是武士,一个家里是权贵而最后兵戎相见。”

    这片樱花林,几乎每两三棵树下,都有人影。八岐大蛇就这样走着,耐心十足地说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在狭间他也这样说过给镇墓兽伊吹,就像神明阿丰那时会每日准时为他奉上故事和樱饼一样。

    樱花林会有尽头,故事也不会永远存在,所以,当他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含花踏草的脚步戛然而止。

    盛开的樱花在繁盛处开出了鲜艳的红,以及他熟悉的血腥味。鲜红的樱花从少女的手腕开至胸前,枝丫刺穿和樱花一样的娇柔的身体,将整片樱花林都覆盖。一朵接一朵,樱花层层叠叠地开着,又从胸口蔓延上脖颈、脸颊、下巴、嘴唇以及额头。

    “话说……看过听过那么多故事,你会不会也想拥有自己的故事?”

    “……”

    “不想吗?”

    并非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谁来见证他的故事呢?一路走来,从来都只有他自己,所谓他的故事又交给谁来写呢?从高天原,从旁人口中得知的故事,又与他自己真正的故事相差几分呢?

    无人知道,他也不需要。

    然而,眼前的景色美丽得几近破碎,令他第一次产生“若是有能见证自己的故事的存在,或许也不错”的想法。他再度迈开步子——他不再满足只是看着那些故事,他偶尔也想借个契机创造故事。

    前提是,那些世界还存在,高天原所谓的神明不会打扰到他创造的故事。

    为此,他需要那个契机,也需要灾祸的核心。

    驻足于几近被樱花覆盖的少女面前,八岐大蛇伸出手。当指尖触碰到少女身上开满的第一朵樱花时,从那里蔓延出的黑暗将四周又完全吞噬。

    蛇神将落空的手收回,脸上显露出一丝疑惑。在又向前走一步,四周却变幻出之前的樱花林,少女又近在咫尺。他试图再次触碰,而景色也如同镜花水月般迅速褪去。那或是他多次希望看到的景色,于此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所以,他再次将手收回。

    如果这是幻想,那将幻想变成现实不就好了。

    —

    因失去什么而变得动作迟缓,但更因为有什么刺穿着自己,而觉得疼痛睁开眼。

    “你之前说,只要我能除去伊邪那美,你就愿意被我所用的交易,还在有效期吗?”

    下巴处感到一阵凉意,随后对上一双紫色眸子。

    “……”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在期望别人来救你吗?”

    在意识回醒,尽力忽视内里空洞带来的痛感后,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身上各处传来。我微微偏过头,终于明白酥麻的来源——树枝从身体各处穿过,低头去看那空洞之处,也开满了樱花。

    “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在这……”还未说完,嗓子处也出现了酥麻的感觉,说话也艰难。

    “嘘……”他贴近我,伏在我的耳边,手被一个冰冷之物包裹住,“你只要回答我,那个交易你还做吗?”

    ……我还记得那个交易的内容。珍视之物被遭到践踏,所以想要毁灭,因此而生长出的仇恨,向眼前的蛇神提出的交易。

    “关于「哥哥」的死,关于「源稚紫」的一切,关于所谓的出云国旧神的一切,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意识在瓦解……

    “「」……我「」……”

    “「」……归「」……「」……”

    “以及……”

    那声音轻得像风,而关于「」的一切,也要……

    “你内心堆积着,因何物而未能展现的「恨」和「愤怒」,到头来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即便如此,你也不想继续活着吗?或是,你只想顺着所谓的命运,就此永永远远消失?”

    永永远远……消失……

    那些记忆在消失。

    因为不属于我。

    不……属于我的也在消失。

    我知道,这是「回归」的征兆。

    因为我摧毁了这个可能里所有的世界意志,祂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可能的未来将不复存在。所以,祂们想要带我走。

    我属于祂们……

    一开始就属于……

    ……可是,以失去「」为代价……以失去无法感知其他,陷入无穷无尽的混沌和束缚——再无人知道「」是谁,再无人在意「」,失去一切,却也得到一切——

    —

    他静静地看着樱花越开越多,鲜红到发黑发紫,不断地开满,甚至许多朵都因为开着,而簌簌不停地掉落在他的怀里,他的衣物上。

    即便如此,他也维持着半弯着腰的姿态,维持着轻声与她说话的姿态。

    只不过,许久后,他到底没听到少女对于交易的回答。

    “可惜了。”蛇神平静地直起身体,注视死物一般注视着那堆层层叠叠的樱花。

    若是在尘世间,这样大量开着的樱花,这样鲜艳的樱花,只有埋了众多尸骨之处才能开出。可这一次,他却生出一点厌恶。至于那非常平静的一句“可惜了”,一点惋惜的意味也听不出。

    “不过……”

    那些樱花堆积着,如潮水般蔓延至他的脚边。

    “我信守承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你独自消失。”

    尽管如此,他也做不到和她一样,将爱恨情仇统统抛去,就那样从容地消失死去。

    他还有未竟之事,他是如此不甘。

    高天原众神听信的预言,将他打入狭间之愤恨。

    人世间人类因其自身之罪诞生的无数故事。

    关于他的故事,即便可以见证的存在想要慢慢消失,他也不允许。他将那些樱花挥开,让蛇魔们纷纷钻入被无数樱花包裹的中心。

    樱花因为蛇魔的窜动,由一朵一朵,变成一瓣一瓣地飘零。妖力波动着,将一层又一层的樱花震去,露出被黏稠的绿色之物包裹着的少女——唯有被吞噬着亦不自知的眼神,还残存着一点关于「她」的东西。

    蛇魔缠上少女的脚,却被那绿色黏稠之物也包裹住,只能仰着头疯狂摆动身体,想要挣脱。绿色黏稠之物并不在乎蛇魔,只是不断地将蛇魔也吞入,直至蛇魔几乎也没了生命。尽管如此,还是有更多的蛇魔接替着。

    “我很好奇,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反抗?顺从?或是……”蛇神并未理会前仆后继的、被绿色黏稠之物吞噬的蛇魔,反而是伸出手指,抵住了少女的额头。

    —

    有一瞬间,再也没有了那样的嘈杂。

    不……按理来说……

    “刚回归……「自我」没有完全清除干净?”

    “……”

    “……行吧。虽然过段时间就好了,那你去那边吧。”

    意识落下,终究让我回想起一点东西。

    「回归」了吗?

    “……那……边?”

    眼前的“人”模模糊糊,只是给我指了个大概的方向。我还想要问什么,却发现四周全是陌生之地。

    「回归」……吗?

    「自我」……还活着吗?刚刚我听见了关于「自我」……

    ……

    我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走去,路上碰到过好几个和之前一样模模糊糊的人影,我想要开口问,但祂们好似没看见我一样。

    ……

    那是段极为无聊且漫长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就算出去,祂们也看不见我。

    是因为未除尽的「自我」吗?

    然而,即便这样想,也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在某个时间,我发现了所谓的世间,所谓的人类。他们脆弱,美丽,每个故事鲜活到都牵动着几近令我遗忘又破碎的「自我」。

    我沉溺在其中,却不为那些故事中的人物而悲哀。

    因为,在每个故事里面,每个人都有选择,至于怎么选择,故事的走向是于他们而言,是好或是坏,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某次,我好不容易走出我所在的地方,隐约听到了那些模糊的“人影”说着话,然而祂们看到我的来到,一致躲开,不再说话。

    ……因为我还有「自我」吗?

    ……「回归」祂们,本就不能有「自我」。虽说这样认同着,心里却难以平静——我又一次成了「异类」。

    不过,只要不来打扰我,我也不想多生是非。

    于是,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有些话语没办法掩饰了,它们随着那些模糊的人影来到我的面前——

    “吾等若有异心,必将招致毁灭。”

    “我有何异心?”

    祂们没有回答,只是非常统一地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是「自我」?还是因为看了那些人类故事,你们觉得这不是神明应该做的事?那神明应该做……”

    ……没有回答。祂们甚至对此,毫无思考。我突然意识到,祂们是祂们,而我仅是我。祂们遵从着什么,不必思考,也不必怀疑。

    我不再询问,一边任由祂们将我带走,一边想着该如何逃离。

    既然这里容不下我,那索性不如回到人间去。

    可是,迎接我的是无尽的驱逐。就算逃出去,也要被抓回。无法去到人间,钉入胸口的是沉重的枷锁,骨肉被无数次脱离又愈合,疼痛早已成为习惯,深入被枷锁死死定住的心/空洞,沉入黑暗之中——孤寂到令人发指。

    人类终究还是找到了我。那些贪图着力量的人类终究来到了我的面前,毫不犹豫献上纯洁的灵魂,只愿我能赐予他们力量。

    为了利益而不惜杀害同胞……这和祂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说到底,神明也好,人类也罢,不过是形态不同。除非将心剖开一看,否则都是一样。

    祂们不会思考,但若是有了思考,祂们又该怎么办呢?也断然会出现和我一样的存在吧?只是,我没必要去考虑那些。若非祂们逼迫,若非祂们定要我坠入深渊,我不会做到那样的地步。

    当黑暗逐渐散去,那些纯白灵魂被我注入力量,化作人间灾祸,我便知道自己离开此处的机会来了。

    我依然爱着人类的故事,也将神明和人类一视同仁,只不过区分了无所谓的存在和有趣的存在。所以,无所谓的存在,也是没必要的存在。人类开始畏惧我,他们不再向我祈求力量。有了思考的祂们对我恨之入骨,渴望有一日能让我彻底消失。

    “人类,妖怪和神明一起,不日会来到您这里。”

    “所以呢?”我将一颗棋子放下,兴致缺缺。

    “您是否有打算……”

    我没说话,只是对眼前的棋盘瞬时没了兴致,将要下落的棋子丢回原处。

    “臣下失言。”黑发青年立即起身跪拜在我脚下。

    “你想说什么呢?阿夕。想说,这里不过是场梦?不过是某个存在的幻想?我不过是被他利用了?”

    他直起身体,抬头看我:“您都知道,为什么……”

    “把手给我。”

    他虽然困惑,却照做了。我俯身,拉起他的手,让他的指尖触碰到胸口处:“他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用无数的疼痛将这里填满。虽说祂们到底是怎么样,连你则说不清,可是,也不排除,我回归之后,祂们真的有可能这么对我吧?”

    胸口处,那曾经空洞之处,被一个冰冷的、泛着微光之物死死填满。

    “天羽羽斩?!”

    我感到他的手在颤抖,却因他的反应而着迷:“我以为,你只是想代表祂们,看看我的结局罢了。”

    “我……”

    “嘘,王是王,臣是臣。”我伸出另一只手,以食指慢慢抚过他的额头,眉眼,“这是你应得惩罚,如果你来早一点,说不定我就是你的了。”

    “……我从没那么想过。”

    “你说的什么人类神明,不会是晴明他们?”我松开他的手,“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希望我放过他们吗?”

    “……”

    “嗯!不愧是阿夕你啊,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你猜猜我和祂们最后是怎么说的?”

    “……”

    “你该不会还在想,源稚紫不会这么做吧?可是我就是哦,真的不能再真了。只是太可怜你了,不想她这么对你,所以我才出来的。”我蹲下来和他平视说。

    “……为什么?”

    “因为再也没有谁会爱我了。连阿夕,你也是因为世界快崩塌了,发现不对才会来到我身边。”

    “不是这样,我只是……”

    “这是惩罚哦。”我因为他慌乱的样子而开心,“因为我快撑不下去了。什么出云国旧神的过往,什么人世间的记忆,那么多那么多地压在我身上,真的好累。如果只是些美好的东西,也就算了。可又还有那些我讨厌的东西,我必须忍受。就因为我是神明的另一面,所以这些我就必须承受吗?”

    “抱歉……”

    “我已经惩罚过了阿夕,所以这不是阿夕的错了。”

    “那祂们……”

    “祂们又不爱我,把我留在这不也挺好的吗?况且,这也是祂们想要的结局。由我暂时统治着,好过祂们后来还要来收烂摊子。”我伸手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比起那个,你会一直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

    “……”

    “阿夕?”

    “……嗯。”

    “你要一直一直爱我哦,都是因为你没来得及到我身边,所以我才变成这样哦。”

    “这真的是你所求吗?”

    “什么啊……你还在担心这种事吗?那我偷偷告诉你好了,幻想会变成现实哦。”

    —

    “你说,要是阿夕知道是我单方面和祂们断了联系,会是什么表情?会哭吗?我可从没看过他哭。不过,这也不能怪我,父母一直管着孩子也是会出问题,对不对?”我仰头看着他,伸手卷着他一缕白发发尾问。

    他似笑非笑,却未回答,任由我枕在他的腿上。

    “呀……我都快忘了,眼前的你也不过是你的幻想,真的你,才不会对我这样顺从。”我松开他的发尾,坐了起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不过,你应该能听到吧?在你的幻想里,完全不用考虑外面到底怎么样了,就算时间过得飞快,你也舍不得这个幻想/故事就此落下帷幕。”

    “……”

    “你说的我都听到了,那个时候虽是在单方面结束和祂们的联系,但也费了我好大劲。交易可以做,但内容要换。现在的话,世界在崩塌,灾祸并没有停止。虽然世界的主人换成了我,但若是主人没有意向想停止灾祸,世界崩塌会继续下去。若想停止灾祸,却又让主人面临着是否将世界归还于无主的选择。怎么办才好呢?这还真是比骗祂们丢下这么些个世界还难啊。”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冰冷轻柔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诶……?”我愣了一下,从他怀里坐起来,转身看到他也微微抬起微微颔首的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或许是你和祂们断了联系之后,或是别的时候,我不清楚。”

    在他说着话,我便慢慢靠过去了,伸出双手托住他的脸,格外好奇又认真地注视着他紫色眸子:“我好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会把你的过去/伤痛,全部填满于我身上的空洞?”

    他没推开我,反倒将额头紧贴在我的额头上:“见过了那么多故事,你觉得我的故事怎么样?”

    “……不想说。”

    “嗯?有那么难以评价吗?”冰冷的气息轻吐在脸上,一年到头都未曾暖过的手,覆上了我的手。

    “不,因为太孤独了。”

    “……”

    “如果那些世界真的消失,真的崩塌,你会有哪怕一点的难过吗?”

    “……”

    “我想要永恒不变的爱,你能给我吗?”

    “爱……吗?”他靠得更近了,冰凉的唇轻轻地靠了一下我的嘴角,语气里又染上全是戏谑的笑意,“我可不懂爱,但若你将我所做的一切称为爱……呵呵……倒也没错。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诶……?”

    他又轻轻地以唇轻点了我的脸。

    “……是你不好,我现在就要交易生效。你只可以和我做这样的事哦,要永永远远地爱着我,永永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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