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陶之景是被”下雪了“的尖叫声喊醒的。

    她把头扎进被子里，迷迷糊糊想：肯定又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

    她睡到十点多起床，睡衣外面套上羽绒服准备买份饭回宿舍吃，吃完去机场。

    她刚出宿舍楼大门，就看到晏疏站在楼旁边的长椅边，逗学校里的流浪大橘猫。

    这个时间进出的人不多，她出来晏疏看了过来。

    她当做没看到，往食堂方向走。

    晏疏几步追上她，叫她名字。

    陶之景停住，看他，像昨天一样没说话。

    晏疏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你昨晚是不是生气了？“

    陶之景没什么表情，说：“跟你没关系。”

    陶之景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她生气一定会让对方知道，问也一定会说，她昨天生的是徐墨的气，不关晏疏的事。

    她生气的原因很简单，这是毕业前最后一个元旦，北京跨年气氛不算浓厚，她们宿舍约好一起去哈尔滨跨年，她昨晚看到莫擎和晏疏的时候，以为是徐墨把宿舍跨年的事告诉莫擎了，还把晏疏给拉上给她凑对子，所以很生气。

    徐墨昨天跟她打电话到两点，直播骂莫擎，告诉她是莫擎自己看了她的行程自作主张跟来的，本来是想偷偷跟，但是蠢得很第一天就被她们看见了。

    莫擎在电话里也很委屈：“你们是大学毕业前最后一个元旦跨年，我们也是最后一个啊。我也没想打扰你，只是想悄悄陪着你谁知道你被你发现了。”

    晏疏道歉：“抱歉，昨天的事，很抱歉破坏了你们旅行的心情。“

    陶之景：“你道完歉了，还有别的事吗？”

    她没有生气，但是今天一见到他，陶之景觉得自己内心有股说不清楚的气在涌动，她拿理性去压，压不住，她想尽快结束对话，让自己回归平静。

    陶之景想到昨天的电话。

    莫擎说：“晏疏喜欢陶之景这事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吧，再说一次我真的只是想默默陪着你，我就想那天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看起来太凄惨了就问他要不要一起，他休假就一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陶之景突然心跳雷动但是沉默，电话那边也沉默了下来。

    徐墨也惊了说：“所以这几次你约的局都是为晏疏创造机会？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擎声弱：“你护陶之景跟护女儿一样，我提前告诉你那还约得成吗，我见你都费劲。“

    她听到莫擎对徐墨说：”你问问陶之景什么想法，如果她没这个意思，那就算了，我帮她回了晏疏，省得晏疏一次次这么折腾。“

    陶之景看着晏疏：所以他是当面来问她是什么想法了吗？

    晏疏喉结滚动，觉得很紧张，昨天晚上他们一起吃饭，徐墨骂莫擎说陶之景肯定是以为自己设计她骗她生气了，陶之景最讨厌别人骗她，让莫擎去跟陶之景道歉，还说现在莫擎和晏疏在，她如果还在生气肯定就不会过来了。

    莫擎给陶之景发消息，发了两条就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不过莫擎被陶之景拉黑次数太多了，他也不是很在意，转头又去找徐墨了。

    晏疏看了眼自己没被拉黑，但是网上怕说不清楚，也觉得不够有诚意，定了机票连夜回来找她解释。

    晏疏开口：“陶之景，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喜欢你。”

    陶之景看着他，昨晚莫擎在徐墨的威逼之下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包括晏疏托他组局，包括晏疏出钱假借莫擎得奖的原因请他们吃饭，还有几次她完全不知情的偶遇，晏疏甚至知道她的微博。

    陶之景疑惑，她其实对晏疏这个人完全没印象，她也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喜欢她，一次两次好几次大费周章问她的消息

    她疑惑，也就直接问了。

    “为什么？”她说：”我们认识才三天。“

    晏疏说完感觉松了一口气，面对陶之景的疑惑也坦然：”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

    外面雪下得很大，陶之景本来打算买份饭就回去所以穿得不厚，脸已经冻红了，晏疏提议去食堂，找个暖和地方一边吃一边说。

    陶之景带她去了食堂，点了份饭之后打包放在桌子上。

    晏疏笑笑，故事很简单。

    晏疏高中曾经短暂和陶之景同校，他高三的时候陶之景高一，学校年终文艺汇演的时候高三不参加，他和刘泽延偷溜到场馆二楼往下看。陶之景在二楼的楼梯上跟同学聊天，手里拿着卷成筒的书一下一下敲，漫不经心的侧脸很好看。

    第二次见面是周末在滑雪场，看到陶之景学新动作，第一次从雪坡上冲下来做成之后摘滑雪镜后的笑，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晏疏还在想怎么想办法去认识一下，周一回学校刘泽延就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天文艺汇演看到的女生，感觉自己喜欢上她了，找人打听了是高一理科一班的陶之景，可能是因为晏疏是见证人，刘泽延乐此不疲和他分享陶之景的消息。

    穿着、朋友、学习、兴趣爱好、饮食习惯、作息频率，晏疏看着他宛如已经谈上恋爱一样热衷和着迷，

    直到有一天他说他去告白。

    晏疏跟了过去，在二楼，体育器材室上边，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能看到那一场告白的位置。

    刘泽延在体育课上托人把陶之景叫到了体育器材室前面，结结巴巴递上一封写了一周的信之后跟她说喜欢她。

    陶之景有点讶异但是很快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转身就想走。

    又被叫住之后，刘泽延问:“我可以追你吗？”

    陶之景干脆拒绝:“不好意思，我高中不谈恋爱。”

    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

    刘泽延问:“那高中毕业之后。”

    陶之景:“也不谈，谢谢你的喜欢。心意我知道了，信还给你。”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陶之景说完就走了，留下刘泽延呆在那里。

    晏疏没说那么具体，说了两次见面，说了当时他在A中待了半个学期就转走了，又说他听说陶之景高中不谈恋爱，就没有打扰她。

    陶之景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就这两次？你就觉得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晏疏自己也觉得整个说法听起来很见色起意不靠谱很轻浮，但是初见之后被刘泽延提前表白，三年前托叔叔安排相亲有个认识的机会都泡汤让他觉得害怕，这次刚知道她其实一直没谈恋爱，他一边骂自己蠢之前不知道查实一下，一边抓紧时间找莫擎组局约人有个光明正大认识的机会。

    认识之后本来他想走近水楼台慢慢渗透的路线，多见面几次增进对于彼此的了解，但是陶之景很快就约不出来了，昨天徐墨说了一句，陶之景不喜欢在感情上拉拉扯扯，她觉得可以就会给机会，不喜欢就会直接拒绝，最嗤之以鼻的就是黏黏糊糊。

    晏疏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拒绝的那个，但是没亲口听到她说又总觉得不甘心。

    晏疏说：“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说脸说性格或者其他的，好像都不是很准确，但是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喜欢的人。”

    陶之景点点头，问:“说完了？说完了我走了。”

    晏疏飞快说：“没有，我想问，你是怎么想的？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追你吗？”

    他又开始紧张，在想如果自己问了之后，会不会收到陶之景当年对刘泽延一样的回复。

    陶之景没回答他问题，反问:“你打算怎么追？”

    晏疏愣了一下，还没说话，陶之景说：“送情书送花约吃饭看电影一起出去玩？”她笑了一下，“我不太喜欢追这个词，感觉自己像是猎物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想，在做出是不是要在一起的决定之前，我们先尝试互相了解一下，如果觉得不合适再叫停，你觉得呢。“

    晏疏能说什么，他觉得这样太好了。

    陶之景拎起桌子上的饭准备走，晏疏拦了一下，还没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对面问他在哪里，让他下午四点前归队。

    晏疏挂断电话，问她：“一起吃饭好不好？”

    陶之景看了他一眼，把饭放下，饭有点凉，晏疏把她打包的饭拿过来让她等一下，去窗口要了份新的给她，还免了刚才她忘记说的葱姜。

    吃饭的时候一阵沉默，晏疏问她接下来的安排，说一会儿送她去机场，陶之景说不用，晏疏说想跟她多待一会儿，最近可能很难请假出来了。

    陶之景晚上到了哈尔滨，和徐墨她们吃完饭直接去了冰雪大世界，临近倒数，几个人站在一边聊天，莫擎站得远远的不打扰她们，举着手机跟晏疏聊天。

    莫擎吐槽，最终还是我自己站在这里。

    倒数之后，几个人互道新年快乐，莫擎走过来，把徐墨拉到一边，把手机递给陶之景，视频对面的晏疏还在办公室，面前开着台灯有一点暖黄的光，他笑着说：“陶之景，新年快乐。”

    陶之景轻轻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她觉得有点神奇，同样的时间，交换了位置的两个人，完全不同的心境。

    陶之景问他在哪里，他说准备资料，还在办公室加班。

    她还在感叹军队工作辛苦，晏疏说：\'不加班就上交手机回宿舍了，没办法光明正大给你打电话。\"

    陶之景：……

    ————————

    除夕下了很大的雪，晏疏到阳台给陶之景打电话，鞭炮声声。

    陶之景突然问：“晏疏，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晏疏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点头，意识到对面看不见说想的。

    陶之景说：“那就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