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行进的路上,无论是食不果腹还是长途跋涉,萧何都没有叫过一句苦,铁了心要跟到底。吴老将军终于忍不住,趁着一次休整的间隙问萧何“你这女娃倒是能吃苦,只是你这样一直跟着我们以后不还是要回去的吗,再说你可知道我们要去的是哪”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萧何也想了一会,然后就坚定的回答道“即便不知前路在何方,我也不想在那憋屈的内宅里待着了,且走一段算一段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唉,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孩子”吴贪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同时也被萧何的毅力和坚韧打动了。

    一行人的目的地是寒平关,虽说此地环境苦寒,但却是一处重要的关塞,位于岳国的边境,临近北漠和南疆,一旦失守,外敌便可长驱直入攻下与安城,从而占领整个岳国,所以镇守此地的将领责任重大,必须得是最受皇帝新重且各方面能力极强的老将军才能镇守此地。

    在行军的队伍将要到达寒平关时,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今日无风,周围的草木却还是在不断的摇晃,经验丰富的吴老将军早已察觉了这一点,示意大伙停止行进。

    不出所料,一伙黑衣人拿着刀从路的两边窜出来突袭军队,吴老将军和他的军队轻车熟路的拿出武器与黑衣人厮杀,萧何则趁乱躲进了树后面,一名黑衣人发现了她,向她走去,萧何虽然年龄小无法与对方抗衡,但是可以巧妙的躲开对方的攻击,又趁机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一把剑,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衣人正要向萧何的脖颈砍去,萧何却用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还把黑衣人的大腿捅伤,那人吃痛倒在了地上,萧何手起刀落,割断了他的脖子上的动脉,没有丝毫犹豫。

    解决完大部分黑衣人后虽然也留下几个活口,但是已经迅速自尽了。

    一群人才想起来好像忘记了什么,突然看到角落里的萧何手里拿着刀,脸上还残余着鲜血,很显然她杀了人。

    吴老将军觉得有些愧疚,自己从未带过一个孩子行军,刚才敌人突然杀出来,只顾着杀敌却忘记了萧何,幸好没出什么事,他刚要走过去安抚萧何,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萧何杀了人并没有太过恐惧,既没哭也没喊,只是扔下剑,若无其事的抹掉脸上残余的血迹。

    众人见后议论纷纷,有人夸赞萧何的英勇无畏和从容淡定,也有人觉得此女小小年纪却能如此平静的杀人实在可怕,吴老将军没有理会他们的言语,只是对众人说此地不宜久留应立刻前往寒平关。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吴老将军把萧何叫进了他的住处遣走了侍卫和下人,严肃的告诉萧何:“你且在此地休整几日,我明早会去信给你祖父,派人护送你回京”

    萧何听了之后立马跪在地上求吴贪别让她走,她刚才手刃刺客没有半分犹豫,但此刻她却慌了。

    “不是我不肯留你,只是如若你家人知道我把你从一个好好的闺阁女子培养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我以后该如何面对你祖父啊,再说即使你一辈子留在这里,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吴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

    萧何顿住了,是啊,一介女子,想要拥有广阔天地是多么奢侈的事。正当吴贪以为萧何要妥协时,萧何跑了出去,跑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吴贪对他说:“请将军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到自己能做些什么的”

    吴贪看着油盐不进的萧何,竟对她生出了几分欣赏……

    寒平关城内,有士兵在巡查城防治安,有百姓在为生计奔波,还有一个六岁的孩童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萧何看着街上人,好像基本上都是男子,似乎这世上只有男子知道自己都能做些什么,而作为女子,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贵女还是平头百姓家的妻子女儿,这一生都只能围着男人转,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努力讨得丈夫、父亲的欢心以稳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平民家的女儿也只能为丈夫和孩子操劳一辈子,萧何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冲破这女子与生俱来的枷锁。

    萧何去包子摊,问卖包子的大叔:“我家中有一兄长,他如何才能寻到一个安身立命的活计”,卖包子大叔告诉她:要想寻安身立命的活计,就得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听后恍然大悟,开心的买了一袋包子;

    萧何去点心铺,问卖糕点的掌柜:“我家中有一兄长,他如何才能寻到一个安身立命的活计”,卖糕点的伙计告诉她:要想有安身立命的活计,就得体力好能干活。她听后恍然大悟,开心的买了一盒糕点;

    萧何去成衣店,问正在算账的小哥:“我家中有一兄长,他如何才能寻到一个安身立命的活计”,算账的小哥告诉她:想要有安身立命的活计,就得会点别人不会的。萧何听后恍然大悟,开心的买了一只香囊。

    萧何又拦住街上一名卖糖人和糖葫芦的大爷,她问大爷“我家中有一兄长,他如何才能寻到一个安身立命的活计”,大爷告诉她:只要不怕风吹日晒,肯定能找到生存的手段。萧何听后恍然大悟,开心的买了一串糖葫芦。

    半日下来,萧何满载而归,街上的人看着一个和桌腿一般高的女娃左手拿着一袋包子一盒糕点,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腰上还系着一只流苏长的拖了地一看就是大人样式的香囊,都忍不住发笑。

    她并没有注意到往来行人的目光,只是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萧何一边走一边想,也不看路,径直撞向了迎面走来的士兵。

    萧何被撞倒在地,手中刚要塞进嘴的包子也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捡起包子掸掉面皮上的尘土慌里慌张的吃下去,那名士兵也被她逗笑了,蹲下来问她“萧何小姐,你怎么在街上闲逛啊”。

    看到兵哥哥的脸,萧何愣了一下,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眼前的士兵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在与安,要么是没正形的到处玩,要么就是等着娶媳妇,反正不可能出来当兵打仗,少年的长相算不上俊朗但也十分清秀,让人看着很舒服。

    过了一会萧何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包子,就急着问道:“大哥哥.......我家棕有一.......”“你家中有一兄长,他如何才能寻到一个安身立命的活计,对吗”那名少年笑着补充道。萧何顿时两眼放光终于咽下了嘴里的包子:“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我刚才巡街,街上卖货的人都在说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逢人便问如何能让她兄长找到活计,回答完她的问题就有生意做,想来便是小姐你了”

    萧何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他:“是……是我,大哥哥你有什么主意吗”。

    “如果要我说的话,还是当兵最好,虽说有些危险,但是管吃喝,军饷也够养活家里人”

    这句话给了萧何很大的启发,听完后她就蹦蹦跳跳的走了,边跑还边跟那少年招手:“谢谢大哥哥”。

    萧何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倒着退回他的身边问他姓名,“我叫程澈,家里还有个跟小姐你一样大的妹妹,她叫程茗”少年干净利落的回答着,他的眼睛和他的名字一样干净,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这也算是萧何初到异乡感受到的第一丝温暖了。

    吴贪刚要出门,就见萧何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萧何一看见吴贪,就跪在了他面前,对他说道:“吴将军,我想留在这做您的下属”。

    吴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围的士兵听到萧何的话也露出惊愕的表情,吴贪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还未等他发话,人群中一名士兵就抢先开口:“小姐可知寒平关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打仗可是常有的事,你一个身娇肉贵的女娃娃还是别来凑热闹了,省的受了伤哭鼻子我们还得哄你”。

    周围一圈人听后哈哈大笑。

    萧何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银针,插进自己左耳的耳骨中,鲜血顺着银针流到她的手上,她把针拔出来后又扎穿了自己的耳垂。

    这样的疼痛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也会怕,更别说此时的萧何还是个六岁的孩童,她以为,只要证明自己不怕疼,就能够顺利的留在这里,所以她硬是忍着一声没吭,泪水已经在她眼里打转,她把头昂起来,不让眼泪流下。

    萧何的这一举动镇住了所有发笑的人,她趁机向吴贪跪下请求道:“我不怕疼也不爱哭,求将军让我留下!”

    吴贪也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会有如此毅力,他将萧何扶起来后说道:“我会告知你祖父再做定夺”,萧何却告诉他:“还请将军顺便转告我祖父,如若他执意要把我接回,只能接到我的尸身”。

    此时的萧府,谢清正在院子里散步,萧青柏突然走进她的院中,她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打了一巴掌。

    萧青柏对她骂道:“你如今可算高兴了吧,我孙女在边疆不愿回来,我告诉你,就算你为我生下长孙,你的孩子也永远别想袭爵!萧何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去给她陪葬”。

    整个萧家,真心疼爱萧何的人,除了萧何的母亲,就是萧青柏了,即便他知道萧何可能是在说气话威胁自己,但是也怕萧何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所以萧青柏强忍心中的不舍,任由萧何留在寒平关。

    萧世楠对林氏的态度,已经让萧何对这个父亲彻底心寒,她独自一人在寒平关,心中唯一的牵念便是她祖父了。

    这天晚上,萧何躺在床上,怀想曾经在萧府的时光,想起以前缠着母亲给她讲故事,她还非要教母亲画画,无论她画的多难看,林氏都一边照着她给的样子画下来一边称赞道:“师傅画的真好”。想起祖父陪她捉迷藏、蹴鞠,冬天还和她一起堆雪人,在祖父上山养病之前,他们祖孙二人在一起栽了一盆蒜苗,现在估计都已经能吃了吧……想到这里,泪水打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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