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寻你12

    相对无言半晌,凌殊不明白对方这是个什么行为,试探着先问了一句:“……左公子?”

    左清焰淡淡地嗯了一下,回了声“郡主”。

    那一派清正的姿态,仿佛是在自己家里见客般的自然。

    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

    凌殊明明瞧不出左清焰神色有任何波动,然而不知是不是做梦看见他看多了,她竟然在这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似乎小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无论是这件事,还是这个人,都显得十分...

    奇哉怪哉。

    收敛了心神,凌殊站起身浅浅行了个道家同辈礼:“不知左公子到访,凌殊有失远迎。敢问公子此行所为何事?”

    左清焰在秘境中受伤的确很重。

    他出来时几乎身上就没一块儿好肉,但怕沾染脏了凌殊,有失她的“体面端庄”,便时时用清洁术维持着自己,脸上又惯常没什么表情,单瞧着倒是丝毫看不出来刘白口中“大师兄受了重伤”的模样。

    只是伤便是伤,任他气息强压平稳,自觉稀松平常小事一桩,内里却早已混乱不堪。

    直到那时凌殊被王府的人带走,他再懒得浪费灵力施法清洁,仅待在原处应对了掌门一会儿,身上便深深浅浅映出大片大片的红色斑驳来,众人才知他的确受了不轻的伤。

    毕竟若是轻伤,他一个宗门天骄,还是个必定身怀不少灵丹妙药的仙二代,怎可能会止不住血。

    是以这才有他伤重的消息传出,引得宗门之人前去探望。

    而就这样,他当晚还夜行去探凌殊闺房,又搅动心绪,以致神魂不宁。

    待第二天确认齐王府一行人安全回府后,左清焰便封锁了院落大阵,闭关调息。

    直到昨日出关。

    左清焰看着凌殊的反应,问题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儿,却并未想要遮掩什么、寻找借口,而是直直对凌殊坦白:

    “我是来寻你。”

    随即瞥下了眼神。

    昨日左清焰感觉伤势好转了一些,便睁开了紧闭多日的双眼,跨出房门,对着那方小池塘施展了传影术法。

    却不想他等了两天,传影中却一直没见到这个人。

    今日还隐隐约约从路过的下人口中听到了十分奇怪的消息:她出家了。

    左清焰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只觉事出突然,非常不对劲。

    以凌殊一直以来的行为方式,若非发生了什么极其颠覆的事,她不应该,也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要说有什么异常,最大的异常便是凌殊昏迷半年这件事。

    他不知凌殊这半年到底是真的完全昏迷还是另有际遇,但究其源头,问题终归与那个果子脱不了干系。

    何况当初他是亲身感受过窥天果的神秘力量,“窥天”这个名字,实在是很有歧义。

    左清焰身上本就有秘密,奇怪的心虚加谨慎之下,便有些怀疑凌殊是不是机缘巧合知道了他一直以来隐瞒的事情。

    若她知道......

    想必会避之不及,遑论再与他成婚。

    可两族联姻岂是说断就能断,加上如今婚事已将近,为了掩人耳目避开他,剑走偏锋选择出家,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不知,她是如何说服皇族的。

    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左清焰想了许多,可凌殊人已不在王府,他无法得知她的实际情况,便当即跟掌门寻了个由头,亲自来看看。

    若她当真......他也不会做什么,或许看在幼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的份儿上,还会帮她一把。

    退婚刑罚而已,小姑娘承受不住,他却没关系。

    无所谓,反正他没有感觉,不是吗。

    可左清焰不知道他提着的心,直到看到方才凌殊睁眼发现他时并未出现什么异常、并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模样,才暂时放了下来。

    左清焰暂时放下了心中莫名的疑忧躁动。

    只是这直愣愣不加修饰的一句话,却听得凌殊又是一愣。

    凌殊眼睛眨了眨,一时有些琢磨不透。

    见对方又没了下文,她只好继续问到:“公子寻我?…可是有何要紧事?”

    什么事儿值得这位一心修行的大师兄特地从宗门亲自出来找她说?

    左清焰微微点了点头,又抬起了眼神,似乎丝毫不通人情世故,眼里是一片纯澈的疑问:

    “郡主为何临近婚期还要出家?可是对我有何不满?”

    凌殊:“……”

    这、这么直接的吗?

    凌殊一时哽住了,微微启唇,眼神飘忽莫名有点不敢直视左清焰:“...并非如此。”

    随即眨了眨眼睛,又觉得并无对不起左清焰的地方,便下意识昂首:

    “先前阿殊重病不治,险些就此......幸得高人指点才侥幸续命,但却只能困宥于这方寸之地才能续得生机,因此出家在此,实乃不得已之策,与君无关,还望体谅。”

    左清焰眉目忽凛:“重病不治?何病?”

    说话间还从指尖凝出灵力探入凌殊经脉,欲要仔细探查。

    凌殊此前是个纯粹的凡人,并未修炼过,原先被左清焰用灵力探查身体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现在她已然开始修炼,并且已经修炼小有成就,自身灵息顺畅运转当中忽然从外界闯入一股力量,她便一下子感觉十分清晰,似有冰水忽然从极细的管道中冲出,对着她的四肢精准覆盖,激得她下意识颤了一下。

    从未有过这种感受的凌殊便当即运转力量阻断了左清焰的灵力,却不妨被左清焰一下抓住手腕。

    左清焰先前在宗门客院夜探凌殊闺房的时候便偷偷查探过她的身体,当时并无异样,反而精力充沛十分健康。

    可下山才多久,竟然重病不治?

    先前他只以为凌殊是知道了什么,或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出家在此。从没考虑过竟然是因为在这里治病。

    没做多想,他便要再次查探凌殊的身体,却再次出乎意料地,竟然被凌殊出手阻止了。

    左清焰眉宇间更加拢紧,刚刚那是...灵力。

    可是皇族向来是不允许子弟拜宗修行的。

    担心凌殊体内有异,左清焰干脆握住凌殊的脉搏再次将灵力强硬闯入进去,迅速又不放过任何角落地查探了一圈儿。

    ......

    方才是左清焰未设防,才被凌殊阻断灵力,如今他认真起来,以凌殊的修为如何能够抵挡。

    可察觉到灵力再次开始游走之后,凌殊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满,左清焰先皱紧了眉:“你在修炼?”

    他已经探到了凌殊丹田,筑基的标志很显眼。

    虽然凌殊的周身气息仍如一个凡人一般,但经脉丹田的变化是隐藏不了的。

    左清焰不知凌殊是用何种手段隐藏了修为气息,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如此,若被皇族发现了怎么办?

    凌殊见状略略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敢回话。

    她近来老是做一些左清焰视角的梦,但梦中的左清焰老是踽踽独行,无悲无喜。

    受伤是家常便饭,笑容是寥寥无几,已看到的几十年的时光,充斥的不是鲜血就是孤寂,他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甚至竟然还让她觉得有些可怜的意味儿。

    总之对这位未婚夫的感受奇奇怪怪。

    方才乍见本人,竟一时忘记了——

    面前这位可是后来眼都不眨、手都不用挥,就能灰飞烟灭一大片的鬼主......

    通常无甚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处会杀到哪儿。

    说起来,尽管他后面行径堪称毫无人性,但她似乎还真的从未见过他或愤怒、或伤心、或高兴的浓烈情绪。

    偶尔想起什么,忽然微微提起几乎都不可见的嘴角,或者看到什么,轻轻皱着的眉头,类似这般已经是他最大幅度的情绪。

    如今这般貌似生气的模样,还显得有三分咄咄逼人,气势的确有点厉害。

    不、不,...是非常厉害。

    凌殊悄悄咽了咽突然有些发紧的喉咙,脑海中忽然掠过大千世界中左清焰站在她被偷挖的坟墓里,神情明灭不辨喜怒的样子,又恍然记起鬼哭崖上来不及出声便永远消失的一众仙长...

    想挣开被捏紧的手腕又莫名不太敢大幅度动作,凌殊微微抿了唇,撇下目光不与左清焰凌厉的眼神相接,而后从喉咙里喏喏翻滚出一个“嗯”字。

    ......她心虚作甚?

    在此期间,左清焰已经下意识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她拜了哪个宗门”、“如何帮她隐瞒”、“所以她出家是不是为了避免消息外泄”、“短短时日修炼到筑基她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从未发现端倪”、“修行不易俗世不容,她是不是也很害怕”、“胆子可真大”等等等等...

    最后在得到凌殊回应时,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掩下眼底不知何时漫上的并不习惯的情绪,放开了手:“我不会外传,不必怕我。”

    顿了一息,紧接着便没忍住再问了几句:“身体到底如何?可还有碍?需要帮忙吗?”

    除了切实成为了修行之人,他竟丝毫看不出凌殊身体有什么健康方面的问题。

    像是怕凌殊再紧张,刻意放缓放轻的语调听起来显得都带有了丝丝温柔,可跟冷冰冰木愣愣的表情却不太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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