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寻你11

    皇城消息说灵通时的确是十分灵通,可若说不灵通,天家要捂住的消息,那也是连半丝风声都要等事情过去之后才会漏得出来。

    第二日齐王给皇帝递折子,十分低调地带着故意待在家、被惊梦折磨得十分憔悴的凌殊,和一家子人去谢罪。

    好在出家成为道人,跟出家成为僧尼还是不一样,因为道途并不限制婚娶。

    凌殊自也是不敢提出什么解除婚约的痴心妄想。

    拜见皇帝时,她全程虚弱无力、没有半点精神,除了道歉就是晕眩,其他什么也不说,似乎一副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天就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是以皇帝也并未过多苛责诘难,只要婚约还在,人能保住就行。

    名义上有些不好听,那也没办法了。好歹凌殊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素来端庄有礼,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

    他总不能再为了这一点并不会影响大局的名声,而舍弃了亲侄女儿的性命。

    于是两族的婚礼只好稍稍推延,幸而成婚的日子还在商定挑选中并未最终定下,如今还好操作。

    直到凌殊已经在点苍观修行了好几天,期间她在各大宴席都不曾出现过,日常交际也并无小姐夫人们见到她,经有心人四处探听,皇城内才逐渐有风声传出。

    东街的市场很热闹,既有官家富户的采买下人出来选购新鲜物事儿,也有平民百姓出来置办生活所需,四处都是喧嚣。

    后面菜市场的一个茭白摊子前,三三两两围了几人。

    摊主左瞧右瞧,见方才说话的人已经走远,摊子面前又正好有个熟脸客,她知道这位女客也只是个普通百姓,便神神秘秘凑近了,压着声音与她分享刚刚得知的皇家八卦:

    “你听说了么,风华郡主,她竟出家了!”

    如今茭白才出,正是头茬尝鲜的时节。这位大婶本正忙着跟旁边的人抢着要挑选新鲜水嫩的出来,心神并没有注意在摊主身上。

    加上摊主的说话声音又小,是以她第一时间并未听清:“什么?”

    摊主也并不着恼,她又左右看了看,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神色中满是“这秘密我只告诉你”的紧张和信任,对着摊前的大婶勾了勾手。

    待大婶凑得更近,她才抵在大婶的耳边说:“郡主出家了!”

    而后摊主撤回佝了老远的上半身,等着看大婶反应。

    大婶果然也不负她所望,很是震惊讶异:

    “出家?……哪个郡主哦?”

    摊主很高兴对方与她同频,大婶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与她一样,这让她有一种欣慰和成就感。

    于是摊主虽然面上有些“你连这都不知道”的嫌弃,但还是非常负责地开口给大婶讲解清楚,没有半路吊人胃口:

    “风华郡主!她素来都端庄守礼,是个体面人儿,没想到如今竟出了家,唉。”

    可摊主浓浓的感慨在看到对面的大婶依然迷茫时戛然而止,神情还变得有些燥:

    “哎呀,就是那个对谁都很有礼貌的漂亮郡主呀!陛下的亲侄女儿,齐王府的嫡长女!哎呀就是那边那个王府!”

    说着说着,见对方似是真的不知道,一直对不上号儿的样子,摊主愈发急躁之下还朝齐王府的方向指了指,带着一副奇怪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只是此处与达官贵人的居住街道离得有些远,并不能看得见王府在哪里。

    就在大婶望着摊主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旁边先前也在挑选茭白的另一个大婶凑过来接了句摊主的话:

    “出家了?风华郡主啊?!”

    看起来她似乎十分惊异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独角戏唱起来很无趣的,见此人知晓风华郡主的名号,便必定更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于是摊主兴致又回来了,转头神神秘秘说起了原由:

    “对!听说是因为去了那趟仙山的缘故,一回来就出家了!”

    新大婶闻言更加惊异:“仙山?”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对仙山不解,而是对出家原因是仙山的不解。

    这模样一看就是之前听说过郡主去仙山的那档子八卦的。

    摊主心里更加欣慰,这样她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去解释仙山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当初仙山的事儿你知道的吧?”

    见摊主眼睛斜着瞟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新大婶瞬间意会了摊主未说明的话:“……半年那事儿?”

    凌殊本不是籍籍无名之人,她前头无缘无故消失了半年,纵使皇宫有再多说辞,也难免有风声往外传。

    何况当初派凌殊去仙山的时候,皇族本也没有大肆封锁消息,本是一件喜事,没有宣扬就已经是十分低调的行为了。

    故而凌殊在仙山失踪的消息,早已传进了不少人的耳朵里,还化生出了许多奇怪的版本。

    有说她是得了天大的机缘成仙去了;有说她是路上就被宵小贼人掳走了;有的说她是妖精幻化的人,一到仙山就被识破真身,所以被仙人收了;还有的说去的那个实际上就是顶替的,真正的郡主早就因故亡逝了……

    而摊主相信的是另外一个更奇葩,却听起来好像最有道理的版本:

    有人说皇族故意派出郡主去仙山,目的是使美人计,想要借郡主之手,将仙人以诱之,抓住仙人把柄,从而威胁仙人探知长生不老的手段。

    谁知仙人颇有原则,郡主又知节守礼。

    郡主未能完成皇族的命令,所以便被皇族作了弃子,一怒之下不知道被扔到仙山哪个犄角旮旯去自生自灭去了。

    直到半年后,也就是前两天,郡主才终于被王府找了回来。

    显然,新大婶也是更相信这个版本。

    摊主一见便明白对方知晓原委,连连点头:“没错。那仙山估摸着确实是有些玄乎的道道。”

    紧接着摊主又摇了摇头,面上看起来十分唏嘘:

    “只可惜了郡主。她是个好孩子,又本是富贵锦绣堆里的美人儿,如今竟要去观子里清修度过余生。唉,也不知道女娃子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哟。”

    旁边另有人赞同摊主的话,也感慨地摇摇头:“是可惜了。老一辈都说山间有精怪,看来的确玄乎。这日后啊,还是得小心敬畏一些。”

    ……

    却说皇城风言风语流传了哪些,凌殊并不清楚,如今也并不关注。

    那日凌殊一大早来到点苍观确认的时候,立生道人早早便等在门口,于是凌殊便信了几分立生道人的本事。

    而后她抱着求生的心态聆听对方指点,却听到对方告诉她,她可能是救世主。

    ……

    自然,立生道人话语有玄机,倒也没有说得这么直白,他的原话是:

    “我观福主与此方世界有缘。”

    凌殊可以说是当即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于是她小心而慎重地问了一句:

    “世人存于此,自当皆为缘。道长何出此言?”

    立生道人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看着天边的未知方向:

    “一线生机系于身。福主求生,界亦求生。”

    这话太深奥了,换作一般人可能根本理解不了。

    但凌殊可不是一般人。

    她可是见识过许多个新世纪的人。

    还是跟随新世纪的现代人看过不少花里胡哨的小说的人。

    这潜台词……

    世界就靠她了?

    怎么着,她想活下去,还得先拯救世界是吧?

    她谁啊,这么能呢?

    凌殊当时其实就想直接起身回家的。

    且不说她莫名其妙身患怪疾,连觉都睡不好,单说哪怕她还正常,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普通通弱女子,怎么就跟拯救世界挂上钩了?

    她拿什么拯救?

    拿享年十八的那块碑,还是拿几十年后被挖开的那个墓?

    出于长期习惯性的礼貌,凌殊并没有实打实地翻出白眼,只是准备告辞。

    可是还没等凌殊起身,立生道人便告诉了凌殊她的惊梦根源,以及解决办法。

    凌殊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如此确切地说出她的情况,并直接叫出了窥天果的名字。

    在宁可信其有、和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支持之下,为求生机,她还是稳住了没动。

    幸而那天没动,成功出家进入点苍观修行的凌殊如今已然感慨佩服了自己好几轮。

    都说杀头之前要先吃顿好的,凌殊目前大概就是处于这种状态。

    立生道人经常不在观内,福宝道长又基本上不是在扫地就是在搓香。

    凌殊一个人在道观里可谓自由自在。

    她天天只需要在菩提院内修行,不需要随时行各种繁杂的皇家礼仪,也不需要早起化妆来掩饰自己,不用害怕梦中惊醒,不用担心死因为何,简直就是不亦乐乎。

    若不是每回睡着之后仍旧会梦到左清焰他们,提醒着她可能并没有完全逃离那些修罗场,她过的简直就是浑身舒畅的神仙日子。

    然而这神仙日子没过两天,凌殊便遭遇了不曾预料过的可怕场面。

    凌殊这些天白日里都会在院子里的菩提树下静坐,夜晚再回到卧房休息。

    不过她已经在有意识地减少自己的睡眠时间了,因为她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出发极北去寻找自己的生机。

    没多久她便发现,每当她心中有悟的时候,修为便会动一动,似乎跟之前在大千世界中看到的别人修炼不太一样。

    是以她便顺着此法凝神静气、随心思悟,并借助初生菩提的镇心之力来以此修行。

    不知是不是歪打正着,成效竟然还不错。

    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凌殊筑基的修为就凝实了许多,甚至有点再过不久就要突破的兆头。

    这天凌殊照常在菩提树下静坐,可再睁眼时,却看见有个人不声不响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

    凌殊一时愣住,半晌没能说出话。

    左清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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