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来了个女郎君!
俊俏的像是个大家闺秀,又气度不凡。
听说还是下任州府!
不过一个早上,这个消息便瞬间风靡并州,许多百姓眼见并州城平静下来并无战乱,才趁着出门买菜的时间往州府治所而去。
只为远远瞧上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女州府。
可,治所的大门依旧紧闭,女郎君也不曾出门。
并州百姓不由叹息,真可惜。
而沉少龄三人,则是在今天早上被这么一闹,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显然,此事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回了后衙正堂,沉少龄嘱咐舟施宴:“阿宴,你在并州待了一段时间,比我们都熟,你带人好好查查这件事背后都有谁!”
舟施宴领命而去。
然后沉少龄与金满山又道:“今天早上百姓们会闹事,是因为对我们所做之事不够熟悉,泽臣,稍后你拟个公告,告知百姓们,咱们是给他们谋福祉的好人,可不是贼子恶人,另外说明一下并州州府重伤未愈,我们暂代州府大人管理并州。”
金满山领命。
正要离开,沉少龄又叫住了金满山:“泽臣,弄完这个给我草拟个招贤公告来,就说并州经历战乱,百废待兴,亟待发展,咱们并州欢迎有才学有手艺的才子佳人及能工巧匠前来大展身手,不拘男女,不拘才华,只看能力!”
金满山大惊:“主公!”
“这,天下从未有过先例呀!”
沉少龄摆手:“无妨,你认我做主公的时候,不也未曾在乎我的性别?你我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一群优秀的人不是?”
“只有团结,并且是一群有能力又优秀的人团结,才能把并州治理好,所以泽臣,不要被眼前的世俗规矩蒙蔽眼睛。”
金满山眼睛一亮,大声道:“是!”
主公不愧是主公,显然比他要清醒的多。
随后,金满山也抓紧草拟公告去了。
沉少龄则是去了治所办公地方。
也就是正堂旁边的耳房,左边是办公区域,右边为档案资料的库房。
昨晚,治所们的小吏等了许久,最后没有一个人回来,不由心急,就在天色渐暗的时候,有一队人马朝治所方向而来。
他们不由大喜,以为是州府剿匪顺利回来。
结果等人马走上前,竟是个脸生的漂亮姑娘,还带了一群老弱妇孺,成群结队,因是傍晚入城,百姓们早就不敢在街道上乱晃,所以未曾看见。
但他们看见了呀,那队伍浩浩荡荡,直冲治所而来。
更吓人的是,这姑娘见着他们,二话不说,便让人绑了他们,随后占了治所。
之后他们便见这个姑娘为这群老弱妇孺临时安排住所,安顿兵队驻扎,又留了许多兵士镇守治所。
把他们吓得瑟瑟发抖,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州府治所便换了主人。
而在这之后,她还杀了好几个之前州府大人的心腹,现在他们剩下的这群人里,只剩下他们这些不被上任州府重用的小吏了。
今日一大早,便见这位女煞星又来了。
他们不由战战兢兢。
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吏开口道:“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不是不想喊“姑娘”,实在是此人威严比州府大人更重,他不敢。
沉少龄微微咳嗽一声:“咳,我来,是有事要问你们。”
听沉少龄如此开口,一众小吏立马回道,生怕回的慢点,就被她拖出去斩了。
“您问,您问!”
还有人谄媚的立马搬了椅子给沉少龄。
沉少龄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你们谁管人口?说说,并州如今多少人口?”
要想发展,必须得有人,有人才有生产力。
开口的正是刚刚率先说话之人,可能是常做这方面的功课,对于沉少龄的问题张口便答:“回大人,截至目前为止,并州城内在籍有八千六百五十九人。”
“什么?!”
沉少龄大惊:“并州怎么可能只有八千多人!”
“等等,你说在籍?”
她在师傅那学习了两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虽说并州不像京城长安、东都洛阳一样繁华,但好歹也是一座大城,至少也得有十来万人吧?怎么可能只有八千多人!如此差距,谁信?!
那小吏双目沉痛回答道:“大人,自武后之后仅几十年,并州城内百姓大量减少,末官为此不断调查,才发现大量百姓被隐入并州各大家族的田庄里了,他们瞒报田亩,谎报人丁……”
听他解释一番,沉少龄算是明白了,朝廷现阶段采用租庸调制度,简单理解就是朝廷会根据每户有几个成年男丁,决定分给各户多少亩田地,随后按人头数征税,也叫人头税。
目前来看,此法显而易见的弊端。
沉少龄仍有不解之处:“可据我所知,若是某户男丁去世或到了可以不用交税的年纪,会重新分田,按理说,不会有过重的征税负担。”
那小吏又道:“若是正常情况下,确实如大人所说,但前任州府的心腹当时是我的上司,他主管田地,却不曾执行,这田租与人头税并未在合适的时候收回,反而分摊给其他百姓……”
沉少龄沉默。
如此一来,百姓赋税更加沉重,也因此种不起田地,只好租卖给各大家族,成为了他们的庄头,而各大家族一边瞒报田亩,一边继续仅缴纳自家人的人头税,如此恶性循环,自然有诸多隐户与隐田。
她叹口气,原来,百姓竟过的如此艰难。
“你叫什么名字?”
沉少龄问道,那小吏答道:“末官赵腾云,大人,您可以叫我达之。”
沉少龄点头:“好,我知道了,达之,那我就给你一个任务,给你十日时间,把并州各大家族的隐户隐田大致情况摸查清楚报给我,人手不够的话,我给你加派人手。”
“是。”
找腾云应道。
沉少龄揉揉眉心,这一方面得解决了并州大家族的隐户隐田问题,一方面也得想办法让百姓们自愿不当隐户才行。
先把此事放下,沉少龄又问:“现在,治所账上还有多少银钱?”
有人,还得有钱,没钱怎么发展经济,发展不了经济,调动不了需求,生产力就跟不上,生产力跟不上,并州就不会进步。
这次没人回她,沉少龄又问了一遍,赵腾云大着胆子回了句:“大人,管户部的昨天被您杀了……”
他是害怕沉少龄脾气一爆发,他们都得遭殃。
谁料沉少龄倒是心平气和:“那你去清点一下库房,顺便把账簿拿来,下午咱们对账。”
“是。”
这回,赵腾云领命而去。
随后,沉少龄又问了最关心的问题:“目前,治所粮库还有多少粮食?”
人活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吃饭,要是人都来了,没粮食那还怎么发展。
负责看管粮仓的小吏答道:“回大人,目前……仓库无粮……”
沉少龄这次倒不惊讶,州府之前送了那么多粮食,估计最开始就是打算跑路,不过好在雉山还剩了一千五百石粮食,也够顶一阵了。
若是不够,马上秋收,也能挨过青黄不接的冬春两季。
最重要的三件事完成后,沉少龄又与管农业桑种的、农具水利的、还有教育的等等都深入交流了一番。
最后,沉少龄揉着突突的太阳穴,这并州岂止是个烂摊子,简直是比那烂窟窿眼子的筛子更漏!
百废俱兴!真是百废俱兴!
沉少龄最后一挥手道:“今天下午,大家用过中饭,后衙正厅集合,咱们开会!”
随后,来时还是步步生风,离开的时候脚步发虚。
愁死个人!
沉少龄想出去看看,并州现在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
就在她刚出了后衙,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张尧。
看见张尧,沉少龄终于想起来了,那雉山一群匪寨还有俩头头还没解决,现在可不能再叫大当家了,那影响不好。
而张尧正想回后衙去看望自家二弟,正走着,一抬头便遇见了沉少龄。
他脚步一顿,甚至想立马转身就走。
谁料沉少龄直接冲他打招呼:“张尧!你这是做什么?”
张尧硬着头皮走上前道:“大……大当家的!”
他真是叫的艰难,从来都是别人喊他大当家的,如今轮到他喊别人了,他虽然心里不服,但考虑到的确是打不过,老老实实认了。
“我要去看望一下义真。”
沉少龄点头:“正好,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上次挨了三十仗,也不知好些了没。”
“不用不用,他有我照顾着呢,你忙你忙。”
救命!他和他二弟都不想见到这个煞星!
沉少龄笑道:“没事!走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们说。”
张尧只好同沉少龄一起往自家二弟的院子走去。
并州州府治所不算小,后衙再往后便是休息的住所。
一人一间院子绰绰有余。
两人一路无话。
沉少龄主要在想待会该怎么说,而张尧是巴不得时间过的快点,他实在是不想同这个煞星呆在一起。
一路直奔宋延业院子。
宋延业正趴在床榻上看书。
沉少龄一扫,竟是兵书。
不由赞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义真虽身残,但仍志坚,自叹弗如也。”
宋延业正看得入迷,冷不丁听见一句赞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略显羞窘:“大当家怎么来了,我就是闲着,无事学习学习。”
张尧随后出声道:“行啊你!现在都看的懂兵法了!”
宋延业转移话题:“大哥,你也来了?”
“是有什么事吗?”
沉少龄找了把椅子坐下道:“张尧你也坐,今日我有件事要与你们二位说。”
张尧与宋延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想起昨天她在山寨上同他说的话了。
这是要处罚他们了。
两人不由绷紧精神,生怕沉少龄下一秒便要对他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