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屋外落雪了,空气里清寒的味道蔓延进议事厅,我从指尖冷到心底,垂眸缓缓闭了下眼睛,才平复下错落的心跳。

    卓砚安告诉我,他知道老宫主和瑜夫人为谁所害。

    那一刻我才明白长老们为何要坚持让我听卓砚安的说辞。

    “冷商,你要考虑卓公子的提议吗?”花长老沉下眼眸问道。

    宫子羽见我红了眼眶,蹙眉不忍,“冷商姐姐,你若不愿意,我可代为退婚。”

    雪长老呵斥一声,“宫门婚约岂可容你们儿戏?”

    “卓公子,当年你救冷商于危难,我宫门感激不尽,但婚事如若强人所难可非君子所为。”一向冷静自持的宫尚觉此时正颇为愠怒地看着卓砚安。

    宫远徵看出了我的犹豫,眼底的悲戚难以自抑,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唇边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他缓缓走到我身边,还未开口便落了泪。

    看到宫远徵的眼泪,我恍惚想起儿时老宫主和瑜夫人待我如己出的日子,一时更加不知如何抉择。

    “别哭。”他抬手拭去我眼角的泪,“除了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冷商。”

    无人能懂宫远徵这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牵起宫远徵的手,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议事厅,他指尖的冷意融化在我掌心。

    “不可任性妄为,冷商!”

    宫子羽站起身,与宫尚觉一起挡在了长老们面前,“卓公子,你也看到了,冷商姐姐她已做了选择。”

    “除了冷商的承诺,我觉宫可再应允你一事,但婚约一事绝无可能。”宫尚觉强压怒火说道。

    “我羽宫也是,商宫我也可以与我姐商议,除了婚约,只要宫门可以做到,你可提任何条件。”

    “胡闹!”雪长老和花长老气得拂袖而去,月长老走到卓砚安身侧唇眸轻笑道,“你太小看冷商了,除了徵公子,没有任何事可以威胁到她。”

    *

    山路上的雪总是融化地很快,值守的侍卫们惊诧地盯着我和宫远徵牵手走过,偶有侍女路过,交头接耳地谈论些闲话。

    “你要不要先放手?”我低声在宫远徵耳边说道。

    “不要。”他握得更紧了,“是你先牵了我的手,休想让我先放开。”

    “那不是做给四公子和长老们看的吗?”

    “四公子?叫得真亲昵啊。”宫远徵停下脚步,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一瞬瞪圆了双眼,“哪里亲昵了?”

    “长老们都称呼他为卓公子,哥哥和宫子羽也是这么称呼的,只有你喊他四公子!”宫远徵心中的嫉妒在作祟,根本不讲道理。

    “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我试图说服宫远徵,“那宫子羽还一直称呼我姐姐,你比他年龄还小,怎么不见你称呼我姐姐?”

    宫远徵的气势一下弱了下去,“那我喊你姐姐,你就允许我牵着你的手吗?”

    他上前一步,眉眼间全然不见刚刚在议事厅悲戚落泪的样子,唇边缓缓染上笑意,在我还未回答时开口道,“姐姐。”

    “你……”我心跳如鼓,一时之间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他眼里得逞的笑意。

    宫远徵见我愣在原地,继续上前半步在我耳边压低声音“变本加厉”地说道,“你刚刚在议事厅说此生只嫁给我,你若再叫我放开手,我就抱你回徵宫,让宫门上下都知道,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颇有些后悔当年自己为何说不怕他,宫远徵简直就是个小恶魔。

    *

    卓砚安难得来宫门一趟,出于礼数,宫子羽还是开口留他多住些时日。

    三日后是上元灯节,华灯朗耀,宝炬珠联,朗朗星空下不断有孔明灯升空,带着无数美好的祈愿。

    难得的闲暇时间,我和宫远徵坐在正殿的台阶上望着皎白月光落在枯木枝头,犹如雪絮洋洋洒洒。

    “那天在议事厅,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卓公子私下对我说的话是什么了?”我靠在他肩头缓缓开口说道。

    他“嗯”了声,合握的手慢慢变为十指相扣,“那天你告诉所有人你要嫁给我,我想除了双亲,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犹豫的。”

    难怪他会说出那句“除了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那句话一下撞进我心里,酸涩得令人忍不住落泪。

    “可我的选择意味着卓公子不会将他知道的真相告知我们了。”

    “我和哥哥会去查清楚,只不过要多些时日罢了。”

    我看到了映在他眸中的星光,坚定而温柔。

    他伸手将我额前落下的碎发别到耳后,“倘若父亲、母亲知道我以你的婚事做交换,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将我们十指紧扣的手收进怀里,我垂眸盯着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说道,“还没牵够吗?”

    “亲不够。”宫远徵一时口误,把“牵”说成了“亲”,话落我瞥见他慢慢红透了耳根。

    我怔了怔,忙岔开话说道,“我有些冷,远徵。”

    “那我送你回偏殿吧。”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别扭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我还想坐一会儿。”我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意,他发现我忍俊不禁的样子,“噌”地一下站起身。

    “那我去拿衣服。”

    宫远徵逃也似的进了正殿,我的目光落在徵宫门口渐渐行近的人影上。

    卓砚安走上台阶时宫远徵正急匆匆地拿着黑色大氅走出正殿,目光相接,他蹙眉说道,“晦气。”

    待他将大氅披在我肩上,周身的冷意快要凝成冰,“你来干什么?”

    我挽住他的手臂,眉眼温和地望向卓砚安,“卓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卓砚安看着我亲昵挽住宫远徵的动作勾了勾唇角,“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又来?”宫远徵的不耐已经显现在眸中,就差直接下逐客令了。

    “好。”

    我了解卓砚安,他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

    “冷商……”宫远徵蹙眉望向我,颇为不悦。

    “你先去药房等我,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宫远徵面色不善地叹了口气,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卓砚安一眼。

    “我向来不是个大度之人,所以我来不是为了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真相。”

    我唇角微扬,“我做选择的时候,你知道的真相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我紧了紧颈间的银白狐狸毛,“而且你能威胁到我也是因为我在意宫远徵。”

    他眉眼染上些许笑意,“求娶你,我是真心的。”他眼眸里满是坦诚,“我这辈子也许再也不会遇到像你一样的人了。”

    “一辈子太长了,不必一定要像我。”

    那年他舍命救我,我此生不敢相忘。

    “你欠我一个承诺。”尽管唇边噙着笑,他眼里还是有月光在流淌。

    我点了点头,“终生有效。”

    卓砚安向我微微颔首后转身走了几步忽而又停下了,“如果我在宫远徵之前遇到你,你会选择我吗?”

    他还是倔强地想要一个答案。

    “不会。”

    “为何?”

    “我对你只有感激之情,但我永远心疼宫远徵。”

    我坚信爱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心疼。

    *

    徵宫药房比原来多了许多盏灯,亮如白昼,少了孤寂清冷,多了温煦暖意。

    我望着廊檐下挂满的兔子灯不禁出神,宫远徵应该准备了很久。

    “哟,与救命恩人分别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宫远徵抬眸瞥了一眼咬牙说道,手上还不忘继续煽动煎药的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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