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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茧(3)

    到底还只是半大的少年,在被告知面前人不会说话的那一瞬间,钱多多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使得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啊…那真是抱歉,是我冒犯了。”

    “无碍,这不是您的错。”林碎挥挥手安慰道。

    上一次就是因为那些人乱说话,才导致后来出现姜厌几人被控制的意外,这次为保险起见她还是先让周一闭嘴,免得他坏事。再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默契,况且她现在还是顶着冒认的身份,要是这小子坏事可就不好办了。

    林碎还得把他看着点,或者...出事了就把他丢出去当炮灰。

    钱多多转头对着老者吩咐道:“李老,可以拜托你去我房间拿一下我的功课吗?”

    老者的视线在钱多多与林碎还有周一三人的身上来回流转了几圈,随后点头道,“好的,少爷。”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您这是...?”钱多多将目光放在了林碎挂在腰后的长刀,有些好奇道。

    林碎握住刀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哦,教学用品,您不必在意。”

    断子绝孙棍或者往生极乐刀?总之不是什么子供向的魔法少女权杖就是了。

    屋外吹进一缕微风,鼠尾草混合着野蔷薇的香气,绕着飘起的轻纱打转,林碎看见窗外正对着一栋爬满藤萝的高塔。

    “那是?”林碎鬼使神差地走到落地窗前,抬起手想要将那扇半遮半掩的窗户门推开。

    钱多多快步上前,赶在林碎之前将门关上,并解释道:“观景台罢了。”

    少年挡在她身前,抬起头望着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林碎,神色没有半点慌张,但背在身后偷偷将窗帘拉拢的小动作被一旁的周一尽收眼底。

    “是吗?”林碎没有注意钱多多的动作,她盯着被轻纱遮挡住的朦胧模糊的黑色影子眯了眯眼,“看起来真像童话故事中囚禁公主的高塔。”

    这么显眼的建筑,她与周一进来时却没有看到,说明它的位置多半正好是在房子的背后。

    后花园?之前带她进来的老者说可以随意参观前花园,但关于其他的地方却只字未提。

    从各类话本书籍上记载来说,如果主人家有不想让外人闯入的地方,一般都会先提示一遍不要进去。

    虽然故事里的主角从来都不听劝就是了,毕竟那么一提醒,就好像是在告诉主角:

    那里面有小秘密,你可千万要进去看看啊。

    钱多多笑着打趣道:“看来兰开斯特老师也是一个充满童心的人。”

    “当然,我的保养秘诀就是要有一颗年轻的心。”林碎收回看向高塔的视线,转身回到钢琴前,单手在琴键上按出几个音,点头称赞道:“音质不错,它也保养得很好。”

    “兰开斯特老师会弹刚才那首曲子的完整版吗?”钱多多见林碎不再执着窗外的高塔,便放下心跟着回到了钢琴前。

    林碎坐在长凳上准备翻开曲谱,这才发现钢琴谱架空空荡荡,伸出的手只好又收回。

    “没有曲谱,我只是在很久以前听过一小段。”少年微侧着脸,双手无错的放在身前搓了搓,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弹也只是按照记忆里的声音照猫画虎罢了。”

    大迁徙时,很多被认为非必须品的东西都被丢下,一些没来得及保存在网络或在大迁徙途中丢失的书谱,就这样留在了废墟。现在墙内市面上流通的曲谱并不多,而且现保存较为完好的谱子大多还是以二十一世纪之前较为出名的曲子为主,比如《命运交响曲》或者《克罗地亚狂想曲》一类。

    虽说林碎平常很少关注这些问题,但她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见过市面上有方才那首曲子的曲谱。

    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

    被丢下了么?明明也不算是籍籍无名的曲子。

    事到如今,无论是“神罚”还是“大迁徙”,这些灾难的背后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刻意抹去人类在历史长河中所搭建出的宏伟文明。它驱逐着人们,将幸存的人们赶进如同牢笼般的墙内苟延残喘。

    “那看来,这首曲子对您来说很重要呢。”林碎进一步诱导道。

    “嗯,很重要,非常重要。”钱多多郑重地点了点头,在回答林碎的同时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房间的门被打开,去而复返的老者径直走到钱多多面前,双手递上一块平板式光脑。

    “少爷。”

    “麻烦了,李老。”钱多多从老者的手中接过光脑,手指在上面敲击几下后转而递给了林碎,“兰开斯特老师,请过目。”

    林碎装模作样地在光脑上滑动翻看,淡淡的光亮照射在她脸上,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与文字,顿感心累。

    早知道就不占这便宜了……等等,这是……

    林碎皱起眉头,滑动屏幕的手指在某个页面中停下,一排并不起眼的小字在她眼中无限放大,直至占据她的整个视野。

    “既然是检查功课,那么我也有问题想要请问钱少爷。”林碎没有抬头,明显严肃的语气不禁让钱多多挺直了腰背,“您知道人类历史上目前所经历的第三次世界战争,是在哪个世纪?持续多久?又是以何种方式作为媒介?”

    钱多多正了正神色,似是没想到林碎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思索了一阵后回道:“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大约持续了半个世纪左右,各国以知识与文化作为武器打响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正式的、长期且大规模的、兵不刃血的战争。”

    是的,那是一场兵不刃血的战争。各国手持现代化高科技武器,一旦投入使用,死伤无数。但文化与知识不一样,它能从根本渗透入人们的思想之中。

    比起武器更要恐怖的……武器。

    “您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吗?”林碎继续问道。

    “大约是因为资源争夺的问题,不过这似乎与我的功课并无太多联系。”钱多多耸了耸肩,发现林碎正盯着他看,“我说错了吗?”

    林碎轻叹一声后放下光脑,夸赞道:“没有,您做得非常好。”

    漆色的钢琴上倒映着光脑上被她翻停的那一个页面,细小的字体在钢琴外壳上显得模糊又扭曲,如同尘土上干瘪杂乱的尸体,歪七八扭,哀鸿遍野。

    那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亦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人类之间的纷争,至死方休。

    人类啊,为何互相残杀。

    林碎掐紧手心,指甲隔着手套刺入掌中,漆黑的瞳孔似乎能够穿越时空看见残垣断壁中纷飞的战火,就算是隔着防毒面具也能闻到的那股掺杂着腥臭的火药味。

    “哥哥!”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林碎下意识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公主裙、扎着小羊角辫的小女孩费力推开门跑进房间。

    跟在她身后的女仆同样小跑着,一脸担忧地喊道:“小小姐您慢点跑,别摔着了。”

    “哥哥!”也不知是女孩没听见还是不想理,总之她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钱多多蹲下身将迈动着小短腿朝着他扑来的女孩稳稳接住,“知槿乖,不要乱跑。”

    “知...璟?”林碎转头与周一对视,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大大的疑惑。

    ‘怎么回事?’她对着周一眨眨眼睛。

    看懂林碎眼神的周一也是一脸迷茫地摊开手掌,‘我也不造啊。’

    女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钱副队是男装大佬!?不像啊...钱副队看起来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啊。还是说她其实只是被家长打扮成女孩的小男孩?

    林碎顿时感觉自己CPU都快给烧了。

    没跟她说还有这一出啊!

    钱多多伸手从女孩的腋下穿过,稳当地将她抱起后,向着林碎介绍道:“她叫知槿,是我的妹妹。”

    还真是女孩...

    林碎明白自己此刻应该要打住吃瓜的心思,毕竟找到异化区的源头才是紧要,但是...

    “钱少爷,请容我冒昧问一下,小小姐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林碎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八卦的诱惑。

    她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在打探情报,是找到源头必不可少的一步。既然禾七说这个“域”的级别为“伏矢”,那么核心尸神最执念的也就跟“伏矢”所掌管的“思”有关联。

    再看域内这样子…也就是说,钱知璟的执念多半与他家人和那场大火有关。

    “‘当轩知槿茂,向水觉芦香’的知槿。”钱多多看向怀里女孩的眼神温柔又宠溺,仿佛那是世上无价的珍宝。

    “当轩知槿茂,向水觉芦香。”林碎重复着,一句近乎快在墙内消失的古诗词化作一汪清泉,在她唇齿间流转,“是个好名。”

    号称人类文明瑰宝的古诗词,不管经历多少年的沉淀,无论被何种尘埃淹没,即使是放在科技文明高速发展的墙内,也依旧是一颗璀璨而耀眼的宝石。就像星火永不熄灭,生命不屈的意志生生不息。

    总有一天,即使高墙倒塌,即使只剩下最后一人。

    总有一天,他们会如同野草般疯长,然后星星点点的花朵开满漫山遍野。

    ……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为什么!”钱多多紧闭的嘴中发出古怪的响声,赤色血丝贯入黑黝黝的瞳孔之中,脖子以及其诡异的姿态歪斜扭曲,尖锐的骨头刺破皮肉,血肉模糊的双手紧紧掐住林碎的喉咙。

    林碎挣扎着试图掰开脖子上的桎梏,漆黑的手套被指甲扣破,露出白骨的指尖鲜血淋漓。她张大嘴巴试图汲取一丝稀薄的空气,极度缺氧的肺部充血膨胀,她甚至感觉到大脑皮层像是在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早知道就不来了,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林碎艰难地扭动着头,逐渐被血色覆盖的双眼死死盯着钱多多身后的某处地面,那是一具趴在火海之中的尸体。

    尸体依旧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向着林碎的方向爬去的姿势,折断的手指紧扣地面,血液在他身下蔓延扩散,耷拉在头上的红发终于失去光泽,与它的主人一样了无生机。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疼痛麻痹着神经,蔓延在嘴里的腥甜铁锈味要将她的意识吞没。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林碎似乎看见了一个佝偻着背、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白发老妪站在火海中,不停晃动着干瘦如柴的双手对她比着手势。老妪的动作在她眼中缓慢又迟钝,但她缺氧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多余的事。

    血液模糊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瞳孔慢慢扩散,她朝着老妪的方向抬起手,脱水干裂的唇瓣蠕动着,发出近乎于幼兽般的呜咽。

    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怎么办啊,阿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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