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着手时，意暖感受着那愈发靠近的脚步声，她的心脏声开始加速跳动，时快时缓。

    从洗手间内离开的那人，即将抵达洗手池。

    陌生的心跳，却也是她的心脏。是外界环境刺激带来的心跳变动，是她的情绪刺激带来的变动，还是某些规则联动？

    现在站在水池前的女孩还是她吗？

    叮的一声。

    手机和水池的碰撞声音，来自于耳畔，清晰到让意暖浑身短时的颤抖。

    是她的手机，还是身侧这人的手机。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意暖关闭水龙头，她从腰侧取出纸巾，仔细擦拭着双手。

    她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开始整理着着装。

    镜面折射中，意暖并没有仔细查看身侧的人，她的目光能够被捕捉到，更何况，那就不是林意暖了。

    林意暖会看，但更多的是本能和排斥反应，而不是察觉和试探。

    余光里，意暖视线捕捉着。

    是位穿着运动装的女士，简朴甚至是粗陋的着装，浑身的运动服已经洗到发白褪色，有着可见的毛边。

    心理抚慰中心二层是专门负责手续部分的，基本流动看诊者较多，这是意暖目前可得知的消息。

    她在电梯内看见了诊疗处一到七层的相关区域，但也仅是大致扫过。

    一到三层是相对活络的诊断处，从四楼开始就是专门科室疗愈了。

    不出预料，可能是一到三层做初诊，四层以上做简单诊断，再由此分配给短期治疗大楼和住院大楼。

    但心理抚慰中心又是长期运行的机构，每栋大楼内部的部分应该是较为完善的，不会出现患者四处跑的情况。

    在整理着装的时候，意暖也利用低头查看这位女士的脚部，她不是偷窥狂，确实是扮演考核世界层层交叠。

    “妹子。”正在查看时，对方转过身来，唤了一声，意外的清透声线，和浑身截然不同。

    扮演考核世界的人都很有各自的特色，就是过于特点的两种交叠。

    意暖回忆起那位年轻保安。

    “有什么事情吗？”意暖自然的回应着，不显错愕，而像是等待着对方的询问。

    在这里，就不需要过于正常了。

    心知肚明的扮演也是保护伞之一。从刚才开始，意暖就觉得活者们的脚步声都是很有来由的。

    运动鞋能够走出混乱又有规律和节奏的声响，的确值得揣摩，要么就是地板的材质，要么就是鞋底材质。

    这双鞋。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知不知道收费处哪里走？”合理的问题，以及对面目光中的温和。

    再结合上意暖身上的白大褂。

    意暖没有回避，如实开口，“这里有指示牌，应该是顺着卫生间出去，右转直行，有排队的那行设施。”

    她甚至没有使用林意暖的词汇。

    “哦，哦，好。”面前的女士笑容渐浅，她状似欲走，却留了下来。

    洗手池前，意暖虽在整理头发，但却还是关注着身旁的女士，不露分毫。

    她的注意力同时分散在镜中和身侧。

    两侧的危险。

    “你是新来的医生吗？”旁边的声线乍响，那位女士留了下来，丝毫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扮演的差池。

    “我看你这年纪和那些大学生很像，应该要偏大些，是新来的吧。”

    那双眼眸中的气质很混杂，却又有着显而易见的真诚，可内里酝酿的太多。

    意暖开始觉得扮演考核世界的确独立存在了，至少这里面的生活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每个人之间的。

    “不是。”意暖摇了摇头，没有太多的攻击性，她拒绝着，“我是预诊科的。”

    对方显然愣了愣。

    微妙的气氛蔓延在两者之间。

    意暖觉得她即将接触规则。

    “您是要去挂号吗？”她转过身，做出欲走的模样，开口道，“已经下午了，您再不去的话，就晚些了。”

    已经偏离林意暖人设部分，但却又是能够拉扯回来的。

    “哦。”

    “好，好。”

    对面的女士呆愣片刻，连忙收拾着，她感激般的笑了笑，但眼神中的愧疚却又是过分突出。

    离开。

    洗手池前，意暖看着对方的背影，她未曾活动，而是感受着稍显僵硬的身体——那种支配不佳的感觉。

    规则之一，脱离人设，将会使一切行动反向进行。

    口袋中的签到表确实是意暖最佳的脱身原因，但不得不说，作为林意暖却又是不太会拒绝，更何况，她现在是实习医生的身份。

    可闲聊之中，那位女士又在让她不得不建立人设，身为林意暖，也不是完美的，可这时候，她又是意暖。

    原本的林意暖，是不会有这些圆滑和恰如其分的【脱身技巧】的。

    人类的确是复杂的，意暖不能百分百的掌握人设，更重要的是，林意暖本人不认。

    她叹了口气，看着镜中算是标致的容貌。

    这种僵硬究竟是什么呢？

    在和镜中对视的时候，意暖还感受到了清晰的恍惚，思维的停顿，她跟随着身体反应眨动双眼。

    是她的停顿吗？

    直播间在这时候成为了新的锚点。

    建立意暖的人设比建立林意暖的人设要轻易，却更有持续性。

    从镜中落入双眸的女孩，此时有着极端的两种落差，既是和谐，却也是不和谐。

    那种一眼可以看出来的差异，就不知道在扮演考核世界眼中，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至少在意暖看来，她现在和常人不同——这种脱离人设的僵硬必定是被所有人所纠缠的。

    最后一个她在意的问题，在扮演考核世界内究竟是如何生存的，规则是规则，但生存资源是生存资源。

    观察的同时，意暖右眼眨动，查看直播间的弹幕，这是属于意暖的习惯，也是林意暖的惯用眼。

    她之前并没有查看私信，仅是觉得不合时宜。

    现实世界的关联，现在是时候了。

    私信内部，意暖上下翻动着，她没有选择那位黄V监管者，尽管对方又送来了新的消息。

    是不久之前的。

    【监管5969（认证V）：这是危险的，两者穿梭，你能找到？】

    全是暗示，却又全都是真诚。

    这位黄V监管，意暖暂时不予回复，她不打算把对方牵扯在这次的人设打造上——那实在是太受限制了。

    从她两次空间穿梭开始，这次的扮演考核就一定是在规则边缘行走，处处是演绎。

    意暖寻找到了最初交涉的那位游客2654154，也就是那位说她是新手的【观众】。

    但跟随直播变化，对方现在更像是猎手。

    聊天框中的消息不多，对方又发来了两条，不过三，对个人姿态的坚持。

    【游客2654154：是掌握规则，还是穿梭道具？】

    【游客2654154：直播间功能会开启。】

    看来直播间内的观众也不是全无目的。

    意暖不紧不慢的输入消息，她就站在洗手池前方，毫不顾忌。

    【主播（yn/昵称未定）：是，也不是。】

    从林意暖人设中取其一，但却不定。

    诚实而颠倒。

    直播间里必须要有属于意暖的部分，却也不能脱离林意暖，过于分明才会落入把柄。

    心跳声的跳动在刹那间稳定起来，却更加驳杂。

    不出预料，系统评分是开启了的，在她将人设体现在扮演考核世界的时候。

    但活者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