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疾

    李承鄞晕倒了。

    铃铛一觉睡到自然醒,从永娘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据说是因为皇后封了青鸾殿,遣散宫人,只留下锦儿侍奉,导致赵瑟瑟受惊晕倒,因此跪了一天,硬生生晕倒了。

    铃铛听着,就翻了个白眼。

    还是那句话,要不是她次次得利,单看李承鄞这一副为了赵瑟瑟命都不要的架势,谁信他喜欢的是自己啊!

    “那就让他晕着吧。”铃铛说着,又趴了回去,决定再补个午觉。

    她最近乏得很,对什么都兴致恹恹的,就连自己最爱吃的大包子,都没一点兴趣了。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就是睡觉,她能早早入睡,一觉睡到午时,然后胡乱吃几口午膳,又回去睡到晚膳时分,被永娘拖着站起来去花园子里走几天,然后回来继续睡。

    永娘哄她:“若是太子妃去侍疾,婢子这几天就不拉着太子妃走去清宁宫请安了。”

    铃铛的脑袋“嗖”地一下子抬了起来:“我现在就去!”

    谢天谢地,再走过去,她的腿只怕要直接断掉。

    李承鄞睡得很沉,铃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右手立刻被李承鄞握住了。

    看来是真的烧昏了,他躺在那儿短促地喘着气,连嘴上都烧起了白皮。他的手心也是滚烫滚烫的,像烧红了的铁块。他气息急促,双目紧闭,把她的手揣在怀里,迷迷糊糊地叫娘。铃铛是病惯了的人,一摸自己颈窝,就知道李承鄞这病大概是肺上的炎症,高烧痰多,苦咳不止,只要肺上的炎症下去了,高热就能下去。

    只是……

    她犹豫了几犹豫,不敢继续靠近李承鄞。

    这病过人的,哪怕不过人,以她的身体状态,只怕也要大病一场。

    永娘把李承鄞扶起来,试着给他喂药。可是李承鄞不张嘴,药顺着下巴流了下去。

    铃铛想了想,从香囊里取出一丸药,这是郎神医专门让宫里配给她的,怕她忽然旧伤复发高烧不退,又意识不清不能吞咽,特意给她制了药丸。

    哄李承鄞吃完了药,她扛不住困意,把李承鄞往旁边一推,扯出来半边被子,枕着李承鄞的枕头睡了。

    结果,李承鄞反而比她醒得更早。

    他支起身子,伸手戳了戳铃铛的脸颊。

    她的脸颊上已经有了一点肉乎乎的意味,戳起来软软的,李承鄞就乐不可支地玩了起来,戳戳脸颊,碰碰睫毛,捏捏鼻子,而后眼睛一转,去一旁书桌上拿了笔墨,在她脸上画了一只小乌龟。

    他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门忽然被推开了。永娘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看李承鄞醒着,正准备行个礼退下,却听到了铃铛打着哈欠的声音。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问道:“永娘,早上吃什么啊?”

    永娘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铃铛茫然地指指自己,又看看憋笑的李承鄞,再看看憋不住笑的永娘,一脸茫然地揉揉眼角,也没发现眼屎,于是更加疑惑了。

    永娘拿着镜子,给她看。

    铃铛摸了摸脸上的乌龟,愣了一下,尖叫起来:“李!承!鄞!!”

    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要去揍李承鄞,却被李承鄞一只手握住双手手腕,气得她用脚连连踹他,气得嗷嗷叫,李承鄞却一边挨揍一边笑,笑声连守在门外的宫女都听得到。

    永娘悄悄退了出去,听到小两口在里面吵架。

    “李承鄞你松手!”

    “不松,我就不松!”

    “不松手信不信我咬你啊!”

    “你咬啊,咬得到吗?”

    “李承鄞!把你的狗爪子从老娘头上拿开!”

    “我就不放,我偏不,嘿嘿,小短手够不到我吧?”

    “李!承!鄞唔——”

    “唔嗯……”

    “松手,李承鄞……你就是个……嗯混蛋……”

    “你……混蛋……”

    李承鄞把她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咬着耳朵说:“你这样说我,我可就生气了。”

    铃铛急促地喘着气,听了这话连连翻白眼。

    李承鄞又把脸凑了过来:“亲我,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铃铛闻言,踹了他一脚。

    她不是很舒服,有点晕晕的。

    李承鄞眼珠子转了转,凑了过去:“你不亲我,那我就来亲你了。”

    总之,太子妃最后是满脸醺红,困到眼睛都睁不开,被永娘背回承恩殿的。

    偏偏李承鄞还派了时恩过来送东西:“殿下说,一时性急,扯坏了太子妃的衣带,很是过意不去,所以特意赔给太子妃一条鸳鸯绦。殿下还说,原本应该亲自过来给太子妃系上,奈何适才太累了,又出了汗,怕再伤风,所以,就不来了。殿下又说,今日让太子妃累得睡着,殿下很是过意不去,不过殿下的疲惫休息一夜也就恢复如初了,请太子妃不要担心。”

    太子妃担心不了,太子妃已经困得起不来,又睡下了。永娘笑得合不拢嘴,命人去给她炖鸡汤补身子。

    她现在最愁的是另一件事,铃铛脸上被李承鄞画了小乌龟,她怎么都擦不掉。看起来她们家太子妃面皮薄,脸上是万万不能乱画的。

    承恩殿的宫人们,一个个都扬眉吐气起来。

    “殿下可算是回心转意了,阿弥陀佛!”

    “赵庶人一定是对殿下施了蛊术,你看赵庶人被关起来,殿下就对太子妃娘娘好起来了。”

    “是啊!咱们娘娘生得这般美貌,不得殿下眷顾,简直是天理不容!”

    永娘快步走了出来:“说什么呢,别吵了太子妃休息。”

    有一个小宫娥抱怨:“咱们娘娘都累成这样了,太子殿下也不说留宿,还让人把她送回来。”

    永娘瞪了她一眼,两个人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其实,李承鄞和铃铛只是亲了亲,倒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就不是铃铛昏昏沉睡这么简单了,李承鄞床上的被褥都要换干燥的,还有……

    咳,不必再提。

    铃铛之所以这样难受,是因为他俩打了一架之后,她也开始发起低烧了。李承鄞感到很困惑,就算他的病会过人,这也过得太快了吧?

    铃铛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她迷迷糊糊地做着噩梦,梦见西洲与豊朝开战,她作为和亲公主,要摘了她的脑袋,挖了她的心肺,放干她的血,去给豊朝祭旗。

    她恐惧地看着那个刽子手一点一点靠近她,抓着她的头发,要砍她的头。头飞起来了,她顺着视线往上看,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真面目。

    那是——

    李承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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