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由销魂殿和问情殿两大势力分庭抗礼，宗内近二十位长老，仅有五位供奉在问情殿，论人数、论修为，销魂殿都足以把问情殿压着打，可偏偏问情殿相安无事，因为销魂殿不愿来触这霉头。
是的，触霉头。
销魂殿之人善于在床榻之上争夺功力，而问情殿以爱为名，以情为饵，让人心甘情愿的奉献功力，好在问情殿之人多半有固定的双修伴侣，很少打野食。
这名叫做兰花的结丹初期长老居高临下的打量今歌，撑着下巴，颇有几分兴味盎然。
“听说你去过魏阳波的宫殿，与我的比起来如何？”
比起魏长老那奢靡豪华的宫殿，这个地方称得上简陋寒酸，书籍、竹简、玉牌乱七八糟地堆放，今歌脚边就是一个半摊开的竹简，她把脚往内侧缩了缩，避开竹简散发的锋利灵光。
早课今歌被夸赞了铃铛小曲后，就被授课长老拎到这个地方。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今歌低声说。
“小姑娘还会咬文嚼字。”兰花忍不住笑起来，“但是在这个地方，有太多想法不是好事情。不过我看你还算顺眼，正好我这里缺个洒扫丫头，你留下吧。”
今歌的脸色不免难看，“弟子笨拙，担心给兰长老添麻烦。”
“你就是这么拒绝了魏阳波把他惹怒的？”
“……”
“不要紧，我脾气比他好，一般被拒绝到第二次才会生气。”
今歌捡起脚边《炙乌剑本》竹简的时候被剑气划伤，拾取一枚《龙捲雷法》玉牌的时候被雷光攻击，等她把屋子整理出来，浑身上下已经伤痕累累，眼睛却异常明亮。
兰花回来，扫了一圈井井有条的屋子。
“干得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弟子什么都不要，自愿为兰长老做事。”
兰花戳破她的真实想法：“这些功法没人教授可学不会，有多余的精力不如好好修炼《镜花水月手札》，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兰花看完今歌制造的情梦，睁开眼睛，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这是什么东西，粗制滥造的春宫图拼接？”嫌弃啧了一声，“本来觉得你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过尔尔。”摆摆手赶人。
“兰长老，我哪里做的不好？”她用情梦把刘坤为蛊惑得迷迷瞪瞪，她自认为比同期其他人的水平要高上许多。
“生硬、虚假、排斥，这是我从你编织的请梦中感受到的情绪，果然不能让小姑娘多读书，你好像对合欢宗的功法很反感。”
“不……”
“对其他门派的功法倒是感兴趣，那你为什么要来合欢宗？”兰花的目光有一种看透人性的力量，“想想理由也很简单，你来这里是为了复仇的吧？”
今歌一时没有控制住脸色，惊愕且恐惧。
“得不到心上人、被情郎抛弃，想学了合欢宗的功法回去还以颜色，每年为了这种无聊理由入门的蠢货总有那么几个。”兰花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你要报复的人就是归元派简鸿霖？那小子年岁好似与你相仿。”
……
晏玉树看着眼前清纯又妩媚的人儿，笑着说：“兰花长老三年前刚刚突破结丹期，修为是所有长老中最低的一个，只不过外头有个不惜以本门功法相赠的厉害情人才坐上长老的位置，冯师妹不必担忧，即使楚今歌被兰长老收为徒弟，与你这个未来的掌门弟子毫无可比性，倒是云岫与邓长老有些干系，这邓长老不是善茬，对销魂殿殿主的位置虎视眈眈，你知道，殿主和圣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冯思思蹙起眉头，逼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云岫身上，尽管不愿意承认，云岫实在厉害，当差距大到望其项背的程度就会让人不由自主丧失斗志。
“如今销魂殿势力不断壮大，师父寝食难安，那云岫固然天资出色，可是师父选了你，玄阴灵体万中无一，师父看重你的潜力，对你寄予厚望。”
冯思思抬眸，“晏师兄不如去勾引云岫，废了她的道行。”
晏玉树想起云岫看他的目光，他自诩有涵养，那一眼的意味不禁让他破功、愤怒。“云岫固然要对付，冯师妹自己也不能落下，否则压下一个销魂殿，起来一个问情殿。”
“晏师兄觉得拿楚今歌能坐上问情殿圣女的位置？笑话。”
“自然不容易，只是希望师妹不要立错目标、关注错人。”他意味深长说：“一个没有天赋没有势力的小丫头，哪怕前期冲得猛一些，绝对不是玄阴灵体的对手，师父近期会再送一批优质炉鼎过来，师妹不要吃得太急，浪费了精华。”
……
对于今歌再次求见兰花并不意外，把人放在外面晾了半天才假惺惺地问她还来干什么。
今歌的脸色有些苍白，故作镇定说：“弟子想要满足兰长老的期待。”
“我说过，你不够格。”
今歌匍匐在地，额头抵在手背上，毕恭毕敬：“求兰长老再给我一次机会，在所有新弟子中，没有人比我更能满足兰长老的期待。”
“哦？我有什么期待？”
“……”
“云岫、冯思思，哪个不强过你？”
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澄澈：“可是兰长老唯独违心夸了我的曲子。”
今歌拿着兰花的普通古琴离开，回去之后便昼夜不断练曲。如果有精于此道的人，可以听出她琴音中传达出来的除了紧张就是害怕。
她找卫恒帮她打听了兰长老，在种种消息中她抓住了几个关键点——情人、功法、长老位。
可她在兰长老居所看到的分明不止一本功法，有很多很多。
她手抖弹错一个音，魔音反作用自身，喉咙一甜溢出一口血，人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兰长老把不为人知的东西大大方方展示在她面前，便是告诉她，如果她不能让自己满意，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包盼儿端着香喷喷的红烧肉走进来，“不用着急，兰长老那么欣赏你，肯定会收你为徒。”坐下来撑着下巴傻乐：“卫恒说你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兰长老虽然地位不如魏长老，可是魏长老会拿弟子做炉鼎，问情殿清静，长老也温和。”
的确，她应该往好处想，她离报仇也更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