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萧何送灵归来,刚走到寒平关的城门口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她刚想和守城的士兵打探情况,一个军营中的人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对她说道:“萧副将,你快回去吧,将军,怕是不行了”。

    一听情况紧急,萧何来不及多问,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进门就看到好些人站在吴贪床边,见萧何进来都给她让路。萧何跪在吴贪身边愧疚的说:“师傅,徒儿来迟了”。

    吴贪奄奄一息的回答道:“不……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只是如今……这寒平关只能靠你了,帮我……守下去”。

    断断续续的嘱咐完几句,老将军便去世了。

    萧何真的很想痛哭一场,但是她不能,因为此刻的她,不是萧小姐,也不是萧副将,而是,萧将军。

    萧何对着吴贪的床榻把眼泪抹掉后,转过身对众人喊道:“送!吴将军”。

    闻言,底下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吴老将军,一路走好!”

    解决完吴贪的丧礼后,众人对吴将军的埋葬之地讨论了许久未下定论。

    萧何这时站了出来:“吴老将军的祖坟在与安,虽说他一生无妻无子,在此地尽忠职守,但是死后也没有不落叶归根的道理”。

    说罢,她就下令让吴贪生前的另一位得力副将王鸿护送灵柩,而后悄悄对王鸿说道:“到时候替我向师傅上柱香”。

    “即便吴老将军不在了,这军营也没有你一个黄毛丫头发号施令的份啊”人群中几个士兵不满的喊道。

    一开始萧何的心里是有些委屈的,刚送走两个重要的人,头上就落下这么大个担子,要是程澈在,他定能压制住这些人。

    可凡事没有如果,萧何如今孤身一人,除了坚强,她别无选择。

    萧何只是瞥了一眼带头反对的几个人后,举起手中的兵符对一众将士喊道:“吴将军临终之前,将寒平关兵符亲手托付于我,其他几位副将都看在眼里,谁敢质疑”。

    “可是……”萧何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寒平关比我声望高,比我资历深的将领还有很多,但是这里,唯有我得已故大将军真传,领兵打仗我不输任何人,况且现在没有时间等待朝廷任命,所以你们是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属下参见萧将军”王鸿率先行礼,众人即便心中有异议,却也只好跟随。

    军帐中。

    萧何问王鸿:“王副将,你如今可是这寒平关中声望最高的将领,大将军一职由我临时接任,你是否……”。

    王鸿只是轻松的笑了笑:“将军不必有负担,这打仗打的又不是声望,我跟随吴老将军这么些年,从未见他如此看好过一个人,虽说你是个女子,但你的能力和秉性,我和吴老将军最清楚不过,所以啊,这个位置,非你不可”。

    说完,王鸿就去准备启程了。

    萧何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于是便去找人问吴贪的死因。

    原来是南疆人派了几个细作,假扮成之前一直在外行商的大岳百姓,他们的通关文牒,以及言行举止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这才让守城的士兵放松了警惕。

    他们进城后吴贪恰巧路过,几人被吴贪发现不太对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暗器中伤了他。

    虽说伤不致死,但暗器上的毒药沾染上一点就能取人性命。

    如果不是吴贪发现及时,很难想象寒平关会掀起多大风浪。

    萧何用力握紧拳头:“好,好得很”。

    这场仗打了很久很久……最后一战,已经是一年后了。

    “呵,没想到我最后会败在你手中”苗旭倒下后,不甘的说道。

    萧何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冷冷的说了句:“你太自大了”。说罢,她便手起刀落,了结了苗旭。

    望着苗旭的尸身,萧何眼底闪出一抹泪光,这一仗,打得极其惨烈,死了很多很多人,更有大量无辜百姓受难。

    苗旭一条命,如何偿得了这么多血债,此时的萧何,真恨不得苗旭多出几条命让她杀。

    残破不堪的战场上,伤病的哀嚎声、百姓的哭喊声、秃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硝烟味混杂着血腥味布满整座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

    萧何带着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捡起地上的旌旗,一瘸一拐的走上城楼,将旗插回满是血污的城墙之上,宣告此次战争胜利……

    虽然打了胜仗,但军营里的氛围并没有因此变得欢快,反而比以往更加严肃、安静。

    惨烈的的战争后,人们有了喘息的时间,也有了细细品味战争阴影的时间……

    萧何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兵器,刀、剑、红缨枪都被她擦了好多好多遍,但她还是觉得,上面有没擦掉的血迹。

    军营里的其他人,疗伤的疗伤,发呆的发呆,几乎没人说话。

    萧何走了出来,见一名士兵正望着夕阳喝闷酒,便上前询问道:“在想什么”

    士兵刚要行礼就被萧何挡下了:“将军,你开心吗”。

    “我……”萧何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给自己也到了一杯酒,闷声喝下。

    那士兵失魂落魄道:“虽说打仗流血牺牲在所难免,但这一次,死太多人了……本来我们哥几个说好,打完仗,不管剩几个人,大伙都痛痛快快的喝一顿,可如今,就只剩我一个”。

    萧何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明天回去给家人报个平安吧”。

    “谢将军”。

    对啊,打完仗确实应该向家里人报平安,只是如今急切盼着萧何平安的,还剩下几人呢。

    萧何当晚就给祖父写信,只是过了几日还没等来祖父的回信,却先等到了皇帝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侯府嫡女萧何,忠肝义胆,智勇双全,于南疆之战扬我国威,朕心甚慰,特将其封为骁骑将军,钦此”。

    萧何叩首接旨:“臣女领旨,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所有人起身后,宣旨的大太监对萧何说道:“萧将军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陛下这几日对你大加赞赏,还说等你回了与安后要亲自接见你”。

    萧何恭敬的说道:“谢皇上赏识”。

    此次皇上也正式任命了新的大将军,萧何也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萧何在寒平关睡得最后一晚,梦到自己见到了十年前那个,身披孝服,卑微乞求父亲让自己送母亲最后一程的自己。

    她蹲下,把手放在了“小女孩”的肩上,对她说道:“别哭,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了”。

    第二天在萧何收拾行囊时,那日与她共饮的小兵跑来与她道别:“萧将军,祝你日后,前程似锦”,说完就跑开了。

    萧何这才想起,那人名叫孙小二,是当初第一个跳出来不服她的刺头,他们俩第二次有交集是在一次战后。

    那场仗萧何的手臂被砍了一剑,但是看着军营里仅剩不多的止血草药,她下令让军医用纱布和草木灰给自己止血,把止血草药让给伤势更严重的士兵,伤势最重的几个士兵里面就有孙小二。

    平日里孙小二没少说萧何妇人之仁,但是知晓萧何让出止血草药后他便自言自语道:“原来妇人之仁,也不总是贬义词,我以前可真是目光短浅”。

    走到城门口,萧何被叫住,回头看,竟是寒平关所有的士兵来为她送行,众人齐声说道:“萧将军,来日方长,多加保重”。

    萧何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对所有人深深地行了个揖礼,肃然道:“诸位,保下寒平关,非我一人之功绩,萧某在此谢过,你们日后也要…多加保重”。说罢,她就策马离开了。

    这是萧何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敬意,她也终于意识到,促使自己走到今天的,已经不只是当初的仇恨,从前经常听祖父提到的“家国大义”在她心中也从一个空洞的词汇变成了信仰。

    此时的萧府上下一片欢喜,萧青柏已经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景琛真不愧是我的好孙女”。

    接着对下人吩咐道:“来人!大摆流水席,为小姐庆功,待她归家之后,再庆三天!”。

    谢清听着萧青柏的笑声,心中惴惴不安起来:那死丫头怎么没死在战场上,等她回来后定是要第一个寻我的麻烦,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回来。

    经她暗中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江湖中一个神秘的刺客组织……

    萧何一行人走至山林中,突然冒出一伙蒙面人,他们在看清萧何身上带的腰牌,确认了萧何的身份后才开始动手,这一举动被萧何看在眼里。

    黑衣人朝萧何冲去,萧何迅速拔刀与他们打斗起来。

    那群刺客虽然穿着不显眼的寻常百姓服饰,但是武功却及其高强,招招致命,萧何逐渐落了下风。

    最终萧何伤的奄奄一息,她的随从也是死的死,重伤的重伤。

    恍惚间,萧何想起吴贪曾经教过自己假死的闭气方式,并以此骗过了刺客。

    等她再次醒来,周围已经是一片陌生的环境,她强撑着疼痛坐了起来。

    “你醒了啊”说话的是一个散着头发,浓眉大眼的姑娘,装扮和长相一看就是异域女子。

    那女子把汤药端给萧何:“这里是燕州城,我和侍女外出打猎时看到你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就将你和你剩下几个还有气息的随从带了回来”

    萧何咳了几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达娜,是北漠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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